此時望着夏夜那秀美卻略顯蒼白疲憊的側臉,冬雨心中一痛,開口道:
“剛我來時的確是受師父所託,向師妹傳達師父命令的。可當我看到師妹在青山綠水間橫笛輕吹歡欣無限時,便不忍再開口,我知道師妹你一直以來都把這樣的生活作爲夢中的願望……”
“可是,師命難違,師父的命令我不能不帶到,不過師父也已答應,這會是他交給你的最後一次任務,師妹你……”
夏夜轉過身,看着他,靜靜地道:“無需多說,是何任務?”
冬雨轉開了視線,道:“孤明山莊,秦海”,頓了頓,又補充道:“三個月時間。”
夏夜不再說話,走開兩步,低頭看到了好幾片花瓣落在了水中。
冬雨見她臉色比剛纔更蒼白了幾分,想起剛纔屋內帶血的衣衫,不由擔心的道:“師妹,你……可還好麼?雖有師命,可你也要先養好身體……”
夏夜沒有擡眼,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冬雨還想再說什麼,但終究沒再開口,定定地看了夏夜一會兒,一轉身,展開身形,幾個起落便已在幾丈之外了。夏夜回望那身影離去的方向,一時間心中竟有些惆悵複雜。她看了看天,又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竹林、小溪、杏花、草地……又該跟這些說再見了。
夏夜走進屋裡,和衣躺下,感受着這小屋的寧靜溫馨,又要離去了麼?真是捨不得這裡呢,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捨不得又如何,終究要再一次的離去,多麼希望能像現在這樣永遠都不用睜開眼睛……
一個不安穩的夢過後,是又一次的清醒。夏夜起身下牀,外面天還未亮,天際剛露出了一點晨曦的微光。
夏夜簡單收拾了衣物,換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束起了頭髮,是一身男子的裝扮。她並不是刻意地女扮男裝,只是“泊魂”裡的四人都是如此的裝扮,爲了方便行動,她自然也不例外。
夏夜做完這些,打開屋門,一聲唿哨,夜風便轉瞬踏着露水飛奔到眼前。
“夜風,我們又要離開了……”,夏夜撫了撫馬兒的脖頸,一躍上馬,再不回頭。夜風揚起四蹄,疾馳而去,一人一馬又踏上了漫漫江湖路……
正在夏夜策馬踏上行程的時候,冬雨也已回到了山幽谷。山幽谷是夏夜師兄妹四人和他們的師父易千山一直以來住着的地方,夏夜由於厭倦了這個地方,才一直滯留在外未歸。山幽谷距離夏夜的竹屋有幾百裡遠,此時冬雨正在與一箇中年男子低聲交談着什麼,看起來冬雨正在向那男子懇求着什麼。
他們二人的置身處是一個墓穴,確切的說,是一個天然的山洞被改造成了墓穴的模樣。從外面看來,不過是利用了山脈背風坡一旁的緩坡,通過緩坡在半山腰的隆起而打通後面的山體,使之與前面天然的山洞連成一個整體,行成地下石室,而石室入口處因爲在半山腰,被山腰處密密的灌木多掩蓋,極其隱秘。不知情的人眼中,這完全是一座渾然天成的山體,決計料不到其中竟然別有洞天。
此時,冬雨面前的這位中年男子正是春寒、夏夜、秋落、冬雨四人的授業恩師易千山,三十年前曾在江湖名噪一時,由於其行蹤無定,爲人亦正亦邪,且文治武功頗爲高超,精通音樂、劍法,輕功更是出神入化,江湖人稱“千絕無影”,近十年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因此漸被人淡忘,甚至有人認爲他早已駕鶴西去,卻不知他竟在此隱居不出。
只聽得冬雨道:“師父,師妹她前些日子似乎受了重傷,身體未愈,此次行動事關重大,任務艱鉅,爲何定要師妹親自去呢?難道師父不信任我?”易千山給四個弟子分配任務時都是單獨交代,四人都是各自單獨行動,相互之間並不明瞭他人的行蹤,是以冬雨並不知道夏夜上次去執行了刺殺飄柳山莊莊主柳劍雄的任務,而且幾乎還爲此送了性命。
易千山道:“不是爲師不信任你,論理你的武功並不比夜兒遜色多少,爲師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你無須多言。”
冬雨心有不甘,還要再說,易千山手一揮,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冬雨無可奈何,只好退下,卻總覺得心中不安,心心念唸的只是夏夜的安危。思索良久,終於不再猶豫,向着師父的臥房看了一眼,便幾步走出,展開輕功,離山幽谷而去,只留易千山在臥房中長長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