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還好, 只是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着這一場混亂而又血腥的廝殺。
秦淵卻早已看不下去了,大聲喊着“住手”, 然而此時衆人全都殺紅了眼, 哪裡有人肯聽他的話住手?
直把秦淵急得六神無主, 無奈之下, 身形一動, 略入廝殺的衆人之中,一奪一搶,已將兩個人的兵器奪了過來, 拋在地上,轉身又去奪下一個的兵器。
但事實很快證明了他的舉動是徒勞的, 那兩個被奪了兵刃的人只是微微一怔, 便又赤手空拳鬥在了一起, 鬥至狠處,各種暗器齊發。
朱皓眼見秦淵躍入了廝殺的衆人之中, 忙叫道:“淵弟,回來”,見秦淵不聽,當下一個起落,已躍至秦淵身旁, 雙手扳住秦淵的肩膀吼道:“沒用的”, 趁秦淵一怔之際, 一下子將他拉了出來。
秦淵一不留神兒被朱皓扯了出來, 這時又待再進去, 朱皓急道:“沒有用的,你難道看不見麼, 你那樣做完全就是徒勞。”
秦淵擡眼看了看場中,血雨腥風,血肉橫飛,他又怎會不明白那是徒勞,但他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此種情況而無動於衷,這叫他於心何忍?眼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不顧一切地衝向那條山體的進口,秦淵突然覺得腦中無比的清醒——
一切都因那個藏寶圖而起,都因那個巨大的山體裂縫而起,他要讓那條裂縫立即就消失,對,讓它立即就消失。
秦淵突然想起了之前它開啓機關的那條河流中的幾顆石頭,他轉頭往身後一看,還好,那條小河還在。
秦淵奔近一看,河水已被死人的血液弄得渾濁不堪,心急之下一時弄不準那幾顆石頭的位置,卻見眼前兩條影子一閃,熊英熊虎兄弟已站到了他的面前。
熊英首先開口道:“少莊主可是在找那幾顆石頭?”
秦淵道:“正是,明明在這兒的,怎麼就沒有。”
熊英聲音毫無起伏:“少莊主不必找了,那個機關已經被我們毀了。”
秦淵一聽,大驚,失聲道:“什麼?”低頭一看,可不是麼,原本按照八卦方位分佈的石頭已經全部不見了,只留下淺淺的痕跡在那兒。
熊英看着秦淵眼中深深的失望和沉痛,幾乎便要說出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但他畢竟剋制住了自己,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夏夜本來站在人羣之外的遠處,一直看着秦淵的一舉一動。這時遙遙望見秦淵奔向那條河流,已明白了一切,一句話沒說,舉步便要向前走,一人一把拉住了她。
夏夜回頭一看,卻是秦海。秦海什麼時候站在她身旁的她竟然不知道。
秦海拉住她道:“你要去幹什麼?”夏夜不答。
秦海道:“你要進到那山體中去,成爲衆矢之的是不是?”
夏夜仍然不答,算是默認。
就目前情況看來,解決這種混亂的最好方法便是有人能率先進入到這山體裂開處作爲引導,餘人一見有人進入勢必會舍了現在的對手而將那個率先進入的人作爲新對手,如此一來,自然也能夠讓衆人不再亂砍亂殺、多傷性命,都能有序地進入。
聰明如夏夜、秦海,自然都明白這道理。
秦海道:“你不能進去!”語氣已是嚴厲而急迫。
夏夜此時只有一個念頭——讓她心中的那個他不再心急,因此也沒注意秦海此時的反常,只冷冷地道:“放手……”
秦海仍拉住不放:“你不能去……”
夏夜不再說話,雙眉一蹙,右手已經探出,疾抓向秦海握住她左臂的右手。
秦海身體一側一滑,已換成左手抓着她左臂。
夏夜並指成劍,迅速點向秦海的氣海穴。
想夏夜武功何等之高,秦海又哪能攔得住她?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夏夜已脫了秦海的掌控。
秦海眼看那個黑衣身影只一閃便沒入了人羣之中,知道已不能阻擋,只好嘆了口氣,站在一旁,再不見有什麼動靜。
夏夜闖入刀光劍影之中,左躲右閃,避過一堵又一堵的人牆,身影如鬼魅一般迅捷無比地接近了那個山體的入口,回身望了一眼身後兀自鬥個不休的衆人,暗暗運勁於雙掌,看準了身旁一塊巨大的山石,雙手推出,但聽“轟隆”一聲巨響,那塊巨大的山石已被夏夜擊得片片碎裂,石屑紛飛。
正在酣斗的衆人突聞這一聲巨響,都被震得呆傻在原地,也忘了打架了,只顧把頭看向夏夜這邊,一個個驚得張大了嘴,再也不能說出一句話。
夏夜冷冷地掃視了衆人一眼,再不說話,衣袖一拂已轉身進了山洞。
衆人這纔回過神兒來,一陣亂嚷,便一窩蜂地向那山體入口處擠去。因爲山體入口太小,一時擠不進去的人便大聲罵了起來,但畢竟沒再動刀動槍。
秦淵遠遠地看見那個熟悉的黑衣身影蝶穿花叢般穿過刀光劍影,一掠進了山體,心頭莫名地溫暖:“她這是在關心我呢”,眼光一瞬不轉地瞧着那入口,一時竟似癡了。
柳昕兒站在林雲天的旁邊,自她進到這個山谷起,眼光便一直沒有離開過夏夜,這時見夏夜隻身進了那山體,便忙忙地也急着要進去,無奈衆人你推我搡,早已將入口堵了個嚴實,一時之間又哪裡擠得進去?只把個柳昕兒急得快哭了出來。
林雲天與崔彥在一旁護着,不明白師妹怎地突然之間如此着急,難不成又曉得關心這個寶藏了?眼見她雙目瑩瑩,只得在旁好言勸慰。
秦小梨跟柳昕兒一樣,一見夏夜進去,也立馬急着要進去,但她剛一移動,早已有一個人攔在了她的面前,舉目一看,是她的父親秦海。
秦小梨剛叫了一聲“爹”,秦海已用呵責的語氣道:“不許去”。
秦小梨還要再說,秦海屈指一彈,已點中了她的昏睡穴,看她軟綿綿地便要倒下去,秦海叫來熊虎,吩咐將她送到山下去。
熊虎接了秦小梨剛走,柴旭便臉含笑意地踱了過來,向着秦海道:“秦莊主不必動怒,少莊主人才風流,武藝高強,秦莊主有此繼承人真是可可喜可賀。”
秦海不答,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秦淵,內心突然有一種很複雜的感覺,但轉眼,一抹陰鬱與狠厲又浮到了他的眼裡。
柴旭將秦海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又是輕輕一笑,再不說話。
秦淵只顧看着那個入口,一時之間倒忘了其它,眼望着衆人爭先恐後、不顧一切地朝那入口擠去,秦淵像是個旁觀者一樣立在一旁,不聲不響。
他並不是不擔心夏夜,他只是很相信她,以她的聰明,以她的武功,還有什麼事是她不能夠解決的?況且他對這個傳說中的寶藏沒有絲毫的興趣,但是他有責任在肩,因爲這個責任,讓他不得不割捨了錦夢谷中與夏夜單獨相處的快樂時光,所以,他必須重視起這個寶藏,即使不是出自內心真正的願望。
但如他這般的聰明人,自然明白此時早進去一會兒與晚一會兒進去已沒有什麼差別,何必要苦苦地擠將進去?況且父親和大哥還在這兒,一切當是不用他操心的。
乍入谷時,本來是有幾百號人的,一番廝殺下來,已不足一百人。擠了這許久,此時很多人已進入了山體之中,除了秦海、秦淵、柴旭、熊英、朱皓外,只有不到二十人還沒進去。
眼看着剩餘的人也一個個走了進去,朱皓向着秦海道:“莊主,我們要不要也進去?”
秦海道:“好吧,你陪着淵兒先進去,我安排一下隨後就來。”
朱皓應了一聲,便同着秦淵一起走了進去,只留得秦海、柴旭、熊英在原地。
秦海朝着熊英使了個眼色,熊英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領命而去。
谷口有人影一閃,卻是熊虎已經回來了,向着秦海一抱拳道:“莊主,小姐已被送到了一個安全的所在。”
秦海點了點頭,道:“照計劃行事。”熊虎應了聲“是”,也便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