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2秦野的身世
在那一個瞬間,也不知怎麼的,我恍然覺得喬夫人跟劉清雪有些相像。當她們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變得義無反顧,奮不顧身。
其實很難理解,她爲什麼會愛上大他那麼多歲的喬二叔,可不得不承認,當初她爲了擺脫跟三爺父親之間的婚姻,寧可跟三爺斷絕關係,差不多做到了拋夫棄子的程度,只爲了一個男人而已。
她的愛和追逐,是真的。
在此時此刻,她在知道喬二叔會替喬燃守在江城一般,所以她寧死也不願意轉院到北京,哪怕那裡還留存着一絲生的希望。
對於喬夫人的堅持,三爺顯得有些無奈,喃喃說道:“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爲什麼還沒放下?”
喬夫人的言語之間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就跟當時你爸對我所做的一切,難道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自古情愛便是一場輪迴苦,在萬千變幻中,又有幾人能真正逃得過呢?
三爺拗不過喬夫人,最後只好着手聯繫醫療團隊,打算重金將整個醫療團隊搬到江城來。
我不知道當初在喬燃出獄後,他跟三爺之間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自此喬燃不曾再踏足過北京。
江城雖是喬燃的大本營,但三爺也有一些房產留在這裡。這些天,我一直跟三爺住在距離醫院較近的一棟房子裡,裡裡外外還有不少保鏢跟着。
雖說之前三爺擊垮了喬燃,可畢竟這是喬燃的地盤,萬事還是要小心爲上。
這些天,我們一直在等待着醫療團隊過來。白天的時候,我們幾乎一整天都會待在醫院裡,等到晚上回到住處後,我跟三爺纔會分別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在醫療團隊到了之後,他們很快便先給喬夫人做了一個全方面的身體檢查,隨後就她的病症制定一系列的醫療方案。
好在喬夫人比較配合,只是有時候在醫院裡,我看到三爺跟喬二叔碰面的時候,兩個人還是難免有些尷尬。
在這些天裡,我一直沒見過喬燃。等到醫療團隊到了之後,一次,我從病房外走出去,卻讓我正好看到三爺正跟一個人在說話。而看那個人的身影,可不就是喬燃?
因爲相隔有些遠,所以我並不能聽清他們兩個人在一塊究竟說了什麼。加上兩人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更別說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什麼端倪了。
那是我到了江城後,第一次見到喬燃。
等到我第二次看到他的時候,那已經是在喬夫人的葬禮上了。
儘管三爺已經請了全國最好的醫療團隊過來,但誰也沒想到,喬夫人身上的癌細胞會極速惡化,根本控制不住。強大的醫療團隊並沒有留住喬夫人,事實上,在生老病死麪前,不管是金錢、亦或是權勢,都無濟於事。
臨死前,喬夫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她忘了三爺,只記得喬二叔。
誰也沒想到,在生命的最後,喬夫人卻像個小女孩兒似的,對着喬二叔問道:“這麼多年了,我只想問你,你的心裡究竟有沒有我?”
饒是喬二叔這麼一個不苟言笑的人,這會兒眼眶裡也全是淚水。他對着喬夫人重重地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說道:“有,在你二十歲那年,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朝我走來的時候,就有。”
我不懂他們的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卻好像狠狠抽痛了一下,讓人感覺到特別的難受。
在聽到喬二叔的這話後,喬夫人笑着閉上了眼睛。
曾那麼光鮮亮麗的人,終究逃不過命運的死劫。
而在之後,當我瞭解到上一輩的恩怨時,我才終於明白,爲何喬夫人會這般執着,執着得……讓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難受的人不止是喬二叔,他幾乎一夜白頭,守着喬夫人的屍體久久不願離去。
三爺又何嘗不是如此?
當初爲了縮小那段視頻所產生的影響,三爺只好發表了跟喬夫人斷絕關係的聲明。但僅僅一份聲明又能代表的了什麼?
他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更何況,喬夫人還是他的親生母親。
我從沒見過三爺這般難過的樣子,眼神之中似乎失去了所謂的光采。而在他走出病房的那一刻,終於承受不住,整個人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在看到三爺暈倒的這一刻,我整個人瞬時就懵了。毫不誇張的說,我甚至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一樣。
我連忙上前,努力將三爺扶了起來,嘴裡大聲喊着:“醫生!醫生!”
好在這是醫院,在醫生趕到後,立刻給三爺檢查情況。他們用擔架將人擡走,而我則是緊緊地跟在後頭,一刻都不敢放鬆。
三爺被送進去做檢查,而我此時更是一點底都沒有。
想了想,我還是給三爺的父親打了個電話,畢竟,現在醫院裡躺着的不止是他的兒子,還有他之前的妻子。
電話很快就通了,接通電話後,我聽見那邊的聲音傳來,對着我問道:“念念啊,找我什麼事兒啊?”
“喬叔叔,喬讓他剛剛在醫院裡頭暈倒了,現在人還在手術室裡。”
“這麼怎麼回事?”
“可能……是因爲喬夫人今天過世了,他一時間覺得打擊太大,接受不了。”
“她……過世了?”
“恩。”正當我說完這話的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
我顧不得還在跟三爺的父親通話,連忙走上前,對着醫生迫不及待地問道:“醫生,他怎麼樣了啊?他沒什麼事兒吧?”
“現在人已經沒事了。不過……”說到這裡,醫生稍稍頓了頓,對着我問道,“他之前應該受過很嚴重的傷,你知道之前他是怎麼調理的嗎?”
重傷?
我不由想到了三爺被鐵牛一刀刺進心臟的情形,在這之後,他還被海水泡了很長時間,之後,我倒是見過他每天都在喝中藥。
“喬叔叔,之前三爺喝的那些中藥,你知道嗎?”到了後來,我乾脆將電話遞給了一聲,讓醫生負責跟他交談。
而在他們倆的對話中,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在三爺被救起來後,他差不多昏迷了半年時間才甦醒過來。當時的重傷,幾次讓他遊走在死亡的邊緣,最後好不容易將人救了回來,但事到如今,卻還要靠中藥來調養身體。
其實在此之前,我不是沒埋怨他爲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爲什麼……讓我一個人傷心難過那麼長時間。
可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並不是他不願,而是他不能!
等到三爺的父親跟醫生交代完了三爺之前的治療方案後,我接過電話,對着他問道:“那您……還來江城嗎?”
“念念啊,我還是不來了。聽醫生說,阿讓沒什麼大事。再說,我這裡這些天比較忙,抽不開身。所以,阿讓那邊就託你多多照顧了。”
“好,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不得不說,三爺父親的這個迴應,驀地讓我有些心寒。
並不是因爲三爺,而是從始至終,當我提到喬夫人過世的消息後,他也只是過問了一句,並沒有絲毫送喪的意思。
之前我也知道,這兩人其實是一對怨偶。沒成想,當喬夫人死的時候,他還是能狠下心,連葬禮都不打算出席。
等到三爺被醫生從手術室裡送出來後,我就一直守在他的病牀前,等着他醒轉過來。
好不容易等他甦醒過來,我激動地一把抱住了他。
“乖,別哭了,哭的我心疼。”他的聲音稍稍有些沙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寵溺。
“念念,我媽呢?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她走了……”我何嘗不知道,他是多麼不捨喬夫人的離開,畢竟兩個人之間有再多的嫌隙,喬夫人對三爺的愛,確實無可挑剔。
可在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冷情絕義的劊子手,不得不親口對他說出真相:“她……過世了。”
我知道承受一個親人的離開,心裡究竟會有多難受。不管是當初姑婆離開的時候,亦或是鳳姐的奶奶過世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好像要撐不住了一般。
現在回想起來,甚至於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
在商場上,我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有時候爲了一個項目,每天加班到凌晨兩三點,第二天照常八點準時上班。在我將自己的生活重心轉移到工作上後,這些已經是家常便飯。
雖然在工作上,我不斷超越着自己的極限,但在情感上,我雖一直努力試着想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可當我看到三爺暈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全副武裝的盔甲在一瞬分崩離析。
我陪着三爺一塊度過了這一段人生的低谷,在喬夫人葬禮的那天,我跟他一塊出席。也正是在那裡,我碰到了喬燃。
彼時,三爺跟喬二叔正忙着葬禮的事,我負責一些細節上的瑣事。忽而感覺到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一轉頭,就看到喬燃出現在了我的身後。
“怎麼是你?”說實在話,最初看到喬燃的時候,我驀地有些驚訝,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他輕笑着,隨後對着我使了個眼色。
會意後,我跟着他一塊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聽到他對着我問道:“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畢竟,這些天一直待在江城,在北京早已積壓了不少事情需要回去處理。在喬夫人的喪事過後,我跟三爺就要踏上回程了。
“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在喬燃說這話的時候,我驀地擡頭看向他,正好對上他那雙如星辰大海般的眼眸。
許久不見了,但他還是老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是看着似乎清減了一些,因而顯得面上的棱角愈發分明。
我記得的,關於那句話。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對着我堅定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想回來,我都在江城等你。”
要說就現在的勢力而言,喬燃尚且不能跟三爺同日而語。如今,掌握着楚家和趙家兩家強大資源的楚言,在三爺的面前都要事事認栽,足以想見三爺背後的勢力究竟有多麼龐大。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喬燃還是給了我這樣一句承諾。
這該是冒着多大的風險,但這話,又確實是他的口吻。
畢竟,天不怕地不怕的那個人,纔是喬燃。
即便猛虎斷掌,但他還是叱吒江城、呼風喚雨的喬四爺。
“我想,應該沒有這一天了。”我想了想,還是打算徹底拒絕他。
我朝着喬燃晃了晃我無名指上的鑽戒,對着他坦白:“很快,我跟三爺就要結婚了。”
我知道說這句話會很殘忍,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全?
在我要結婚的時候,我不能再拖泥帶水下去。若是如此,就連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
在愛情中,與旁人任何一絲一毫的曖昧都是一種對感情的褻瀆,對另一半的不尊重。
雖然這話有些狠,但我該放了喬燃,讓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即便說不出我現在對着他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但……彼此安好吧。
在喬夫人喪事結束的第二天,我跟三爺便回了北京。
我們在江城差不多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而在這段時間內,北京城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程氏還好,我走了之後,還有孟岐幫忙撐着。只是在回來之後,我手上積壓了成堆的公務需要處理,估摸着自己將會忙成一個陀螺。
但之於三爺旗下的一些產業,雖然他在江城遠程盯着,可畢竟沒有人在北京親自坐鎮。在這些天裡,手上已經被楚言搶走了好幾個重要的項目。
項目的利益倒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但現在,凡是在這個圈子裡的人,誰不知道楚言跟三爺兩個人正鬥得你死我活,故此,兩人之間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軒然大波。
三爺回到北京後,重新坐鎮處理這些事情。而我整個人則差不多跟住到了公司差不多,爲了追趕工作上的進度,一連忙了好幾個通宵。
有時候碰上李純來公司給我送夜宵,她經常對着我問道:“三爺的產業那麼多,足夠你這輩子都花不完了,你還那麼拼幹嘛呢?”
其實,不說三爺,只說程恪給我留下的遺產,就足以我衣食無憂地過好幾輩子了。
爲什麼這麼拼呢?
當李純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確實還慎重思考了一下,隨後對着她迴應道:“一來,這是程恪的公司,我希望替他好好經營着。二來,其實是我想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優秀。”
我不願做三爺身邊,那株脆弱到只能依附他活着的菟絲草,我更願意自己是冬天白雪皚皚時,土裡所長出的那一根小草。看着弱不禁風的樣子,但生命力卻比誰都來的旺盛。等到春風一吹,便衝破頭頂壓着的厚厚白雪,瘋狂地生長着……
那纔是我向往的生活。
作爲一個女人,不僅僅是學識上的淵博,財富上的充盈以及外表的美貌,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強大。
勇者無畏,敢於拼搏者,絢爛多姿!
這,纔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
即便是在跟三爺結婚之後,我想自己也不會放棄我目前的工作。因爲這份工作不僅能讓我不跟這個時代脫節,更重要的是,我能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不斷地進步着、成長着。
若說之前的我還帶着些許柔弱,而現在,我感覺整個人就跟脫胎換骨了一般,以迅猛的姿態成長着。
因此,雖然現在的工作讓我疲憊不堪,可我的心裡,何嘗不是歡喜的?
在聽到我的話後,李純若有所思地對着我問了一句:“念念姐,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有個目標?每天不是逛街就是照顧孩子,之前還玩玩遊戲、去幾次健身房或是美容之類的,可現在,我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懶了。不對,是漸漸找不到生活的目標了。”
“那你自己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之前我在學校裡,讀到一半就沒上學了。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現在聽到你的話,我的想法更強烈了,我想回學校繼續學音樂。”
“這很好啊。”
“以前的學校是回不去了,那裡的人……”說到這裡後,李純感傷得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原本想開口說說找找北京其他音樂類畢竟好的學校,但一想到上次孟岐母親對李純的所作所爲,也擔心她在學校又發生這樣的事該怎麼辦?
就像那天,原本我跟李純兩個人好好地開開心心地在逛街,誰能想到,突然的一瓶水,就這麼敗了我們的興致。
我稍稍沉吟了一番,隨後對着李純問道:“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出國去讀書?”
“出國?”
我給了李純一個建議,對着她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就藝術這一塊,比如意大利就是一個很好的留學國家。那裡的歌劇享譽全球,更重要的是,那裡的人文情懷也很濃厚,是個不錯的地方。而且,其實就我們國人申請國外的學校而言,相對而言會容易很多。到時候,你也可以將程望帶在身邊,在那裡重新找個保姆也好,能幫你一塊照顧孩子。我有不少大學同學現在就在意大利留學,到時候我跟他們聯繫一下,你要是之後真去了那裡,也彼此有個照應。”
隨着中國一點點變得強大起來,就跟國內有不少學校歡迎外國人一般,外國的學校何嘗不是如此?
但其實,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希望她能重新開始。
我不是沒想過撮合她跟孟岐,但一次又一次,結果卻讓李純傷的更重。
若是留在國內是塊傷疤,倒不如去一個新的環境,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聽完我說的這番話後,我能明顯感覺到李純在這一刻的熱血沸騰,她有些激動而驚喜地對着我問道:“念念姐,我真的可以嗎?”
我握住李純的手,對着她點頭說道:“當然,我非常相信你的能力,也支持你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
其實出國繼續讀書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其實當初我也考慮過這件事,但因着身邊總是有着太多的牽絆,加上也沒什麼錢,三爺更不可能會同意這件事,所以一直沒有成行。可以說,這算的上是我一個小小的遺憾吧。
在我李純提了這個建議後,她認真思考了幾天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決定出國後,要準備的事情就多了,首先就要報讀意大利語速成班,此外還要補習英語。意大利是一個說意大利語的國家,英語在那裡並不算特別適用。所以,但凡要去意大利留學的人,都要率先通過語言班的考試。
不過,因爲意大利在歐盟區內,所以屆時可以將整個歐洲好好逛一逛。歐洲的風景美不勝收,不管是那裡的建築、亦或是海、空氣都讓人難以忘懷。
此時李純多學習一些語言,之後到了國外,就多了幾分方便。
同時,她也需要準備申請學校,準備材料這一塊也需要不少工夫。
故此,前些天還跟我吐槽着閒得蛋疼的人,立馬就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忙得團團轉。
孟岐到底還是知道了這些事,比我想象中還要稍微早一些。自從上次他母親在商場潑了李純水這事兒發生後,雖然孟岐在事後跟李純誠懇地道了歉,但兩個人終究還是沒能走到一起,彼此之間的聯繫也少了許多。
只是,這並不妨礙孟岐對李純的事兒漠不關心,所以,在他知道李純這些天都忙着去上課時,他便來找我問了問這件事。
我沒有隱瞞,直接將這事兒跟孟岐說了。孟岐聽到這話後,心裡頗受打擊,對着我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竟然叫她出國去讀書?”
“是啊,我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相反,我爲李純每天不再無所事事而感到高興。人生,確實應該給自己樹立一個目標纔好,不管是短期的,亦或是長期的。
“可你這麼做,不覺得……”孟岐的話說到一半,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孟岐,我之前不是沒想過要撮合你們在一起。但是你也看到了,這麼多次,我每次都看到李純受傷害。作爲朋友,我心疼她,只想她過的好好的。有你媽在,你以爲她在北京還能安心地待下去嗎?倒不如放她一條生路,也放你自己一條生路。”
我親眼看着李純是如何一次次被人當街喊小三,被人潑髒水侮辱。她到底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而已,而她的初心,何嘗不是一個善良到有些傻的姑娘?到了後來,她被生活逼上了這條路,我並不認爲這樣的她就活該被別人這麼欺負。
她的內心其實比一般正常的人來的更加脆弱,傷心久了,心就會死了,倒不如放彼此一條生路。
他們並沒不相愛,但或許,真的只是因爲不適合而已。
孟岐的家庭怎麼接受的了李純?
若是程望是孟岐的孩子這還好說,但問題是,程望確實是程老爺子的孩子。
聽到我所說的話後,孟岐很久都沒有再說話。到了後來,他乾脆一個人神情恍惚地走了,低着頭背身對着我說了一句:“也許,你說的是對的。”
就目前而言,李純和孟岐的事情並不算完美,甚至於可能是一個悲劇。要說最近比較好的消息,可能還是錢錢那裡。
她新拍了一個洗髮水的廣告,出來的效果非常不錯,一度上了微博的熱搜榜。她雖然摔傷了手,卻還是堅持在劇組拍戲,不知是不是團隊的運營,帶傷拍戲的話題配上照片一下子上了微博頭條,大大提高了她的國民知名度。
她最近在娛樂圈的發展順風順水,發展勢頭還不錯。同時,她也有了不少粉絲,微博關注越來越多。
看着錢錢發展的這麼好,我自然也爲她感到高興。但在成名的背後,我同樣知道,她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東西。
除了睡覺的三個小時,剩下的二十一個小時都在高強度的工作當中。爲了皮膚保養,一有空閒就敷面膜。而她身上穿的衣服褲子鞋子,都要用代言商所提供的東西。
我曾心疼她的辛苦,還記得,那個時候,她笑着告訴我,她並不後悔走上這條路。
言歸正傳,在我回到北京,好不容易處理完手上積壓的公務後,孟岐告訴了我一個好消息,說我因爲美牙儀的高額銷售業績,因此入選了北京市年度青年企業家。這個獎項要到年底纔會公佈,才即便是入選,也讓我異常激動。
因爲說真的,我並非正兒八經學金融出身,所有的能力都在一步步摸索中實現。不管是三爺,亦或是孟岐都在我的工作前期幫了我很多,給了我很多中肯的意見。而美牙儀的成功,只能說是衆人努力的結果,而我只是極其幸運的其中之一。
這段時間,等到我跟三爺暫時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後,就開始籌辦婚禮。雖說婚禮也就那麼一天時間,但所需要準備的東西卻有很多。光是一樣婚紗,我們之間就產生了分歧。
就我的觀點而言,在婚紗店裡挑一件喜歡的就好,可三爺卻堅持意大利的高定。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出一件高定婚紗,其實稍稍有些趕,但在這個世界上,沒什麼事是錢解決不了的。
在很多方面,我能看出他對於這場婚禮比我重視的多,總想着給我最好的。
但在我們籌備婚禮的時候,有一天秦野回來,卻對我說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說他在放學回來的路上,碰到了一個特別奇怪的人,問了他很多奇怪的話。
一聽到這話,我就立馬想到了拐賣人口或是騙子之類的,謹慎地對着秦野問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問了你什麼問題?”
“就是一個叔叔,戴着一個帽子,看着有點奇怪。他把我攔下來,然後問我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秦野回憶了一下,對着我續續說道。
“那你是怎麼回的?”
“我沒理他,就直接跑了。”
“好,你做的對。下次再碰到這種奇怪的人,要記得千萬別吃他們的東西,最好也別跟他們又任何的身體接觸,直接跑了就好。”我對着秦野細細囑咐道。
這裡雖然是帝都,監管比其他城市來的更爲嚴格一些。但在孩子的問題上,還是要小心爲上。
當時秦野跟我說他碰到奇怪的人時,我一直以來都將這件事往騙子亦或是人口拐賣上引,可是沒想到,有一天,一位故人會突然找上我。
彼時,我還在公司裡開會。等到會議結束後,就接到助理的通知,說有一位秦小姐來找我。
秦小姐?
我一開始還以爲是什麼生意上的夥伴,只是當我去了會客室一看,不想卻在那裡看到了阿昭。
“怎麼是你?”
她曾是程恪的未婚妻,那個……長相平平,卻讓錢錢嫉妒的發狂的阿昭。距離上一次看到她,還是在喬燃跟秦老的飯局上,他們倆合謀商議着對付程恪的時候。
阿昭在這件事後,一直求他的父親不要這麼做,但卻無濟於事。到了後來,她甚至還被她的父親關了起來。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阿昭那天質問我的樣子。她問我爲什麼不幫幫程恪,爲什麼不阻止他們這麼做。
但直到那次過後,我們之間就再沒見過面。
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秦老重視秦醫生勝過阿昭。我不知道作爲秦家的繼承人,秦司謙爲何會待在北京,而且還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醫生而已。可在秦司謙出局子的那天,秦老本有機會離開,卻因爲秦司謙而留了下來。
這次阿昭突然來找我,是爲了秦司謙嗎?
畢竟,當初三爺可是當着秦老的面,直接斷了秦司謙的三根手指!
我看着阿昭,試探着問了一句:“你來找我,是爲了秦司謙?”
與此同時,在我問這話的時候,也有了一些防備意識,以防阿昭會突然出手。
卻不想,阿昭否決了我的提問,對着我說道:“不,我這次來,不是因爲秦司謙,而是因爲秦野。”
秦野?
這是怎麼回事?
“直入主題吧,我想帶秦野走。”在說這話的時候,明明坐在我對面的那依舊是相貌平平的阿昭,即便今天化了妝也不見多麼出彩,可我明顯感覺到,她儼然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不是長相,而是自信,是氣勢。
之前,我一直覺得阿昭是個不夠自信的女孩兒,可現在,她在說話的時候,不再低着頭遮遮掩掩的,而是跟我平視着、底氣十足地說出這句話。
這段時間裡,在阿昭身上,又發生了什麼?
至於秦野,他們之間爲何又會扯上關係?
看着我那疑惑的模樣,阿昭直接從文件夾裡抽出了幾份文件遞給我,同時對着我說道:“你可以看看,這是秦野跟我父親之間的親子鑑定。鑑定證明,秦野是我父親的孩子,也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這份文件,對着阿昭質問道:“阿昭,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在說話時,阿昭的語氣顯得格外堅定:“不管你相不相信,這都是事實。而且,我作爲他的親姐姐,有權利帶他走。”
我用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強迫自己消化這件事。
從我認識秦野開始,從來沒想過秦野還有其他的身份,更別說會跟秦老扯上關係。這一點,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不是嗎?
怎麼會這樣呢?
我一直難以接受這件事,而在言語上,我亦絲毫不讓地對着阿昭回應道:“我在想,你是不是忘了,秦野現在已經被我們家收養了,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姐姐,要是想帶走他,必須經過我們家的同意。”
“所以說,你要多少錢?我知道,這些年一直是你在資助他長大,也花了不少錢。放心,關於錢的數目,我們秦家會加倍還給你,就當做是對你的感謝。”
“難道,你以爲我會缺錢?”
“也是,畢竟繼承了程恪那麼多的錢,你確實不缺錢。”說到這裡後,她忽然嘲諷地輕笑了一聲,“許念念,其實我還挺佩服你的。要說那個時候,你跟的人是喬燃,卻能讓程恪對你死心塌地。人走了之後,誰能想到,他居然會將他名下大部分的財產都給了你。楚言算無遺漏,可到底棋差一招,沒算到程恪竟然會這麼做吧。現在,聽說你跟喬三爺快結婚了?能將這麼多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真是讓人佩服。”
“阿昭,你說話注意點!”以前只道是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卻不想牙尖嘴利起來,一張嘴居然這麼伶俐。
阿昭輕哼了一句:“我哪句話說錯了?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人都是會改變的。
在我見識過越來越多的人之後,對於這句話就越有體會。
不管是李純從一個傻丫頭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亦或是阿昭的改變,都讓我如斯感受。
眼看着阿昭越說越過分,我又不是個善於忍耐的主兒,忽而輕笑了一聲,對着阿昭問道:“那你知道,我是怎樣將這麼多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嗎?”
聽到我說的這話,阿昭驀地擡眸看向我,問我:“爲什麼?”
我掏出手機,點開裡頭的相機,在調成自拍模式後,便將鏡頭對上了阿昭:“因爲這個。”
我自謂不是個多麼善良的人,信奉的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阿昭沒有惹到我倒還好,可當她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確實觸碰到了我的逆鱗,那我自然也不會對她手軟。
阿昭不是個蠢人,自然立馬就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她氣得整個人都快冒煙了,伸手指着我的鼻子,氣的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
我收回了手機,對着阿昭說道:“雖說長相是爹生父母給的,但要是長得實在太抱歉,還是去整個容比較好。畢竟雖然整容有風險,也總比每天跑出來嚇人多好。
我的嘴巴可比一般人來的毒多了,在明知長相是阿昭心裡的一塊硬傷時,卻還是拿刀子往她的心裡扎。
在這個社會上,對於某一些人,以德報怨並不適合,而適合以毒攻毒!
在會面的時候,我雖然氣走了阿昭,但當我看着她帶來的親子鑑定時,心裡卻異常的沉重。
我企圖在這份親子鑑定上找到所謂的破綻,但是沒有,真的沒有。
這份資料,是真的。
我甚至趕不及下午六點下班,就直接跟公司請了個假,提前離開去找三爺。
三爺這會兒正在賭場裡查賬,我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辦公室裡看着賬本。在電話裡,這件事隻言片語也說不清楚,我就乾脆將那份親子鑑定帶在身上去找他。
“這麼急着找我,究竟怎麼了?”三爺看着我這慌亂的模樣,不由問道。
“你先看看這個。”將車停在停車場後,我就一路快跑過來,這會兒跑的氣的喘不上來,乾脆直接將手上的那份親子鑑定遞給了他。
“這是……”他接過那份資料一看,但眉頭卻越皺越緊。
“你說,這會是真的嗎?”儘管在此之前,我已經將這份鑑定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確定這份資料並沒有什麼問題,但心裡還是存着隱隱的希望,希望這是一份僞造的資料。
三爺看了這份文件後,對着我說道:“初步看是真的,不過,就秦野的身世,我會讓人仔細再調查一下。”
“好。”我之前一直都沒懷疑過他會有什麼特殊身份,以爲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孩子,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
“你說他們是怎麼知道秦野的?畢竟全中國的人那麼多,要找一個孩子,還偏偏那麼巧就在我的身邊。”一想到這件事,我就覺得無比荒謬。只是,對此我卻並沒有什麼可行的辦法來解決。
稍稍頓了頓,我聽到三爺忽而這樣說了一句:“或許,他們可能就是在調查你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