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怎麼啦?”馬海峰的表情沒能逃過蕭成的眼睛,他很少看見過老人這樣慌亂的狀態,甚至酒灑在桌子上都沒有注意到。
蕭成的一句話頓時讓馬海峰從驚愕中清醒了過來,勉強的一笑,“呵呵,老了,不中用了,聽說這樣的一個大公司大集團,有點失態!”
蕭成並不覺得馬海峰的回答很實切,反而有那麼一絲躲避掩飾的味道,不過他沒有多想,只是隨口一句,“大公司也有小職員,我們做小保安的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職位,不過好在待遇還不錯,勉強能幹。”
馬小天一聽,望着老爺子,笑道:“爺爺,你別以爲大公司就有多了不起,鳳姐那樣的人物都能在全球五百強的企業上班,我到中國百強的公司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嘿嘿……”
馬海峰瞪了一眼這個小子,怒道:“笑,笑個屁,整天就知道鳳姐鳳姐的,有本事給你爺爺我找個媳婦,整天吊兒郎當,像個什麼樣?”
馬小天不敢作聲了,老爺子一發火那可不是好惹的,低下頭,吃着菜,溫順無比。
蕭成看見馬小天的這幅表情也樂了,這小子啊,那真跟老爺子說的一樣,不過說實話,他心裡還是挺喜歡這個弟弟的,最起碼沒有跟喬小三那個混蛋一樣做一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年輕人,調皮好,性子野也是好事,只要不是太過,心中還本着一顆善良的心,那就行。
老爺子隨後話很少,只是不斷的跟蕭成喝着酒,蕭成知道,老爺子有心事,他不想多問,很多事情有的人就喜歡藏在心中,不想讓外人知曉,勉強的去問,只會讓人家更加的難過甚至是傷心,對於老人,有的時候不只是噓寒問暖,更多的還是兩個字,理解。
老人喝多了,被蕭成跟馬小天擡着上了牀,呼呼的入睡,兩人輕輕的退了出來,馬小天將蕭成送到門口的時候,蕭成語重心長,“小天,你也不小了,聽你蕭成哥一句話,真的要好好的爲自己的將來想一想,爺爺一輩子帶着你不容易,你忍心讓他閉眼的那一刻還看着你這副樣子?我們是農村孩子,不要求你有多好的本事多少的錢多大的事業,本本分分的找一份工作,找一個好姑娘生個胖小子承歡老人的膝下就是一個‘孝’字,你明白嗎?”
百善孝爲先,一個男人連最起碼的‘孝’字都沒有做到,這就是一種失敗。
馬小天不斷的點着頭,對於蕭成的這番話他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也頗有一些感觸,目送着蕭成的離開,他真正的開始思考着自己的人生,要文憑沒文憑,要技術沒技術,自己到底能幹嘛?元宵之後自己去堪海集團上班,一個小保安也有多大的出息?曾幾何時他多少次的在馬海峰的面前誇下海口,要給他買大房子,要買車帶着他去兜風,要讓他周遊世界,很可笑,真的很可笑,這些都是虛幻,或許真跟蕭成說的一樣,現實一點就好,沒有錢,可以賺,不要求多,只求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在老人閉上眼睛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刻,還能看着馬小天帶着自己的兒女在一旁哭泣,這就是一種幸福,相信這樣的話,老人也能走的舒舒坦坦,難道不是嗎?
幸福真的很簡單,不分高低,不分貴賤,有一絲的溫暖,有一絲的感動,外加一份永遠坦誠的心就足矣。
夜幕降臨,位於紫竹山的紫竹莊園依然冷清無比,大草地的上面那個六歲的小男孩卻在無憂無慮的瘋跑着踢着一個足球,沐晨陽,沐家二太子,沒有享受過母親的溫柔,也沒有享受過父親的慈愛,卻依然無法掩蓋住他天生的聰慧跟機靈,望着他跑動的步伐,聽着他嘻嘻哈哈的大笑之聲,是老太君席紅蓮每一個傍晚最津津樂道的事情,她總是跟陳援朝說,援朝啊,我看晨陽這孩子有慧根,是個天才,我相信以後在他的帶領之下,堪海集團一定會走的更遠,可惜我或許就看不到了,你還不算老,到時候可別忘記燒香告訴我,呵呵……
陳援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死死的忍住,將那番早就想說的話憋了回去,在沐晨陽的帶領下,那沐啓帆去哪裡?兄弟之間的爭鬥還少嗎?李世民爲了登基會殺兄,曹丕也一樣逼着曹植寫出了七步詩,十年以後當沐晨陽成年了,會不會也會發生那樣的悲劇呢,或者說,根本不需要等到十年以後。
席紅蓮眉開眼笑,也只有在面對沐晨陽的時候,那個囂張跋扈的老太太纔會不見,有的只會是一個以孫子樂而樂的慈祥老人,其實這樣的一幕纔是陳援朝真正想看見的。
“太君。”僕人緩緩的從客廳走了過來,“外面有人想進來拜訪。”
“誰?”
“他說他叫潘昌榮。”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丫頭乖巧的走了下去,她知道,說話要簡潔,更要懂得察言觀色,眼前的席紅蓮不是一般人,果然,剛剛的慈祥面孔一閃而過,換上去了又是那副雷厲風行的果斷跟冷然。
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了自己的小孫子,席紅蓮說話了,“援朝,我不想見那個傢伙,這件事情交給你處理!”
“我明白了!”
說完,步伐沉穩的走下了樓,站在陽臺上,望着陳援朝遠去的背影,席紅蓮嘆了一口氣,“援朝,狠辣果斷纔是你的風格,堪海集團也需要你這樣的性格,可現在,你似乎變的優柔寡斷了,是我要求太高,還是你真的想改變自己?”
堅持,是一種很好的品質,可有的時候,一味的堅持恐怕遠遠不及改變來的可貴,陳援朝的改變,或許就是他人生的進一步昇華。
紫竹莊園的門口,一輛黑色的奔馳S550,看上去竟然跟沐啓帆的座駕一模一樣,潘昌榮微微的彎着腰,看着遠處走來的那個偉岸中年人,陳舊的老式中山裝,一臉的剛毅,陳援朝彷彿永遠都是這幅模樣,沒有人見過他哭,更加沒有人見過他笑。
有人說他是堪海集團的冷血保鏢,也有人說他是席紅蓮身邊的一頭猛虎,不管別人如何的評價跟批判,陳援朝始終只是陳援朝,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能力,更加沒有人敢挑釁他的能力。
潘慶站在自己父親的身後,看着陳援朝一步步走向門口的同時,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了顫抖,在醫院的那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一拳擊暈唐金龍,一腳踩斷唐虎的一條腿,在自己看來還算過的去的保鏢在他的手下根本走不過一個來回,這樣的人,纔是真正的高手,最起碼潘慶站在他面前不是有一種壓迫感,而是深深的恐懼感。
“你好,鄙人潘昌榮,華海市昌榮集團董事長,請問你是?”潘昌榮十分的客氣,就算知道了陳援朝的身份之後,還是刻意的問了一句。
陳援朝的臉上看不清是喜還是怒,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說道:“我是誰不重要,說吧,什麼事?”
“我想見一見沐家老太君!”
潘昌榮微笑着說道,不敢有一絲的怒氣或者是怨氣。
“老太君有事,不方便見客,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我會轉達的!”
潘昌榮的心裡咯噔一下,壞事了,這個老太婆可一向是心狠手辣,自己這一次來就是想徹底的打聽一下那個姓蘇的小姑娘跟沐家到底是什麼關係,順便呢,也算是來給自己的寶貝兒子求求情,不管如何,沐家既然插上手了,還動了手,那就表示這事情已經不算太輕了,真讓它一味的發展下去,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華海市最強大的企業是堪海集團,而堪海集團最陰險最狠毒最讓人心驚膽戰的人卻是這個席紅蓮,有人說她越老越毒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現在老太婆竟然不見,潘昌榮就沒有法子了,他實在不敢勉強的求見,此時要不是爲了這個潘家唯一的血脈,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想跟這個老太婆打交道。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就是鄙人的犬子跟貴府可能有一些誤會,前幾天得罪了一位姓蘇的小姑娘,這完完全全就是個誤會,真的……”潘昌榮有點急了,說話語無倫次,越解釋反而越稀裡糊塗。
陳援朝伸出一隻手,打斷了他的說話,冷冷的說道:“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都已經過去了,只不過我不想看到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你明白我說的話吧。”
說完,也不管潘昌榮是何種的表情,陳援朝直接背轉身子,向着莊園的住宅區而去,完完全全的將他當成了空氣。
直到陳援朝走遠,潘慶才恍如經歷了一個世紀一樣,快速的走到自己父親的身邊,望着潘昌榮不斷顫動的臉頰,說道:“爸,我們回去了,沒事了,沒事了!”
話語中,自然帶着不少的如釋重負。
潘昌榮一巴掌猛的扇了過來,死死的盯着潘慶,咬牙切齒,“你個小王八蛋,真以爲沒事了?我告訴你,如果沐家老太婆是這樣好對付的話,那她就不叫席紅蓮了,你給我聽好了,下次還敢再動那個姓蘇的丫頭,別說沐家,就是老子也要扒了你的皮,聽見沒有?”
還動?潘慶是有這個打算,可是真的沒有這個膽量了。
“給老子上車!媽.的。”潘昌榮罵罵咧咧,將剛纔的恐懼全部轉化爲對兒子的辱罵,這事如果真被沐家給耗上,昌榮集團早晚完蛋,只不過聽完陳援朝的回話,潘昌榮的心還是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從這個殺人機器來看,或許還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而潘慶呢,卻是透過奔馳的玻璃窗遠遠的望着那個偉岸的背影,很不是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