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那人流川息的上海,翠心便再也藏不住她那顆被牢牢禁錮了兩天的心,新鮮感衝擊着她的眼球和神經,她不停的四處張望,活像個剛進城的農村丫頭。
“小姐,沒想到上海這麼繁華,還以爲倫敦就是世界上最繁華,最靚麗的城市了,沒想到,上海也沒差到哪裡去。”
“從來了上海你就一直興奮到現在,好歹你也算是個出過國,見過世面的人,竟這樣沉不住氣。”
“小姐,人家那哪是出國嘛,跟着你在英國待了三年,也不過就是送你去上學,再接你回來,英文也沒見得說的有多流利,就學做飯了。”
“呦,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啦,埋沒了你這個人才?”
“小姐就愛曲解我的意思,找翠心的茬兒。”
“好啦,不逗你了,再怎麼說,你好歹也將人家那獨特的烹飪盡數學了來,倘若哪一天你我二人身無分文的來到一個地方,活下來的那個一定是你。”
“爲什麼?”
“因爲你會做飯啊,各種各樣的好吃的,中餐,西餐,你都會,可以先從擺攤開始,等賺夠了錢,就可以租下一間鋪子,開個小餐館,等生意再好些,還能再多開幾家,天哪,翠心,看來一直跟在我身邊的竟是個未來的小富婆。”
“聽起來真的是這樣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原來我也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生存。”翠心欣喜的說着,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一樣。
“是,你一直都是在用你的雙手生存。好啦,我們要找個鋪子,給姑父姑媽買些東西。”
翠心點點頭,乖乖的湊上去。
玉玲瓏自從英國回來後,便喜歡上了穿洋裝,這時候能穿的起洋裝的女子並不多,上海倒是很多,蘇州卻不普遍,當時她一身洋裝回到蘇州,引起了一陣不小的圍觀。倒不是因爲從沒見過,而是這洋裝穿在玉玲瓏的身上,確是雅緻的很,她脖子頎長,有着一張漂亮的瓜子臉,還有着一個東方女子鮮有的高鼻樑,再加上她皮膚白淨,配上那英國服飾裡必備的貝雷帽,仿若一位留洋歸來的公主。
在蘇州的時候,她也穿中式服裝,最喜歡白底繡花的旗袍,可以將她婀娜多姿的身姿完美的襯托出來,又不覺的庸俗。她的髮式一向很簡單,從前是一頭烏黑靚麗的直髮,只用一根絲帶將自耳邊到頭頂的一股頭髮束起,簡單大方。她有很多顏色的絲帶,用來搭配不同顏色的衣服,這個習慣一直沒改,從英國回來也是,即便她燙了頭髮。
絲帶中,她獨愛那條紫色有着蕾絲鑲嵌的。紫色是個奇怪的顏色,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駕馭的了。可單單她就可以將那紫色獨有的味道穿戴出來。
如今,她依舊穿着那件去杭州玩樂的一條白色洋裝長裙,頭上配着一頂帶有面網的白色貝雷帽。即便是走在這繁華的大上海街上,也依舊時髦的很。
她們走進一家賣衣料的絲綢店,老闆見她二人穿着講究,忙過來招待。
“兩位小姐想要什麼布料?這兒可是全上海最好的絲綢店。小姐好眼力,這是昨兒個新到的款,最近上海的太太們最喜歡這個花色。”
玉玲瓏微微一笑,仔細的朝鋪子裡看了一圈,最後停在那老闆口中的新款區域裡。她挑出三款,遞給老闆,“這幾塊不要,其餘的都給我包起來。”
那老闆本以爲玲瓏是要那三款,心裡本就樂得慌,沒成想這小姐出手竟這等大方,更是欣喜過望。忙哈着腰點頭,笑道,“好的,我這就給您包好。”
“要包的好一些。”玲瓏叮囑道。
“是的,知道小姐是要送人的。”
這老闆倒是精的很,玲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翠心直覺的這老闆夠勢力,打心眼兒裡看不上他。
兩個人正在結賬,就見幾個身穿短褂,樣子痞痞的男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那領頭的用手往那櫃子上一拍,叼着一根菸,橫道,“銀票呢?”
那老闆一臉的難爲情,“幾位大爺,這保護費不是前天才交的嗎?”
領頭道,“那是青雲幫的,我們是麒麟幫的,從今兒起,這兒就歸我們管了。還不快點拿錢出來?”
“啊呀,幾位爺,這。。。這不行啊,你們天天打打殺殺的,今天是你們制服了他們,明兒個也許又讓別人打了你們,我們不過是做小本買賣的,哪兒來那麼多的錢啊。”
“什麼?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明兒個別人打了我們?我跟你講,要麼你現在就掏錢出來,要麼。。。”領頭的看了看鋪子,“要麼我們就掀了你這鋪子,我看你還怎麼做買賣。動手,都給我上。”
說着,後面的那兩個人便要衝上來,手裡拿起布料就要往下扔。不想卻被翠心攔了下來。
那領頭的瞧了眼翠心,心想這小丫頭竟敢跟他動手,喝道,“怎麼着,小丫頭活得不耐煩了?”
翠心道,“哼,我可樂的活呢。我就是看不上你們這樣的流氓小痞子。”
“呦呵,還挺拽的。”說着,一隻手便抓起翠心,怒道,“老子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的流氓小痞子。”
“你一個大男人公然欺負一個小女子,很光榮嗎?”
領頭看向說話的玲瓏,琢磨着盯着她看。
“你到這裡收保護費是你和老闆之間的事,我只是個買東西的人,本不該插手,可誰讓你動了我剛剛買下的布料,我是個有怪癖的人,最容不得別人的手動了我的東西,特別還是像你們這樣的髒手,我的丫鬟也是爲我出頭罷了,你還是放開她吧。”
那人一聽,只覺得這女子鎮定自如,頗有氣場。“呦呵,聽口音,小妞可不是上海人。”
玲瓏低哼一聲,“哼,你是上海人,又能怎樣?”
領頭火冒三丈,“老子今兒個算是遇到對頭了,沒想到竟還是個婊子,我若不把你們擺平,日後還叫我怎麼混?”
他不由分說便要動手,用盡全力伸出的拳頭在將要落到玉玲瓏頭上的時候,卻忽然停到了半空中。玉玲瓏還來不及閉上眼睛,就聽,“幾個大男人欺負兩個女孩子,傳了出去,才叫丟人呢。”
領頭的胳膊被死死的鉗在那人的手裡,他擋着那人,叫玲瓏無法看清聲音的主人。領頭轉過臉,斥道,“又是你?”
“可不就是我。誰叫你以收保護費爲由到處橫行霸道,爲非作歹。”
他手力又一緊,痛的那人直叫,身子一轉,剛好叫玲瓏看到了相救之人。玲瓏眼前不覺的一亮,他竟是個少年,頂多比自己大個兩三歲,清俊的眉目,短寸的頭髮,一件白色襯衫,還有一身男人少有白皙。
而少年也顯然注意到了這個藏在痞子身後的女子,那眼神像是看到了罕見的寶物一般,他簡直被她迷住了,忘形的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的注意力雖在玲瓏身上,手上的勁兒卻絲毫沒有減少,那人嗷嗷直叫,想趁他不妨,給他一拳,不想卻反被他一拳倫倒在地。跟他進來的還有一個少年,身手也是不錯,一手一個,都被他擒住了。
“阿諾,你說怎麼處理?”那人問。
“我們剛剛發生過沖突,最好不要再招惹是非。”他盯着那領頭的人,“今天就饒了你,不要再讓我碰到,還有,這一帶仍舊是青雲幫的管轄範圍,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待在你該在的地方。”
他的手一鬆,順帶着推了領頭的一把,他踉蹌幾下,站在門口斥道,“哼,司徒諾,你給我等着。”
司徒諾雙手叉腰,笑道,“放心,我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