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航常在清晨起錨,離別多發生在如血的夕陽下,黑桃小組的這次出發卻選擇在烈日炎炎的午後。
駕車外出在偏僻的漁村太過醒目,漁民喜歡開着卡車外出,每天一趟往返的大巴只在午後抵達。
威廉和陶野首先離開了了小漁村,電子郵件裡點名只見他們,其他人不易緊跟。
離開前吉娜給兩人做了一個小手術,當吉娜着寒光閃閃的手術刀,把微型炸彈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時衆人都很不適應,吉娜一改平日潑辣的表情,儼然是經常行走於手術室的外科醫生。
“這個能保護倔驢和寡男?”庫尼伸手要去碰放在玻璃器皿的微型炸彈,被吉娜一把推開。
“用來複仇。”吉娜在陶野的左胸開個一個小洞,放進微型炸彈,止血,縫合,他們沒有止痛藥。“你是不是以爲自己是爆破手,全世界的火藥都得聽你的命令。”
陶野的目光跟着庫尼,最近幾乎聽不到他的笑聲。
庫尼被吉娜猜中了心事,哼哼兩聲“這種東西我最拿手,需要幫忙吱聲。”
吉娜邊忙碌邊說:“這種微型炸彈有人體恆溫感應系統和心跳測試系統,啓動雙系統後一旦人的心臟停止跳動五秒鐘,炸彈就會爆炸。”
“威力很大吧?”庫尼覺得新鮮,爆破手和間諜的區別就在這裡。
“爆炸後方圓十平米寸草不留,就算背靠着城牆也能把它炸塌。”
陶野和威廉將陷入由黑水傭兵編織的羅網,一旦被殺還會屍骨無存。在身體裡埋置微型炸彈無疑增加了許多悲壯的氣氛。
“倒黴娘們!”庫尼電着似大叫“你不想着保護他們,卻要殺了他們?”
“怎麼保護?”吉娜反問“黑水那些傢伙擺明了設了陷阱,穿防彈衣和裸體沒什麼區別,想讓他們死絕沒有活的道理,我說了,炸彈是用來複仇,炸死害他們的人。”
“真他媽的……”庫尼走到陶野面前,擔憂地從他衣領朝裡看“倔驢,你沒有心臟偷停的毛病吧。”
陶野笑了,衆人都笑了,難得的笑聲多少驅散一些多日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陰雲。
“沒有。”陶野拍拍庫尼的肩膀。
庫尼怔了下,想起他們走這一步險棋都是受歐陽鐸所累,歐陽鐸是陶野的本土戰友。
庫尼轉身要走,德林攔住他,逼視着他的眼睛“你不想和倔驢擁抱下嗎?”
菲爾德大聲拍手“擁抱!色棍,你忘了我說的話?”
假如死亡明天來臨……
庫尼給了陶野一個溫暖的熊
抱,陶野鼻子一酸,在歐陽鐸背叛時他需要理解,需要熊抱。
衆人逐一擁抱,沒有豪邁的歌聲,沒有烈酒和戰鼓,吉娜,庫尼,菲爾德和德林默默送別威廉和陶野,看着兩人頂着烈日走進熱浪如霧氣般翻滾的街頭,每個人都在心裡重重嘆了口氣。
“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庫尼問吉娜。
“倔驢他們丟不了,咱們稍後動身,提前抵達奧力莫區打前站。”吉娜快速敲擊着筆記本電腦,兩人身上的定位系統通過衛星傳回的信息在筆記本屏幕上留下兩個綠色的圓點。
吉娜簡單和留守的老兵們交代了幾句,命令兩名老兵暫時擔任組長職務,說他們去軍團司令部開會,要離開幾天。當天夜裡他們悄悄離開了小漁村。
吉娜不知道她的對手到底是誰,卡納莉斯卻早已經掌握了黑桃小組的成員。卡納莉斯再次調出了吉娜的詳細資料,但即便是軍方的資料也沒有詳盡到記錄她執行間諜任務時的細節。
卡納莉斯的落網早已準備就緒,她對黑水公司的總裁傑克遜報告說在巴黎發現了黑桃小組的蹤跡,很快將人力資源部最精銳的四個小組全部調集到巴黎的奧力莫區。包括古德里安小組在內的四個特別行動小組近六十人全部在安插在黑橄欖酒吧附近。
卡納莉斯爲這次行動可以說下了血本,黑橄欖酒吧原本是意大利一個小黑幫在巴黎的聚集區,她亮出了家族的字號,加上厚厚的美金輕易說服了酒吧老闆,將酒吧侍者,搬運工和清潔工都換成了她的人。另外她還在酒吧附近租下了幾個房間,有兩間房子的窗戶正對着酒吧後門,窗戶拉着厚重的窗簾,裡面架着機槍。
“經理,你找我?”卡辛加走進房間,關門,立正站好。
卡納莉斯一臉燦爛地看着窗外“黑桃小組的指揮官真是個聰明人,你看咱們這麼多人來到黑橄欖,四周的人沒有任何異常表現,連雙好奇的眼神都沒有。”
“奧力莫區就是這樣,人員流動很大。”卡辛加回答,依舊站得筆直。
“噢。”卡納莉斯敲敲額頭,從桌上抓起吉娜的照片說:“我需要這個人更多的資料。”
“都在你手裡了,FBI的第一手資料。”
卡納莉斯聳聳肩膀“我對執行過間諜任務的人不放心,咱們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卡辛加規規矩矩地說:“酒吧內外全是咱們的人,出入附近兩條街道的制高點都埋伏了狙擊手,附近的旅館,酒吧,妓院每天會派人巡視三次。我覺得沒有任何漏洞了。”
“卡辛加組長。”卡納莉
斯沉聲說:“無論何時,何種情況,一定要保持警惕冷靜的心態。”
“是。”
“去吧。”
卡納莉斯看着卡辛加立正,轉身,推門而出,前所未有的輕鬆蔓延全身,她忽然覺得應該感謝歐陽鐸殺死了唐克,卡辛加辦事能力不遜於唐克,比起野馬一樣的唐克,卡辛加就像忠誠馴服的蘇格蘭牧羊犬。
陶野和威廉再次回到了巴黎奧利莫區,居住着艱苦度日的工薪階層,黑幫份子,妓女和大批流浪者的貧民窟。
兩人在上午十點左右乘坐出租車抵達了奧利莫區的入口。
“停車。”陶野拍打着司機的座椅,丟下一張鈔票跳下車。
威廉回頭仰視街對面高聳的高檔住宅樓,想攔陶野,手舉起來,停滯在半空中,他放棄了。
陶野在奧利莫區的入口來回踱步,不時擡頭測量地面和高檔住宅樓頂層的距離,這確實理想的狙擊位。
從街的一邊走到另一邊,不顧經過的車輛大聲鳴笛,陶野仔細觀察地面,希望能找到血跡,梅特約老兵就是在這裡仰面倒下,眉心中彈。射殺他的歐陽鐸潛伏在高檔住宅樓的頂層。
車流湍急,人潮洶涌,空氣溼潤,明晃晃的陽光普照大地,彷彿天空之下沒有一絲的黑暗和罪惡。
陶野掐腰站在街頭,眯着眼睛迎視陽光,這個瞬間他明白了庫尼的躁怒和對他無法諒解的目光。是啊,陽光燦爛,空氣新鮮,在這樣的環境下死亡忽然而至,死去的是他的戰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剛剛還活蹦亂跳,眨眼間血流成河。
即便是意志如鋼的人也會崩潰吧。
“倔驢,執行任務時希望你能放下心理包袱,很多事情需要時間來解決,你會想通的。”威廉抱着陶野的肩頭,邁開了步子。
在威廉的眼中,陶野順利從中國軍人轉變成了高級僱傭兵,也許他的內心偶爾還是會迸發出激烈的衝突,但他在戰鬥中出色表現說明他默默接受了現實。
威廉明白,歐陽鐸那一槍不僅殺死了梅特約老兵,讓他背上了永遠無法翻身的叛徒字眼,同時也擊毀了陶野的人生觀。來到黑桃小組後陶野一直在用戰友情,兄弟情詮釋成爲傭兵的原因,他需要說服自己,需要一個足夠讓自己變成戰爭野獸的理由。威廉想說,這次行動後你可以選擇回到祖國,或者繼續待在黑桃小組,猶豫了幾次他把話憋在了肚子裡,陶野成熟了,他不再是一門心思鑽研戰鬥技巧,苦練槍械和格鬥的倔驢,他是一名高級傭兵,承受着鄉情,友情,正義,邪惡和背叛的種種重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