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薔薇? （二十）沉默的羔羊最可怕
衝進雨裡的剎那，拼命忍住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地噴涌而出，混合着雨水流進他嘴裡，沒有鹹味，卻很苦。蘇里一路狂奔着跑過一個拐角，確定已經不在凌野的視線範圍內了，他終於忍不住蹲在牆腳失聲大哭起來。豆大的雨滴打在他身上，竟覺得生生的疼。可是跟此刻心裡如刀割般的疼痛比起來，這簡直算不上什麼。這樣的夜，昏黃的路燈，淅瀝的雨幕，冰冷的牆角，還有躲在牆角哭泣像被主人丟棄的小狗般楚楚可憐的蘇里。
凌野有點恍惚地坐在車裡。蘇里在雨裡狂奔而去的背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動着。到底怎麼了，明明自己就是要斷了他的念想纔會做到如此的，可是看他真的一副強忍住眼淚受傷的表情時，竟還是覺得這般於心不忍。這般的不乾脆，真不像自己的作風。凌野苦笑了一笑，發動了車子。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蘇里扶着牆壁站起來，蹲到發麻的腳機械地向前交替，踩在腳下的步子都軟綿綿的，整個人在雨裡搖搖晃晃的。
凌野開着車駛過街拐角，透過玻璃前方一個搖晃着人影映入他的視線。心下一緊，他趕緊把車停在路邊，拉開車門跑了出去。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確定是蘇里，凌野不知道自己想要生氣的那股衝動從何而來。拉住他的手竟然不由的因爲憤怒而加重了力道，指節都變得發白。
“我沒事。真的，我沒事。”蘇里目光渙散地看着眼前擋去他去路的凌野，嘴裡還在念經一樣，喃喃地念着，完全一副意識跟軀殼脫離的狀態。
“什麼叫沒事，你這叫沒事嗎？你這是在發泄對我的不滿嗎？用這種懲罰自己的方式來表現你自己的不高興嗎？”凌野雙目圓瞪，惡狠狠地搖晃着蘇里的肩膀。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開開心心笑着對你說，祝你和你愛的人幸福嗎？我告訴你，我還沒有那麼大的氣量！”蘇里在他的搖晃下終於恢復了一點意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混合着雨水一起流了下來，啞着嗓子衝着凌野吼到。
“那也不許你拿自己的身體這樣子開玩笑！”
“不許！哈哈……”蘇里忽然奇怪地笑起來，可是那笑聲在人聽來卻覺得那麼悲傷。突然，他止住了笑，用力甩開凌野的手。
“你有什麼資格不許！你是我的誰啊，憑什麼不許！”
蘇里的話字字都像是釘子，釘住了凌野前進的腳步。他說得沒錯，自己有什麼資格不許，以什麼身份不許，讓他變成這樣子的不也正是自己嗎？那就這樣吧，他會沒事的吧！這樣想着的凌野，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蘇里搖搖晃晃離去的身影。他以爲，自己在蘇里的感情剛種下的時候這麼做，一時的痛苦很快就會過去的。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蘇里對他的感情早就已經生根發芽，甚至已經長出花骨朵兒了。只是這一場暴風雨來得太急，太猛，讓這朵還沒來得及綻放的苞兒差點連枝一起夭折在泥濘裡。這近乎毀滅xing的打擊帶來的傷痛，叫第一次經歷的蘇里怎麼受得住！
沒走多遠，蘇里就撐不住倒在了大雨裡。凌野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在下沉，停滯不前的腳步終於沒有了猶豫，衝過去抱起了暈倒的蘇里。
“醒醒，蘇里，醒醒啊。”語氣裡的急切和擔心，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過多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