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御烽的住所皆是他的心腹侍衛,楚遙從側門進去,負責三皇子院落的侍衛統領十夜如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知曉她的來意之後,他眼中閃過了猶豫,但是終究還是帶着她避過耳目,進了南謹軒的房門外。
“十夜,你在這裡候着,本宮一會兒就出來,要是有人來了擋一下。”楚遙簡短地吩咐了一句,便推門進去。
留下十夜一臉無奈,思索着這件事該不該稟給他家主子知曉,可是想到剛纔七公主交代他不許告訴任何人的話,他又忍不住頭疼了.
楚遙可管不了十夜怎麼想的,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牀邊,南謹軒蒼白着臉昏睡着,她輕輕叫了他兩聲,見他毫無反應,她便在他牀沿邊上坐下。
“對不起,要不是我任性,就不會害你受傷。”楚遙望着他的睡顏,竟情不自禁地撫摸上了他的臉頰。
打從重生見到他開始,她便努力地壓抑着心頭的激動,每每見到他陌生而防備的眼神她總是忍不住失落,她不敢靠近他,生怕爲他帶去麻煩,可是她的視線卻又時時地落在他的身上。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是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她只知道她想接近他,想留在他的身邊,想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他。
“南謹軒,你怎麼還是個笨蛋呢?以前就那麼傻,現在居然還是這麼傻,傻到……”她抿了脣,沒有再說下去,傻到都讓她忍不住動心了。
“這一次,我再不讓人傷害你。”她收回了手,在心中勾畫着他菱角分明的五官,愣愣地望着他出神。
然後,那雙發呆的眸子便碰上了一雙緩緩張開,只一瞬便迷霧散盡恢復了冷清的眸子,兩人怔怔地望着對方,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曖昧,蔓延開來。
“你醒了?南二哥,你感覺怎麼樣?”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便同小十四一樣喚起了他南二哥,熟稔中帶着幾分親密。
“公主……怎麼在這裡?”南謹軒不適地動了動身子,胸前傳來的痛楚讓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如紙一般,他勉強朝着楚遙笑了笑,“沒事。”
明明痛白了臉,還安慰她沒事,楚遙恨不得把這個傢伙的腦袋劈開看看裡面是不是都裝了草,不過這個時候她只是心疼得不行。
“太醫說你要明日纔會醒,所以這會兒都回去了,我去幫你叫他們過來看看。”楚遙說罷,便起身要走。
手指卻被人拽住,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一怔,旋即低下頭看着抓住她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無力卻又透着堅持。
“太晚了,別去了。”他的聲音很虛弱,但是目光卻很是冷靜,直白地告訴她這麼晚了她這個公主在他房裡,還去叫太醫,很不合適。
被他這麼一看,楚遙面上猛地紅了起來,被他抓住的手也倏地收了回來,她尷尬地別開眼解釋道:“我只是……幫小十四過來看看你怎麼樣了,沒想到你醒了……”
所謂的越描越黑,便是這樣。
楚遙解釋得有些手忙腳亂,看得向來沉冷的南謹軒有些忍俊不禁起來,他微微勾起嘴角,低聲說道:“公主不必緊張,屬下沒有非分之想,公主心繫十四皇子和三皇子,纔會對屬下關心,這是人之常情。”
聽了他的話,楚遙直覺反駁,脫口而出:“誰說我是爲了他們兩個關心你的……”
“……”本想着爲公主殿下圓場的某人也一下子語塞,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纔好。
楚遙訕笑了兩下,才緩過神來,坐到牀邊的椅子上,輕描淡寫地說道:“你對我三哥有救命之恩,我同三哥打小就好,他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
“屬下是侍衛,保住殿下本是分內之事。”若這樣的話由旁人來說,楚遙必定覺得那人太會說話,阿諛奉承,但是這話由南謹軒來說,她卻覺得這是他的肺腑之言。
“若是再有下次……”楚遙忽然變了臉,惡狠狠地瞪他,“給我有多遠,躲多遠。”
南謹軒挑眉,眼底閃過詫異,動了動脣,卻是沒說出話來。
“你母親就你一個兒子,你若是有個萬一……我和三哥拿什麼去還給你母親。”楚遙定定地望着他,說得鄭重其事。
在南忠公府,南謹軒這個庶子只有一個母親,便是南忠公的夫人,而他的生母,那個南忠公的通房是不被允許喚作母親的,甚至連姨娘都算不上,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因而當楚遙說起他的母親時,南謹軒的臉色微微有些古怪。
“父皇念你救駕有功,已經下了聖旨到南忠公府,擡了你生母蔣氏爲側室。”楚遙含笑望着南謹軒,難得見他平靜的眸子裡浮起了漣漪。
她是知道他的,南謹軒十分孝順,小時候因爲生母身份卑微和自己庶子的身份讓他受盡欺辱,但是他並未自暴自棄,反而越發地隱忍和努力,他想要讓他的生母母憑子貴,只可惜前世時南謹軒尚未出人頭地,他的生母便被南忠公府的侍妾害死了。
楚遙暗暗發誓,這一次有她在,她絕對不會讓南謹軒再承受一次喪母之痛。
“謝謝皇上恩典。”南謹軒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想來對這個恩賜十分感恩。
“那你好好養傷,我明日再來看你。”看出他的疲憊,楚遙便打算告辭,想着一會兒離開之後讓十夜去找太醫過來看一眼他,雖然人醒了,但是似乎還是很痛的樣子。
“公主千金之軀,屬下不過是皮肉之傷,不需要……”南謹軒忙不迭地開口拒絕。
“南謹軒。”楚遙揚聲打斷了他的話,認真地說道,“我楚遙交朋友從不管對方是誰,何種身份,你能真誠待小十四,能爲救我三哥豁出性命,又爲何總是在與我相交這件事上扭扭捏捏?總之,不管你是什麼態度,南謹軒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給南謹軒說話的拒絕。
望着被大力關上的房門,南謹軒只有暗歎一聲,眸中暗潮涌動,藏在被中的手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