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閣那兒亂成一團,郡南王這邊的院落卻是笑語連連,郡南王妃她出身京城顯貴之家,嫁給郡南王之後便去了封地,多年未再回京城,如今郡南王在朝中勢力一再攀升,她此次跟着回京,自然存了別樣的心思。
這位郡南王妃年輕時便是個霸道的主,世家嫡女,家世顯赫,家族將她嫁給了郡南王,她並不願離開京城去郡南封地,只是終究拗不過家族的意思,而她孃家的勢力對郡南王的支持也讓他待發妻極爲忍讓,甚至連後院的女人都寥寥無幾,只要無關於朝政,對於她的潑辣蠻橫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郡南王勢力越發龐大,王妃回京自然也是擺足了高高在上的王妃架勢,京中貴婦們深知郡南王的勢力,對她殷勤吹捧,讓她又重新飄飄然了起來。
此次行圍,跟來的皆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不少世家族女和貴婦們也一同跟了來,不止爲了能在帝后面前露臉,更是爲了能同其他世家權貴聯姻,只有這樣的緊密聯合才能更穩定家族的勢力。
除了這些貴婦人,祁國公主也在一起閒聊,這倒是有些奇怪的事了。
“咦,這玉佩難道便是南海的夜凝之靈?聽聞夜凝之靈乃是吸收了天地精華之靈氣而成的美玉,有調息養身之功效,不止能延年益壽,還能永駐青春……”說話間,貴婦望着郡南王妃精緻的容貌發出感嘆,“說起來王妃倒是數十年如一日,這般絕色容貌竟是沒半點改變。”
這倒是大實話,郡南王妃年輕時便是家族中容貌最爲姣好的,說不上沉魚落雁之姿,卻也絕對算得上花容月貌,嫁去南郡之後又貴爲王妃,郡南王寵之敬之,她自然不像京城貴婦人那般不止要防着後院姬妾興風作浪,亦要防着自家夫君在外尋歡作樂,宅門之鬥在郡南王府倒是不多。
“柳夫人真是會說話,要妾身來說,倒也未必是這夜凝之靈的功效,王妃本就容貌出色,當年在京城,除了皇后娘娘,可不就是王妃最爲出衆了麼?”另一人掩嘴輕笑,話語中的意思卻叫郡南王妃面色一沉。
誰不知道當年郡南王妃和皇后皆是出身顯貴的世家千金,兩人容貌出衆,才情過人,從小便被放在一起比較,皇后性子端莊謙和,郡南王妃則是一貫的驕傲霸道,最後文氏坐上了皇后寶座,另一人則遠嫁郡南,郡南王妃雖也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但是在她心裡始終認爲低了皇后一等是一件極爲羞恥之事。
“皇后娘娘和王妃各有千秋,哪裡能放在一起比較呢……”有人出聲圓場。
然而聽在郡南王妃的耳中卻彷彿在說她沒有資格同皇后比較,本就陰沉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坐在一邊的鳳吟公主怡然自得地喝茶,並未加入她們的談話,只是若有心注意,便會發現她時不時地往蜿蜒的長廊那兒掃一眼,彷彿在等待什麼。
就在這時候,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個宮女扶着渾身溼透的楚子霖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這位世子爺面色蒼白,腳下虛浮,極爲虛弱的樣子,彷彿隨時都會摔倒似的。
“霖兒……”郡南王妃驚呼一聲,忙不迭地快步迎了過去,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照顧世子的?”
“娘……”原本落了湖一下子憋了氣昏過去,這會兒他已經醒了過來,擡眼看向最寵自己的孃親,心底的委屈浮了起來,眼眶都紅了。
“霖兒,告訴娘,是誰欺負你?”郡南王妃深知自家兒子的個性,向來是個受不住委屈的,這會兒如此狼狽的樣子看得她心疼不已。
楚子霖還來不及說話,跟在郡南王妃身後一同走過來的鳳吟公主便開口說道:“不管世子是被誰欺負了,王妃都會爲世子討回公道,瞧着世子的臉色這般難看,還是先讓太醫看一看再說吧。”
郡南王妃偏頭掃了一眼鳳吟,隨即點點頭,指揮着宮人將楚子霖送進房裡。
若是換做平時,他早就將自己受欺負的事嚷開了,可是這會兒涼亭中有那麼多人,他也是個好面子的,怎麼能將自己落湖的事宣揚出去,因而他也是順從地進了房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跟在世子身邊保護麼,是誰這麼大膽如此欺負我兒?”郡南王妃素來護短,又是她最寵愛的兒子,更何況這會兒有這麼多人,要是她息事寧人,看在旁人眼裡她還不成了可以隨意欺辱的人了。
“回王妃,是……是十四皇子,和世子起了衝突,世子才落了湖。”那宮人的視線飛快地從鳳吟公主的身上劃過,旋即又低下了頭,似有幾分不安。
瞧着他心虛的樣子,郡南王妃冷笑,到底是世家豪門長大的女子,看人的本事彷彿是與生俱來的,這會兒只消一眼她便看出另有內情,眼前這個宮人她是知道的,這是楚子霖被留在宮裡之後才從內務府調來的太監。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本王妃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郡南王妃語氣冰冷,威脅意味十足,“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在皇族貴胄眼中,奴才的命同螻蟻一般輕賤,更何況是太監。
“奴才說,奴才說……”被這麼一嚇,那宮人便立刻將楚子霖聽到的那些引他氣憤的話傳給了郡南王妃,聽得王妃面露狠色,雙拳緊握,“這個十四皇子當真以爲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
鳳吟淡淡地跟了一句:“十四皇子自然不算什麼,只是他身後的七公主,可就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郡南王妃狠狠地轉頭,剜了她一眼,憤憤地往外走去。
盛怒中的郡南王妃並沒有想過,爲什麼一個剛來凌國的公主,會清楚地知道十四皇子和七公主的關係,又爲什麼會忽然跑來同她們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