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的日子,楚遙過得異常愜意,沒有人來鬧事煩心,南慕封那邊又恰逢大難,自然也是異常安分,五皇子那兒倒是趁着年關到各處走動聯絡得十分勤快。
不過用南謹軒來說,也不過是些不太重要的朝臣,品級不高,也不是在重要的位置,就讓他上下蹦躂着好了,也不要讓他太閒着了,否則一肚子壞水沒地方用也是麻煩事。
楚遙現在是越發覺得,她這個夫君是個腹黑的傢伙,看着清清冷冷的樣子,滿肚子冒壞水,難怪當年能只憑藉着自己一個人就成爲三哥座下一名猛將,果然不是沒道理的。
“你這幾日不是要陪三哥去軍營麼?”楚遙一早醒來,發現自己仍被人圈在懷裡,不由得揉揉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你三哥說,我要是再跟着他東奔西跑,你就要認不得自家夫君了。還有,你認不得我是小,到時候一狀告上父皇那兒,你三哥可扛不住你父皇的碎碎念。”南謹軒笑着說,見她一臉困頓地往自己懷裡鑽,像是在尋找舒服的地方似的,不由得失笑不已。
“嗯,父皇碎碎念起來,別說三哥了,就是我都受不住。”楚遙咕噥一句,努力了半天都睜不開眼,乾脆裝死躺屍,繼續窩在南謹軒的懷裡。
“你昨日不是交代了清歡,說今日要上街去買年貨麼?”南謹軒視線往外頭掃了掃,顯然清歡都在外面走來走去好幾趟了,只是自家公主睡不醒,她也不敢進來打擾。
“可是我困。”不高興的嗓音從胸前傳出來,帶着少女獨有的綿軟。
南謹軒但笑不語,他就喜歡看她這副小女兒嬌態,撒嬌的樣子尤其嬌憨,所以之前他其實希望她生個和她一樣綿軟可愛的女兒,最好還是能像她的,這樣他就能看到楚遙小時候的模樣了。
“嗯,也不着急,你再睡會兒好了。”南謹軒對上自家嬌妻素來沒原則,她一撒嬌,他立馬繳械投降,毫不含糊。
楚遙胡亂地點點頭,蹭了蹭他的前襟,尋了個舒適的位置,便又沉沉睡去。
只是被她這麼一蹭,南謹軒是徹底睡不着了,看着懷裡蜷成一團的小人兒,他心裡是軟得一塌糊塗,彷彿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心底便填滿了幸福。
最近這些看似平靜的日子裡頭,是有多少暗潮洶涌,他是清楚的,不過外頭有再大的風雨,只要回到府裡,遠遠地看到屋子裡點了一盞燈,再多的疲憊都會消散開去,只要想到有這丫頭點着燈等着他,他就覺得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她常常唸叨着,等京城的一切塵埃落定,他們就去外頭看看,去那些從前她來不及看的山川大河,去那些他曾經走過的地方。
其實從前,他一直都擔心楚遙會太寵兩個兒子,如今看來她的性子其實倒是更適合教導這兩個小子,她總說想給孩子們一個快樂又無憂無慮的童年,沒有紛爭也沒有煩惱,就如當年的她一樣。
“你做什麼一直看着我?”楚遙睡得迷迷糊糊,但是有人一直盯着她看,她還是能感覺得到的,掙扎着睜開眼睛,就看到南謹軒那雙滿含笑意的眸子,黑得發亮,她忍不住咕噥一句,“大早上的,別發情。”
“……”南謹軒無語凝噎,這丫頭如今私底下說話是越發沒了顧忌了,這樣的話也是信手拈來,南謹軒忍不住暗忖,莫不是她真的寵她太過了麼?
不過就算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只怕也是沒什麼辦法的了。
“你都這樣說了,爲夫是不是該有所表示才行?”低沉的輕笑,從她頭上傳過去。
“你別鬧,一會兒還要出門呢。”楚遙點點他,不許他胡作非爲。
這傢伙平日裡看着異常正經,對她可謂是千依百順,偏就是在牀上,任由她怎麼撒嬌耍橫賣萌求饒,他是半點都不肯讓步的,常常弄得她腰痠背痛的才肯罷休。
所以,但凡隔日有事的,楚遙都是不許他亂來的,不然到時候被人看出些倪端,她的臉還要不要了?
“遙兒……”南謹軒在她耳邊低語。
“你一會兒陪我去嗎?”楚遙不理他,徑自扯開話題。
意識到自家媳婦是真的不願意,南謹軒只好嘆了口氣,在兄弟和媳婦之間,自然是一定選擇媳婦的,可憐的兄弟就再忍忍吧。
“嗯,今兒一天都是你的。”南謹軒低語,滿是迤邐的曖昧。
楚遙哼了一聲:“你整個人都是本公主的,還分哪天的?”
“是是是。”南謹軒失笑,這丫頭霸道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
兩人說了這麼會話,楚遙也已經醒了,她忽然想起來:“對了,快過年了,你們家那個身體不好的妹妹回來麼?”
南謹軒沉吟一聲:“嗯,昨日聽爹提起了,說是已經送信過來了,說是除夕應該可以到。”
“架子倒是擺得挺大的。”楚遙挑眉,漫不經心地說道。
說是過年回來,結果趕在除夕回來,這不是架子大是什麼了?
“她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大家都讓着她,連玥菱都吃了不少暗虧,何況是別人了。”南謹軒隨口應道,“不過她這個時候回來,怕是最頭疼的該是南慕封了。”
別人不知道,南慕封卻是清楚的,南漓香可比南梓彥聰明多了,若非她身體不好一直都在外頭,南梓彥得不到她的幫忙,南慕封這個世子之位恐怕還要更難上幾分。
老天爺到底還是公平的,給一些不給一些,他沒有給南漓香健康的身體,但是給了她冰雪聰明的大腦,小的時候要不是有她這個智囊在,南梓彥哪裡那麼容易得到爹爹的喜愛。
這樣說起來,南漓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身體不好的關係,整日坐在一旁看人,大抵是看得多了,琢磨得多了,也就比常人更懂人心,那時候她不過幾歲,就能精準地告訴南梓彥該如何得到爹爹的歡心,這樣可怕的心思,長大了該如何可怕?
“嘖嘖,那就是說以後我們都不用幫南梓彥算計你大哥了?”楚遙含笑說道。
“你幫他了?”南謹軒挑眉,這丫頭明明是幫自己,將別人當成棋子好麼?
楚遙瞪他,他到底懂不懂人艱不拆的道理啊?
“起吧,你家清歡都在外頭走了好幾圈了。”南謹軒失笑,一邊率先起身,換了衣衫才朝着外頭喚了一聲,清歡便帶着幾個侍女進來,伺候兩位主子洗漱更衣。
“謹軒,你穿新制的那件墨綠色的長衫唄。”楚遙忙裡偷閒,透過鏡子看到南謹軒拿過一件湖藍色的長衫,便開口說道。
“怎麼?”南謹軒一邊回問,一邊放下湖藍長衫,到另一邊去拿墨綠色的長衫。
“我穿淺綠色的,你穿墨綠色的,這樣走在街上人家一看就知道我們是一對。”楚遙嬉笑着說道。
清歡忍不住開口:“公主駙馬爺走在街上,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你們是一對了。”
兩人本就是容貌出衆,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所謂的夫妻相,遠遠看過去竟是生出兩分相像來了。
“真會說話,等會兒多吃兩個湯圓。”楚遙朝着清歡眨了眨眼,忽然問她,“對了,有吩咐廚房做湯圓嗎?”
“一早起來就吩咐了,知道是公主想吃的,廚房可是異常上心的。”清歡一邊幫楚遙綰髮,一邊讓流蘇去吩咐廚房可以準備送早膳過來了。
“怎麼忽然想吃湯圓?”南謹軒換好衣衫,便走過來了。
不過,這丫頭素來是個吃貨,總是突發奇想,好幾次把廚房弄得人仰馬翻的,還好這次只是想吃湯圓。
“昨日看一本雜記,說是北邊有個驛站,邊上那個賣湯圓的鋪子,賣的湯圓可好吃了。”楚遙一本正經地回答。
“……”南謹軒覺得,自己真不該多嘴問一句。
清歡也掩飾不住笑意,說道:“公主就喜歡看這些遊記什麼的,原本奴婢還以爲公主是想從書中領略山河百川,後來才明白公主不過是想從書裡看到些吃食罷了。”
朝着鏡子裡頭的清歡狠狠瞪了一眼,楚遙真覺得太悲哀了,有個總喜歡揭她短的侍女,真是件鬧心的事,打不得還罵不得,就只能任憑着欺負。
南謹軒只在一旁淡笑,但凡他們主僕鬧騰他只旁觀不參戰,不然到時候倒黴的絕對是他。
“還不去廚房看看早膳送來了沒?”楚遙轉過頭瞪她。
清歡兩手一攤,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哎,剛綰好發,就要打發奴婢走了,真是用完就丟呀。”
說完這句,一溜煙就跑了,沒給楚遙說話的機會,直把她給噎住了。
南謹軒笑着走過來坐下,拿過眉筆給她畫眉,她瞧着是一副氣得跳腳的樣子,但是眉眼裡卻滿是笑意,他自是知道的,她們主僕的感情極好,或許是因爲前世她曾傷害了清歡的關係,如今對她竟是越發地好了。
只是這樣的親暱,總讓南謹軒心裡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楚遙越發得有人情味,越發地將許多人放在心上,但是他的心裡,卻是越發得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