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發現

謝爾菲斯的臉“刷”地一下紅透了,他向來沉穩鎮定,但在這時候卻被從來視爲知己的男人強烈的攻勢弄得尷尬不已……或者,也有點小小的……

正在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的時候,這一支舞曲也剛好宣告結束,謝爾菲斯如蒙大赦,趕忙快步往舞池外走去:“以後再說吧。”

阿勒利厄爾沒有急着追趕,只是含笑看着謝爾幾乎可以稱作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並不是一定要在現在得到答案,他只需要他的謝爾明白他的心意就好。然後,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謝爾菲斯極快地走到阿洛身邊——是的,同樣也是在這一曲完結的時候他終於沒辦法再在衆目睽睽之下跟西琉普斯過分親密地摟抱了,所以也回到了舞池邊上,正好,那一頭銀髮就成爲謝爾菲斯能夠捕捉到的最明顯標誌了。

“剛剛一閃神就沒看到你了,謝爾,跳舞還愉快嗎?”阿洛的聲音在面向朋友的時候始終這樣柔和,以至於謝爾菲斯在聽到的剎那也忍不住放鬆下來。

拋開無用的情緒,謝爾菲斯爽朗一笑:“當然愉快。”他在心裡爲之前所遭遇的事情停頓一瞬,但馬上說道,“我的舞技其實還不錯,不知是否有榮幸與你共舞一曲,親愛的埃羅爾?”他伸出手做邀請狀。

這一舉動,同時讓從後頭趕上來的紫發男人和摟着銀髮青年腰肢的男人黑了臉。

西琉普斯一下拍開謝爾菲斯那礙眼的手,沉着臉說道:“你沒有這個榮幸。”

……果然屢試不爽。謝爾菲斯暗笑,心情頓時好起來,可下一刻,一個磁性的男聲在身後響起:“謝爾,你怎麼走這麼快?”

“……艾爾。”謝爾菲斯僵了一下,回頭笑了笑。

阿勒利厄爾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談笑自如的:“在說什麼呢?看起來聊得很開心,不知道我能不能加入?”

“當然,阿勒利厄爾。”阿洛敏銳地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不過也沒有多想,“在這裡你和謝爾纔是主人啊。”

這句話阿勒利厄爾很愛聽,剛纔因爲心上人故意向他邀舞所產生的一點不滿立刻消失了:“這裡有些吵,不如我們還是坐到那邊去聊?”他指的是他在跳舞前所佔據的那個比較安靜的地方。

“那我們就去那邊吧。”這個提議顯然非常符合阿洛的喜好。

兩個人做出了決定,在不涉及安全問題的時候西琉普斯向來很聽阿洛的話這個暫且不說,謝爾菲斯也因爲那個強烈的……告白而導致一碰到與阿勒利厄爾有關的事情——無論是他的聲音還是看到他本人,都立刻心慌意亂,所以,在這個時候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完全忘記了自己其實是舞會的主人——而阿勒利厄爾的目的之一也正是如此。

貴族們從來不會太過刻意地去正面打量什麼人,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用眼角的餘光去觀察,不管是之前的那四個人分爲兩組的跳舞也好、還是現在幾個人又聚在一起也罷,都似乎在宣告着他們的猜測並沒有錯……直到在場的貴族們之間有另一個人用特殊的舉動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菲拉公主,您願意與我跳一支舞嗎?”清潤的少年聲線不大不小,但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瑟夫瑞拉,銀髮的斯利維爾,在邀請帝國最尊貴的、也是唯一的公主。

貴族們的視線朝他投去。

按照之前的猜想,如果斯利維爾家族的做法果然是要成全這個少年的話,他就會是下一任的族長,沿襲白銀公爵的爵位並且很顯然名副其實,而斯利維爾作爲帝國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勢力龐大而且受王族的約束較小,是足夠配得上菲拉公主的高貴身份的,而且,這又是否是斯利維爾給王族投來的橄欖枝?

在場的王子們也關注到這個情況,阿里納斯的笑容冰冷:“索蘭特,你說如果你是父王的話,會願意把菲拉嫁給斯利維爾嗎?”是的,不是嫁給瑟夫瑞拉,而是嫁給斯利維爾。

索蘭特沒有回答,而阿里納斯也並沒有想真的從他口中得到答案,而是繼續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很樂意的。嫁過去一個菲拉,就能讓神裔家族中有王族的孩子出生,還能讓斯利維爾與王族的聯繫更加緊密,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合算的了。”

而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這個從來不與王族聯姻的古老家族,爲什麼會突然表現出類似的意願……而這個意願,是瑟夫瑞拉的,還是斯利維爾的?或許,這並不是斯利維爾的意思,而只是瑟夫瑞拉見到他原定要爲他奉獻的“兄長”有了強力的背景而做出的防範措施,比如說,娶回公主,那麼,在利益一致的前提下王族當然會鼎力支持他……而且,即使知道他可能只是抱有這個意願,王族也不會拒絕這個誘惑。不管怎麼樣,對他而言都是有利的,而等他回到家族後可能遭受的責難,等他做了族長以後,這又算得了什麼呢?

權力……多麼魅惑人心的一個詞!

在牆邊的沙發上,四個人看到菲拉接受了瑟夫瑞拉的邀請進入舞池,修長的少年與美麗的少女優雅地旋轉,交織成一幅美麗的圖畫。

阿勒利厄爾與謝爾菲斯坐在同一邊,他微微側頭,看向一直平靜地靠着伴侶的銀髮青年,勾起嘴角:“埃羅爾,你不害怕嗎?”

“在這個方面,跟我沒什麼關係。”阿洛微笑着回答。

對阿洛而言,他所要做的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而已——把神裔之血交還,了卻因果,也排除地下神殿、或者說所謂的水之女神對他的影響。

而瑟夫瑞拉考慮了多少、爲什麼做這些事、做了這些之後想要怎麼樣,這些都與他無關,無論瑟夫瑞拉今天的舉動是因爲什麼,只要最終的目的不改變,對他來說就沒有任何區別。

舞會進行到現在氣氛已經相當好了,作爲主人的謝爾菲斯總算是平靜了心情,但是因爲阿勒利厄爾的存在,也同時讓他無法繼續邀請其他的女士跳舞,就只能坐在這裡,與朋友間或交談,也任憑那些個貴族們胡亂猜測。

阿勒利厄爾沒有繼續做些什麼,只是偶爾朝着謝爾菲斯露出一個與平時不同的溫柔笑容,就足夠顯示出它的愛意……

西琉普斯趁這個機會,攬着阿洛偶爾換換動作,與他們兩個的距離是越來越遠,到後面,幾乎是分處沙發的兩頭,中間還能隔上好幾個熱的距離,謝爾菲斯注意到這一點,可看到西琉普斯坐在外面擋住了他能夠投向阿洛的眼神,沒辦法地也只能咬牙了。

……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流牙,你在做什麼?”西琉普斯做得這麼明顯,阿洛當然也發現了。

西琉普斯抱住阿洛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說道:“那個什麼公爵想跟謝爾菲斯單獨說話。”

誒?阿洛一愣:“說什麼……”

“不用管他們,那個人想跟謝爾在一起。”西琉普斯不高興阿洛總想着別人,頓了一下,才說,“就像我們一樣的。”

真沒看出來……阿洛好奇地從西琉普斯肩窩上透出臉看過去,果然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尤其是阿勒利厄爾看向謝爾菲斯的眼神,之前還不覺得,現在經過西琉普斯的提醒,就怎麼看怎麼曖昧……

“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不過,謝爾好像並不討厭。”阿洛很快收回目光,朝西琉普斯笑道。

“早點打發出去,不然總是吵。”西琉普斯悶悶地看着阿洛的笑容,總覺得那個“謝爾”很礙事。

“好了流牙,你也別總是這麼說謝爾……他對我們很好。”阿洛知道西琉普斯對謝爾菲斯的小小意見,不過還是決定趁這個機會嚴肅地跟西琉普斯說一次,“流牙,他是我們值得相交的朋友。”

西琉普斯看出了阿洛眼裡的認真,終於猶豫地點一下頭:“好吧,暫且認爲是。”

從遠古走來的西琉普斯,想要信任一個人真是太難了,但是現在不是遠古,而這個謝爾看起來除了吵了一點以外也還算不錯,既然他的洛喜歡,那麼,他也會試着看他順眼一點。

知道西琉普斯聽進去自己的話,阿洛很高興,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西琉普斯的臉。

西琉普斯閉上眼在阿洛的掌心蹭了蹭,柔軟的觸感讓他相當享受,但是很快地,阿洛卻收回了手。西琉普斯睜開眼,皺一下眉。

阿洛揉一下眉心,有點無奈地笑道:“流牙,我們在外面。”你剛剛被介紹是個大戰士,做那個動作真是太沒有形象了……

西琉普斯根本不在意這個,不過,他倒是突然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洛,你之前說,你感應到什麼東西了?”他可沒有忘記在舞會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被打斷的對話。

阿洛一頓,垂目說道:“嗯,我感應到修真的器具……很奇怪,我在這個世界上來了之後,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東西,而且不知怎麼的我有預感,這個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

西琉普斯立刻重視起來:“那你發現是在誰的手裡了嗎?我完全感覺不到。”他釋放過一些自己的力量,可是什麼反應也沒有,因此就只能寄望於阿洛的靈識。

“是正道修真的東西,力量波動非常強大,我敢說,任何一個修真者都能夠察覺到這個……真是太明顯了。”阿洛正色說道,“流牙你踏入修真道路、打下根基的時候利用的是鬥氣,可能是因爲這樣纔沒法察覺。”

西琉普斯點點頭表示接受這個解釋,然後阿洛又說:“就在大王子手指上,你看到了嗎?那一顆紅色的珠子,在戒指正中好像寶石一樣鑲嵌着的就是……力量雖然很強,可是給人的感覺卻是殘缺的,當我看到它的時候就有一種它不完整、需要在後面添上什麼東西的欲|望。”

“會受影響嗎?”西琉普斯有點着急。

“……還好,沒什麼太大影響。”阿洛搖搖頭,“這只是法寶蒙塵多年後遇到能夠使用它的人時候所發送出來的吸引力而已……爲了讓我注意到它。”

“洛想要嗎?”西琉普斯低下頭問道。

“如果可能的話。”阿洛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頭,“即使被分成很多部分還能產生靈覺,這樣的修真器具,是每一個修真者都想要得到的……而且,我也想知道如果把那些部分都齊集起來,得到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西琉普斯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摸摸阿洛垂下來的長髮,而後說道:“等這邊的事情完了,我陪你把它們全部收齊。”

阿洛衝他溫柔地笑了笑:“好。”

舞會上再沒發生過什麼很奇特的事情,貴族們在見識到今晚的情形後心裡也各有章程,那些王族卻沒有任何作爲,就好像只是過來看看而已,倒是瑟夫瑞拉,之後一直與菲拉公主在一起跳舞,似乎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舞會結束後,瑟夫瑞拉向阿洛打過招呼,說是要送菲拉公主回去,阿洛當然是微笑答應,而當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四個人就又彼此照面了。

“謝爾,我和流牙也該回去了,總不能比送了公主回家的瑟夫瑞拉還晚。”阿洛看着謝爾,微微地笑了笑,“很晚了,你也要早點休息。”

“好了我知道,在斯利維爾家族肯定不容易,如果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歡迎你隨時到我這裡玩個幾天。”謝爾菲斯也回給他一個笑容,“還有,現在天色這麼黑,流牙可要好好地保護埃羅爾。”

西琉普斯看他一眼,鼻子裡發出一個“哼”聲,就算是答應了。

而謝爾菲斯卻爲這種難得的迴應呆了一下,跟着笑道:“那……再見?”

“再見。”阿洛輕咳一聲,忍笑揮手說道,然後他朝一直站在好友身邊的紫發男人也點點頭,才與西琉普斯一起轉身離去。

等到兩個人也坐馬車走了,大廳裡除了僕人就只剩下了阿勒利厄爾和謝爾菲斯兩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起來。

阿勒利厄爾拍拍身上莫須有的褶皺,又拉一拉衣服的下襬,使得謝爾菲斯忍不住開口問道:“艾爾,你在做什麼?”

“剛剛坐太久了。”阿勒利厄爾笑道,走過去又要幫謝爾菲斯也整理一下。

謝爾菲斯急忙後退一步,阿勒利厄爾的手被晾在了半空。

“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的,謝爾。”阿勒利厄爾露出一個微笑,“你明知道我不會把你怎麼樣。”

原本只是反射動作,但是在聽到阿勒利厄爾的話之後,謝爾菲斯反而感覺到了一絲愧意……他不該反應這麼大的,像這樣的舉動,在以前他們兩人之間也不是沒有。

“……抱歉,是我過分了。”嘆口氣,謝爾菲斯誠懇地說道。

“我什麼時候怪過你?而且這個也不是大事。”阿勒利厄爾看中謝爾菲斯的一點,就是他總是那麼坦率。

即使做了傭兵、見過了太多死傷,謝爾菲斯也總是樂觀積極,平時的時候沉穩而堅韌,在朋友身邊又真摯而開朗,他在皇室與貴族的陰謀詭詐中出生長大,也明瞭那些錯綜局勢、詭譎心思,可本人卻個性單純坦蕩,從不算計……對於阿勒利厄爾這種在血腥中成長的男人而言,他能給他帶來堅定的陪伴,也能給他帶來希望。

如果說阿勒利厄爾一開始接近謝爾菲斯只是覺得有些興趣,那麼在之後這些年的交往中,就確定了與他相伴的決心了。

“更何況,我也知道這是因爲我之前太過魯莽了。”阿勒利厄爾看着謝爾菲斯的眼睛,目光裡是從未有過的柔情,“但是謝爾,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謝爾菲斯定定地看了他一陣,忽然笑道:“艾爾,你知道,我一直把你當做摯友、當做家人……”他頓一頓,“不過,從現在開始,也許我可以試着往另一個方向考慮,但是對於我的答案,你可以等待多久呢?”

“你瞭解我的,我對除了征戰的事情以外向來沒有多餘的耐心。”阿勒利厄爾脣邊的笑意加深,“我可以等你一個月,作爲你考慮的時間。”

“……一個月?太過心急可不是一位公爵的優點。”謝爾菲斯挑眉,“那麼艾爾,如果一個月之後,我的答案是否定呢?”

“如果是否定的話……謝爾,我可以不在這裡回答你嗎?”阿勒利厄爾走上前,雙手扶住謝爾菲斯的肩膀,然後低下頭,“我可不想讓自己追求着的心上人生氣啊……”

謝爾菲斯閉上眼,然後阿勒利厄爾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

“也許你不介意我今晚在這裡留宿?”一吻過後,阿勒利厄爾立刻放開了他後退,隨即爲他的沒有拒絕而笑意加深。

“這個你就別期待了,我可不希望製造出更多讓人‘振奮’的輿論。”謝爾菲斯一口否決。

阿勒利厄爾聳聳肩:“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謝爾菲斯瞥了他一眼:“我會送你到門口的,艾爾。”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感謝新增的地雷君和所有的支持正版君,然後,昨天沒有更新的原因是我……卡文。卡文神馬的真是太痛苦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