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陽光溫柔的灑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
洛陽城的西南角榮王府,西院的竹林並沒有因現在是冬季而顯得蕭條,依舊鬱鬱蔥蔥。竹林裡面那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落了一些乾枯的樹葉,顯得有些孤寂落寞。
石徑盡頭的籬笆院裡面,敲無聲息。
竹樓東側空地的梅花木樁上,一個白衣女子,手持一把摺扇,擡頭看着天空中的太陽……
清晨的陽光剔透而明淨。
這白衣女子正是榮王府的郡主趙婉琪。
此時的她眉頭微皺,神情凝重,和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截然不同,就像換了一個人兒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竹林中一個人影兒出現,就像一陣風一樣,嗖的一下,嘩的一下,出現在籬笆院子裡面。
“郡主!您喚我所爲何事?”
黑影顯現了出來,正是趙婉琪的護衛阿武。
阿武站在梅花樁前,抱拳行了一個禮之後擡起頭看着趙婉琪。
“那瘋道士呢?”
趙婉琪依舊看着東邊天空中的朝陽,並沒有看梅花樁前的阿武。
“那道士已被關進了虎牢,沒有王爺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可見。”
阿武平靜的回答。
“關進了虎牢?難不成,瘋道士就是你昨日要抓的人?”
趙婉琪的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榮王府的虎牢是什麼地方,外人不知曉,她卻清清楚楚。虎牢裡面囚禁的人,無一不是江湖中翻雲覆雨的大人物。難不成這道士是也什麼大人物?
……
這倒讓她有些不解了。昨日的事情,本是這樣的。阿武得到父親榮王的密令,帶着幾個侍衛去抓捕一個神秘人。
她順道出來幫阿武的忙,阿武也沒告訴她要抓的是什麼人,她也沒問。這種事情,也不是頭一遭。反正,洛陽城裡面所有人都當她是“欺男霸女”的大惡人,再惡劣幾次倒也無妨。
進了北區後,一路上聽到的很多人紛紛議論什麼笛聲,她仔細聽了一下,好像是除夕晚上新潭湖便有人吹了一首笛曲,她疑惑着到底是什麼曲子,莫非和阿武要抓的人有關?本想詢問阿武,但看見阿武臉上緊張的表情,沒再詢問。
父親很少讓阿武出來執行任務,除非碰到一些真正的高手。這些真正的高手,舉手投足間便能取人性命,哪怕是阿武,也不能大意。所以,執行任務的時候,阿武會一句話也不說,以便提升自己的戰鬥力。
阿武一直把她帶到新潭湖附近潛伏了起來。
趙婉琪的心裡生出幾分不安來,思忖着莫非父親要抓的人是佘奕……她冷冷的看了一眼阿武,阿武跟了趙婉琪這麼多年,自然看出趙婉琪的想法,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要抓的人不是佘奕,讓她不用擔心。
她這才放下心來,“潛”了不到一炷香時間,“潛”不住了,大搖大擺的走出,朝“賈府”這邊走來。
準備順便給佘奕拜個年。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瘋道士出現了,她好奇這道士要做什麼,便沒上前,遠處看着……接着……接着……接着……
佘奕回來了,那瘋道士對他妖術,他居然半天沒反應,反應過來後,就是大庭廣衆之下在腰間摸暗器,準備用暗器傷這道士……
她一驚,以佘奕的身份若真殺了人,不管被殺的人是誰,後果都會很嚴重,於是連忙上去按住了佘奕的手……
接下來,就是她出手教訓瘋道士,教訓的來了興致,剛準備捅他個半死,阿武出現……把瘋道士抓走了……
事情起落大概就是這樣子了。
……
“嗯,這瘋道士正是王爺要抓捕的那人!”
阿武點了點頭。
“就那瘋道士的本事,還用派你前去?”
趙婉琪收回目光,從梅花樁上跳下來,合上紙扇,背靠着梅花樁,半信半疑的看着阿武。
“郡主說笑了,這道士又喚作濟癲,早在十幾年前就名聞於江湖,他的本事比起屬下來,只強不弱。只是,昨天的事,卻是有些怪異。居然會被郡主您踩斷一條腿……”
阿武的臉上也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這是王爺讓屬下拿給郡主你的護身符,以後記得隨時隨刻帶在身上,莫要離身!”
阿武連忙掏出一個巴掌般大的紫色錦盒遞給趙婉琪。
“護身符?老迷信這一套?”
趙婉琪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面一個紅色的錦囊,錦囊散發出一股香紙的味道,看上鼓鼓的,應該裝着符紙,錦囊上還繡着一些神秘的字符,不知有何用處。
“郡主,還有一件事情,王爺雖未讓屬下說給你,但屬下想了一番,還是覺得說給你比較合適。”
阿武猶豫了一下。
“什麼事情?說吧。”
趙婉琪把錦囊放進荷包裡面,擡頭看着阿武。
“紅娘子的兒郎煞氣甚重,正如那道士所說,本應是一死去的人。屬下懷疑,紅娘子請了高人矇蔽天機,爲他逆天改命。天地萬物輪迴皆有定數,蒙的了一時,蒙不了一世。一旦天譴降臨,莫說佘奕,就算他身邊的沒一個人,都恐難逃一死。郡主還是謹慎爲好,莫要引火**。”
阿武緩緩擡起頭,非常認真的說道。
“你又搞笑了,還高人,還天機……你怎不說他是天煞星轉世投胎呢……但是…………我總覺得……”
趙婉琪欲言又止。
“郡主既然這樣說,屬下也不多語,至於郡主你的事情不過南柯一夢,莫要當真。王爺是成大事的人,您是他唯一的孩子,孰輕孰重,希望郡主能夠明瞭。屬下告辭!”
阿武抱拳行禮之後,轉身退出了籬笆院。
院子裡面只剩下趙婉琪一個人,她看着的冷清的竹林,有些失神……不知爲何,心裡有些煩躁。小時候的她不是這個樣子的,乖巧懂事,知書達理。
但自從十年前母親去世的那個夜裡,一道雷電劈中了她,昏迷七天七夜醒來後,就變了……她感覺從前的自己好像一直在做夢,被雷電劈中後,夢醒了……
自此,她的行爲變的古怪,腦海裡面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父親以及整個皇室費了千辛萬苦尋了一遊方道士給她醫治,遊方道士只留下四個字——南柯一夢。
後來,周圍的人見她除了大腦裡面多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性情古怪一些外,身體並無大礙,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她,並且更加疼愛她,縱容她。凡是她有什麼古怪的想法時,身邊的人就會說*南柯一夢……*南柯一夢……
在看到佘奕的第一眼,她總感覺有一種似曾相識,同時有着無限的仇恨,就像他欠了自己什麼東西……永遠還不清。
她感覺這很荒謬,給阿武提起過這事兒,阿武就像剛纔說的那樣,用南柯一夢言簡意賅的回覆。
蘋果爲何會掉在地上?南柯一夢!
太陽爲何東昇西落?南柯一夢!
重量不同的兩個鐵球爲何同時落在地上?南柯一夢!
……
新潭湖邊,賈府,正房,內室。
佘奕坐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揭起被子走下牀,看了眼熟睡的若若,把被子蓋好。昨晚,他分別給她介紹了物理、化學、生物、數學的大概內容,算是啓蒙。
若若已經十歲了,和他在一起也有些時間,再受他講的那些故事影響,理解這些千年後的知識相對比較容易。
培養上幾年,應該會有一些成就。
佘奕走到窗門前,打開窗戶,陽光灑落到書桌上的水仙花上,使得這盆水仙花熠熠生輝,金黃色的小花朵,更加璀璨豔麗。
今天是大年初二,根據遠計劃,開始動工建築溫棚和實驗室。不過,計劃有變,他還得先去一趟種府,不知种師道的病情如何。
他走到衣架旁,穿上外套,用清水洗了把臉,走到正堂。
正堂裡面,兩個丫鬟正在準備早餐。
“少爺,您起牀了?夫人讓小翠告訴少爺,他們到飯店去了。”
小翠連忙把粥菜端過來,放在佘奕桌子前。
“去飯店了?”
佘奕眉頭皺了一下坐下來……王大順在打壓他們的飯店,現在去了也不會有甚生意的。
“也好,磨一下他們的性子。小翠,小蘭。我一會要出去,可能晚些回來,記得給大小姐弄些吃的。你們兩個也坐下吧,一起吃早餐。”
佘奕說完後,拿起勺子開始吃早餐。
“嗯。”
小翠和小蘭相視一眼,拘束的坐下來。
佘奕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吃完了早餐,站了起來,小翠小蘭也連忙站起來。
“你們坐着,接着吃吧!”
佘奕擡臂示意了下,轉身出了正堂。小翠和小蘭看了眼佘奕,兩人嘴角上都浮現出甜甜的微笑。小翠剛準備開口說話,忽然想起若若還在內室裡面休息,連忙把嘴合上。
佘奕駕着馬車,出了門,徑直朝城南種府走去。
種府在洛陽城東南隅,這一片區域多是達官顯宦的住宅園林,伊水引渠其中,景色秀美,就像後世的那些高級別墅區一樣。
佘奕從新潭湖出發,途中買了一副中藥,還有一些水果禮品之類的東西。這副中藥不是治病的,而是專爲老年人調養身體的,配方是他穿越前從一個藏醫那裡得到的。
馬車行駛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到了城東南隅種府門口。
現在的種府不像佘奕第一次來時清冷,門口還停着一輛馬車,也不知道是誰的。佘奕剛走到大門口敲了一下門,就有一個下人探出頭來,詢問佘奕作甚。
佘奕給他們說是拜訪种師道,那下人打量了一番佘奕的穿着,猶猶豫豫的跑回院子裡面通報去了。
不一會兒,文烈出來了。
“賈公子,稀客稀客,裡面請。”
文烈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等一下,我還帶了些東西給種老爺的。”
佘奕轉過身,從馬車裡面取出那幅藥以及水果禮品之類的東西。
“阿普,幫賈公子把東西拿着。”
文烈吩咐了一聲,身後的一個下人連忙跑過去,佘奕微微一笑,把東西遞給前來的下人。
“文管家,種老爺的身子好些了吧……”
佘奕隨意的問道。
“好些了,華大夫正在給老爺問診。”
文烈回答道。
兩人進了大門,一直朝前走去。整個院子裡面明顯收拾過,整齊乾淨了許多。東西廂房,還有幾個丫鬟進進出出。看樣子,應該是种師道的夫人或者兒女也回來了。
文烈帶着佘奕進了正堂,讓佘奕坐下來。跟在身後的下人把那幅中藥以及禮品水果放在佘奕旁邊退了下去。
“賈公子,老爺在內室裡面,你稍等一會。”
“嗯,這樣好了,我們到內室裡面去吧。”
佘奕站了起來。
“也好!”
文烈帶着佘奕進了過了二堂,進了內室。
种師道的內室不是很大,佘奕和文烈進去後,裡面除了种師道和一個灰袍白鬚老者外,還有一個丫鬟,一個二十歲左右的藍袍男子。
灰袍白鬚老者應該是文烈所說的華大夫,那藍袍男子應該是他的徒弟。丫鬟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站在種師道牀邊,端着一個盤子,盤子裡面放着一個茶壺,兩個茶杯。
种師道躺在牀上,伸出一胳膊,讓那華大夫在給他把脈問診。看見文烈帶着佘奕走進來時,愣了一下,接着給朝佘奕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佘奕也朝他點了點頭,兩人算是問了好。
把脈的老大夫用餘光看了眼佘奕,見佘奕手裡提着一副中藥,年齡不過十四五歲,身上穿的衣服樸實,以爲他是哪個大夫的學徒弟子,正眼都沒瞧一下。坐在書桌前凳子上的藍袍青年打量了一眼佘奕,目光停留在佘奕手中的一副重要,嘴角一翹,臉上浮現出幾分倨傲的表情,不屑的看了眼佘奕。
同行是冤家,很多情況下,皆是如此。
佘奕感覺到這華大夫師徒兩人身上的敵意後,也沒說話。文烈拿了一個凳子遞給佘奕,佘奕也沒客氣,坐在了凳子上。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都看着那灰袍老大夫把脈,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灰袍大夫收起手,緩緩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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