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墨祁來找月隱情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親眼看着自己疼愛的妹妹成爲一名讓人尊敬的優秀的掌權者,他心中自然是無比自豪,同時也爲月隱情高興。
大長老笑着點點頭,對月隱情能夠說出的這番話不僅沒有一絲的不高興,反而十分高興。長老會的存在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各條血脈勢力不斷做大的依仗,那還不如儘早廢了。其他長老雖說心中有些不情願失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但比起整個家族的利益來說,這些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他們辭掉了長老一職,但也許有一天他們的後代依舊可以憑藉着自身的實力重新坐到長老的位置上,這樣也叫真正的用實力說話!
藍墨祁神色微怔間,便被衆人發現了他的存在。幾位長老紛紛皺眉,心想就算是少主的親哥哥,也不該擅闖長老會吧?那些守門人是怎麼回事,連個人都攔不住嗎?
性子最直的幕長老當即開口呵斥道:“誰準你進來的?不知道長老會不許外人進入嗎?”
月隱情低眉垂首,沉吟不語,好似要置身事外一般。曦長老眼神閃爍了幾下,若有所思的視線不停的在月隱情和蹙着眉頭的銀翎身上掃視着。然後神秘的扯扯嘴角,向後一靠,腦袋枕在椅背上,不發一言,但眼珠子卻不停的轉來轉去。
月隱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只是略顯好奇的打量起了藍墨祁。月隱家族的三十六座訓練場越往後也就越恐怖,相對的,能走到後面的也就只有高手。當年,他與月隱情第一次見面時是在第三十三座訓練場,他十五歲,而她十二歲。他當時就詫異一個瘦弱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吹走的小女孩怎會進了這座訓練場?待走得近了,他卻看到了一雙殘酷暗黑不見一絲光亮的眸子,那是一種全然的黑暗與無情,在經歷過真正的死亡後才能練就的眼睛。他被震懾到了,直到濃重的血腥味傳來,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女孩身上穿着的紅衣其實並不是紅色的布料,而是由無數的血液染紅的!
他當時在想,那些瘦小的身子裡,怎麼能流出這麼多的血呢?突然,對面的小女孩在瞪了他一眼後,便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他愣住了,等到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將那具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懷裡,一瞬間的時間,血色染紅了他的青衫。而那抹妖豔的血紅,卻也同時灼了他的心,他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心臟狠狠的跳動了許久都不曾停下。
心知她剛剛必定是與看守者經歷過一場激戰,他便帶她遠離了中心地帶,爲她包紮了身上的傷口,又幫她簡單的清理了下,但她卻一連昏睡了好幾天,無奈之下他日夜守着她唯恐她出了意外,也因此而耽誤了前往下一座訓練場的時機。
有一天的午夜時分,她好像陷入了噩夢中,小身板蜷縮在一起,不停的顫抖着,長長的睫毛掛着一滴淚水,整個人更是像極了精緻的瓷娃娃,好像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四分五裂一般。他隱約的聽見她在喊着什麼,湊近了只聽見“姨娘”、“哥哥”這兩個稱呼,他心疼極了,將她抱在懷裡,不停的安慰着她。大約天快亮的時候,她才慢慢平靜下來。又過了幾天,她才清醒過來。或許是因爲他照顧了她好幾天,也或許是她隱隱的察覺到了做噩夢的時候是他一直守着她,所以自那之後,雖然她依舊冷漠,但卻也沒對他露出第一次見面時那種眼神。
一路上,二人一前一後,氣息看似不怎麼融洽,但也絕不會彼此偷襲傷害;但若是另一人有危險時,彼此卻也不會袖手旁觀。直到他們遇到了另一個跟月隱情一般大的孩子——月隱楓!但月隱楓加入他們之間卻不是因爲幫了他們或者是因爲其他的什麼,而是二人實在受不了他聒噪的嗓子,在他賣萌撒嬌,外帶各種耍寶之下,硬是死纏爛打的賴上了他們二人。不過也因此,他們三人反倒成了好友,月隱情在他們面前也少了些冷漠,這也是他最欣慰的。
收回漸漸遠去的思緒,月隱殊神色一動,這位藍公子既然能在長老會中也行動自如,必定是得了少主的授權,但幕長老卻沒看透這一點,恐怕要倒黴了啊!
果不其然,就在他這一念頭剛剛浮現在腦海裡,藍墨祁的手心裡就出現了一塊晶瑩剔透,散發着幽幽紫光的令牌。“這個,夠資格了嗎?”藍墨祁笑的愉悅,但笑意卻到達不了眼底。對付這種只有武力,而沒什麼腦子的白癡,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拿出依仗讓他徹底閉上嘴巴!
“少主令?!”衆位長老都瞪大了眼睛,幽紫的光暈中一個“情”字躍入眼中,活靈活現。下意識的望向月隱情,見她一臉坦然,幕長老道:“少主,您怎可將如此貴重的東西交給一個外人?若是有人居心不良,豈不是會害了整個家族?”急衝衝的口氣帶着一絲質疑,其他長老本想阻止他開口,但是卻晚了一步,只能在心中唾罵:這個傻子,少主既然能將少主令交給這藍墨祁,定然是不容有人置喙她的決定的;再者,聽說藍墨祁還是姑爺的得力心腹,魔蓮殿位高權重的兩位護法之一,如今更是手握着藍凌翰的軍隊,總之是不可輕易得罪的人。連兩位大長老都不說話了,如何能輪得到你質問?
月隱情以手撐臂,漫不經心的朝着曦長老等人瞥了一眼,下意識的,這些人將欲要說出口的求情話咽回了肚子裡。“哥,有什麼事嗎?”被無視的幕長老,頓時漲紅了臉。
“我剛剛從訓練場那邊過來。”藍墨祁的神色有些嚴肅,遲疑道:“我好像看到了殤往煉獄的方向而去,他這是打算去試試自己的身手?”
“你也跟去了?”出乎意料的,月隱情對這個消息並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她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你是不是進過暗牢?”三十六座訓練場一直向北方延伸,而地牢、暗牢和煉室則在更靠北的地方,煉獄作爲月隱家的最終歷練場,自然是在最最深處。也就是說,想要到達煉獄,必定會經過暗牢等地。
藍墨祁的臉色變了變,感覺到月隱情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心知是瞞不住的。剛剛來得及,他倒是忽略這個問題了。“不錯,我進去了。還看到了藍凌翰和林氏,雖然他們現在的模樣已經慘不忍睹,但是眼神卻還是沒怎麼變,所以才能認出他們。”其實,說慘不忍睹都是好的了,那兩個人應該是生不如死纔對。
在場的人幾乎都聽過藍凌翰和林氏這兩個名字,尤其是老一輩的人,對他們都恨之入骨。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倒是讓他們忘記了還有這麼兩個人被關在暗牢,或許,接下來他們有了打發時間的好辦法。
“太后呢?應該沒死吧?”月隱情收回視線,淡淡問道。曦長老等人眼睛又是一亮,對啊,還這個想害死他們少主的老妖婆呢,又多了一個人!
“還沒,不過應該也差不多了,那裡面的人下手可不留情,以她那副養尊處優,富貴享受慣了的身子來說,比林氏還要悽慘許多。不過,她們倒也有一絲安慰,月隱家主還是比較仁慈的將她們姑侄倆放到了一起,呵!”藍墨祁雙手環胸,靠在廳內一根粗大而精美的柱子上,笑的格外諷刺譏誚。
月隱情眸中泛起絲絲笑意,哥哥說的分明就是反話,以太后自私寡薄的性子,她必定會將自己失敗的原因歸結到林氏當年沒有斬草除根,以至於她月隱情有了翻身的機會,聯合納蘭殤一起將她和夙君凡一直以來的夙願都摧毀了。面對林氏這個“罪魁禍首”,她豈能有好臉色?(當然,如果此刻她還有臉的話。)
而藍凌翰和林氏也早已經反目成仇,所以外公將這三人放在一起不是仁慈,而是殘忍。他們彼此怨恨,彼此傷害,比任何手段對付他們都要有效。
“月隱家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但是我卻不希望你再去見藍凌翰。哥,無論是我還是這些族人,都不可能會放過他,我孃的死他必須給所有的族人一個交代,而這個交代就是他的生不如死!月隱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善類,只要不觸及到納蘭皇室的利益,他們都是眥睚必報的!”月隱情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想在藍墨祁臉上看到任何難過或者是失望的神色。“我也不想因爲這件事,而讓你我之間的感情有絲毫的裂痕出現,所以哥,你不會再有機會接近暗牢!”
“殤去煉獄的事,我大體已經猜到了。我跟他是夫妻,他能猜透我的心思,我亦能猜到他的想法。在場的人,除了阿殊和各位前輩們,想要進入煉獄的都可以去,哥你也一樣!而我也不會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