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易過容的藍羽情二人看起來普通至極,優雅不凡的氣勢全部收斂,絲毫沒有引起守在殘月居門外的城主府的探子的注意。
由於賜婚聖旨是今日清晨才頒佈的,除了墨樓這種專門做情報生意的,普通百姓倒也還沒有收到這一消息,大街小巷議論最多的還是夜王大婚一事。身爲主角之一的藍羽情淡定的聽着周圍有關於他們夫妻的各種言論,絲毫沒感覺到任何的不自在。
拐進一條僻靜又窄小的小巷內,藍羽情不緊不慢的在前面走着,銀翎則是緊跟着她的步子,並不時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和路線。最後二人停在一扇木製大門前,銀翎得到示意快步上前扣門。
不一會兒,便有個小廝模樣的清秀少年出來,將二人從上到下仔細審視了一番。藍羽情揚了揚手中的一塊小牌子,那小廝頓時臉色一變,笑的跟朵花似的,拱了拱手側身爲她們讓路。
“二位貴客,請這邊走。”如迷宮般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時間,三人進入了一個古樸大氣的廳堂。
此時,已有幾人在座,藍羽情進來時,他們臉上帶着明顯的錯愕,隨之而來的則是極度的不悅。
一個身材瘦小,五官略顯醜陋的老頭當即喝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允許你們進來的?還不立刻滾出去!”那模樣,顯然是將他們當成了院中服侍的下人,以爲她們是走錯了地方!
上首端坐着的儒雅男人眉頭微皺,“孫老!”一聲淡淡的輕喚,成功使得小老頭不再多言。審視的眼神觀察了藍羽情二人片刻,心中不禁感慨萬分。這兩個小女娃雖其貌不揚,但面對他們這些久居上位的前輩而不見絲毫緊張之態,尤其是前面的這個少女,一雙黑眸波瀾不驚,冷漠而深沉,必然是個人物!
“在下蘇暮,乃此地的主人。倘若蘇某沒有猜錯,二位便是冷無塵冷老前輩派來的使者吧?”蘇暮的語氣中帶着三分試探,七分肯定。這次聚會是他臨時發起的一次比拼,地點也是秘密定下的,除了他和擁有邀請名額的人,根本不會再也其他人知道。而直到今天,幾乎所有被邀請的人都到了,只差毒聖冷無塵以及醫聖的傳人,但江湖人都知道醫聖的弟子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子,即使從來沒人見過他的真容,但那種屬於男人的陽剛之氣卻是任何女人都比不了的。但很顯然藍羽情和銀翎都不符合這一特徵,那麼,也就只剩冷無塵這邊了。故而,蘇暮纔有了這般猜測。
“什麼?冷無塵的人?這怎麼可能?”一連三個反問顯露了說話之人內心的震驚!不止是他,其他衆人自蘇暮話落,也都神色不一。有恐懼,有憤恨,也有敬畏和欽佩,更多的則是詫異和不敢置信。一時間,所有視線都不約而同的射向藍羽情和銀翎。
原本帶路的小廝早就無聲退下了,大廳之中唯有二人淡定的站着,面對周遭衆人如狼似虎的眼神,渾然不在意。
“月隱情,奉家師之命前來拜謁蘇前輩。”清冷的語氣帶着藍羽情一貫的漠然,卻聽不出任何哪怕一絲的不敬或者自負 。
“嘶――”,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想起,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一名面色不善的青袍老者開口質疑,沙啞蒼老的聲音裡充滿鄙夷:“哼,誰不知冷無塵性情孤僻怪異,從不收徒,更何況是個小女娃?”
毒聖冷無塵,以一身毒功縱橫天下。且做事全憑心意,心情好了可以無條件救治你,心情不好時,別說是救人了,反過來把你全家殺了都不是稀奇事。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但也有許多人受過他的恩惠,加上他一身毒術冠絕天下,因而纔會被江湖人冠以‘毒聖’的稱號。
這樣一個性格古怪至極的人,突然冒出來一個自稱他徒弟的人,衆人第一個念頭就是震驚,隨後便是不可抑制的懷疑和不敢相信。
“姑娘,你當真能代表冷無塵前輩?”蘇暮心中是有幾分相信了的。今日在座的人幾乎都是江湖各門各派中醫毒能力不錯之輩,他本來是想收服這些人爲己用,而冷無塵醫毒雙修,在這些人心中都有着極深的影響力。若他出現與之合作,想必拿下這些人都不在話下。但是誰知他竟派了一名看起來如此年幼的小女孩前來,蘇暮心中有些不滿,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分毫。
“多說無意,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輩若是對我家主子的能力有所質疑,不如自己親身體會一番再說吧!”銀翎早就不滿有人一而再的對藍羽情不敬,此時開口打斷蘇暮的話,口氣中自然也帶着幾分怒意。她家主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豈容這些人放肆?
在場的皆是一羣傲氣十足的老傢伙了,平日裡高高在上,很少有人正面得罪他們,畢竟身爲江湖人,哪個能保證自己有一天不會有性命之憂?雖然他們不常涉足江湖紛爭,但也都活了一把年紀,又怎麼可能聽不出銀翎話中的諷刺之意。因而一個個面色陰鬱,看向二人的眼光更加不善。
蘇暮的眉頭也擰了幾分,覺得藍羽情二人似乎是有些狂傲了。他本來想與二人打好關係,冷無塵是隻老狐狸,而這小女孩雖然看着不簡單,但又如何能與他這種活了幾十年的人相比?相信拿下她,並非難事!不過眼下倒是該讓她吃吃苦頭,告誡她做人還是不要太狂妄的好!再者,有人願意出手,就算日後冷無塵要找人算賬,也找不到他頭上!蘇暮在心中思考一番,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臭丫頭,你找死!”隨着先前那位瘦小的孫老頭一聲怒喝,原本拿在手中的杯子以極快的速度襲向藍羽情身邊的銀翎,其中夾雜着的暗勁不容忽視。但這並不是最讓人在意的,反而是那杯子表層在孫老頭扔出的瞬間就沾上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液,見血封侯,極其狠辣。衆人見此,先是有些色變,轉而想到銀翎之前的放肆,一個個反而悠哉悠哉的看起了戲。帶笑的臉似乎在嘲諷她們的自不量力,當然,前提是如果可以忽略掉他們眼底深藏的嫉妒的話。
藍羽情淡漠的神情瞬間冷凝,陰蟄犀利的眸光直射小老頭心臟,令人膽寒的氣勢使得他臉上的不悅之色立時僵硬,就連大廳中的溫度都似驟降了好幾度。同一時刻,只見銀翎手中銀色光芒一閃,幾乎飛到身前的茶杯當即化爲粉末,在銀翎逐漸升起的氣勢下飛散開來,沒有一絲一毫落在二人身上。
衆人大驚,驚詫的目光在望見銀翎手中突然出現的銀色紗綾時全都化爲震驚,就連始終淡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蘇暮也不例外。
“血銀綾!”青袍老者即毒門二門主顧正失態驚呼道。衆人紛紛回神,看向銀翎的眼中多了幾絲忌怠和敬畏。
也無怪乎他們這般姿態,實在是這條銀綾的出現帶給他們太大的衝擊了,而且任誰也不可能將一個姿色普通至極的婢女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女高手聯繫到一起。
說起這條精美的銀色紗綾,只要是對江湖事物有些耳聞的都不陌生。美麗而精緻的綾身瑩白一片,是由最珍貴稀少的天蠶絲織就而成,整個武林只此一條,無人能仿。鋒利而又柔軟的特性,張馳有度,片刻間可取人之首級,且不染一絲血跡。因飲?...
血無數,卻又能始終如新,銀白如故,江湖人稱之爲“血銀綾”。
三年前,一名美麗無雙的銀衣少女攜着血銀綾橫空出世,凡是與之相拼者,無一生還,其中更不乏一些武林中的佼佼者和成名多年的高手,更甚者還有一個門派的少公子看中了該少女的美貌,想要暗算活捉了她。然而就在她中了陰陽散後,卻被江湖三公子之一的青簫公子所救。半月後,她突然現身在那一門派中,雖說那只是個不入流的勢力,但她卻僅憑一己之力幾乎將整個門派屠殺殆盡!一時間,該少女的風頭直逼殺手之王赤煉彤!
只是,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子卻自甘爲婢,卻是誰也沒想到的!蘇暮淡定的神色一緊,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沒想到竟是鼎鼎大名的血銀綾駕臨寒舍,是蘇某失禮了!”縱然他在江湖中的地位頗高,但在血銀綾面前,也不敢過分託大。
銀翎手中綾紗猛地飛向旁邊一把空着的紅木雕花椅,微微一收,椅子已落在身前,手腕輕輕一轉,綾紗再度纏回袖中。冷然一笑,對於蘇暮的話卻是不予理會。“主子請坐!”
藍羽情自然的坐在椅子上,冰冷的眼神看向衆人如活見了鬼的神情時,劃過一道刺骨的譏諷。“與其本少主與下屬的身份,還不如查看一下自己的身子吧。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各位還沒發現什麼異常麼?”
衆人一聽這話,暗覺不好,連忙運氣檢查。卻不料竟都一口氣提不上來,一個個臉色漲紅,心生驚懼。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下毒,這份本事已經是極爲可怕的了,更別提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時下的毒,更查不出他們彼此到底所中何毒!
“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孫老頭怒叫,在場的人中就屬他脾氣最是火爆,所以一般也都是他來開口,當然,說的難聽點就是常常被人當靶子使。
“哼,你們一個個不是很有本事很狂妄嗎?怎麼會連我家主子手中最低級的毒藥都解不了?”銀翎不留情面的諷刺說的衆人更加無地自容,孫老頭的嘴巴努了努,最後卻老實的閉上了。他雖衝動,但也不傻,而且本就是他們這羣人先看不起她們的,落到這個下場也沒什麼可埋怨的!
蘇暮暗自懊惱,自己竟會不小心着了道。卻也明白這是藍羽情給的下馬威,心中懊惱萬分,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當即笑呵呵道:“月姑娘當真是本事了得,不愧是冷前輩的高徒啊!”也不外乎蘇暮會如此稱呼她,畢竟這世上知道月隱一族的人少之又少。
當年失憶的月芙本名月隱芙,是月隱一族唯一的大小姐。她身上自幼攜帶的玉佩也唯有月芙二字,其中最重要的隱字卻用月隱一族特有的方法隱藏住了。這也是外公多年來未曾找到她的原因之一。
“你看今日大家相聚在一起也不過是爲了小小的切磋一下,還望姑娘給蘇某個面子,解了衆位的毒吧,大家做個朋友,日後姑娘行走江湖,也能方便許多!”蘇暮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麻痹,連舌尖都有些不適了,連忙開口道。
“蘇前輩倒是會做人,怪不得家師一直對您的品行讚不絕口!”藍羽情淡淡言道,聽不出話中究竟是恭維還是諷刺,“各位皆是長輩,晚輩自然不會託大,只是本少主的膽子小,還希望各位前輩給個保證,衆位以爲如何?”
衆人氣結,這丫頭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此刻,性命都掌握在她手裡,他們還能有說不的權利嗎?再說,就算毒解了,僅僅一個血銀綾就可以不費催灰之力的解決掉他們所有人。除了答應她的條件還能怎麼辦?現實歸現實,但心中全都憋着一口氣,衆人看向藍羽情的眼中自然都透着怨怒。
藍羽情對這種眼神已經習慣了。那些被她扔進煉獄的人,哪個沒用這種眼神瞪過她?別看銀翎他們幾個對她這麼恭敬,當年也沒少在背後罵過她的冷血。藍羽情在幾人不滿的視線下悠然開口:“當然,在下也並非一定要強人所難,只要各位答應在下的條件,我願意送給你們每人一種全新的藥方和解毒劑。”
衆人一愣,沒想到這小女孩挺會做人的,對於他們這樣的人,沒什麼能比藥方更吸引他們的了,藍羽情這樣一說,倒確實是讓他們心中的不滿消散了許多。
“女娃娃,你說的是真的?每個人都是全新的?而且還是江湖上沒出現過的藥房?你可別拿一些次品來忽悠老頭我!”孫老頭眼睛瞪的老大,不負衆望當先開口問出衆人的心聲。畢竟在場的人雖然不多,但都是相當有成就的前輩了,對於一般的藥方是看不進眼裡的,所以藍羽情必須拿出上等的才能打動的了他們。而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好東西,就連蘇暮都覺得不太可能。
藍羽情沒有回答孫老頭的話,示意銀翎將東西拿出來。銀翎屈指,指縫間的藥丸全都準確無誤的落在了每個人的手中。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就是沒人肯先服用。
藍羽情淡漠的移開視線,看向門外燦爛的陽光,與這裡的陰冷大不相同。銀翎譏笑,卻不提醒他們。真是一羣蠢貨,主子既然肯給解藥,就不會在背後耍手段!
大家還在猶豫的時候,先前出手的孫老頭突然蹦了出來,一臉的喜色。行動靈活,明顯是解了毒的。衆人眼神一亮,當下不再猶豫,迫不及待的將解毒丸喂進了嘴裡。慢慢的衆人都恢復了體力,也得到了藥方,才一個個的回過神來,眼底都有些複雜,尤其是蘇暮!
反覆琢磨着手中的方子,孫老頭的眼睛和其他人一樣越變越亮,“哈哈哈,妙!妙啊!老頭我研究這種方子有好幾個月了,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娃娃給老頭我解了疑惑了!”
“小娃,額,月,月姑娘,你看我,我”孫老頭不好意思的拍拍腦袋,似乎是覺得自己剛纔的態度太差了,想向藍羽情請教卻又不好開口。
藍羽情眼裡劃過一絲笑意,這老頭着實有趣,性子倒是跟師傅有些相似,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前輩可是在疑惑爲何這藥方中有了烏雲子卻還要加入青雲果?”
孫老驚歎藍羽情的敏銳,見她沒在意,於是也拋開了剛纔的不愉快,笑意融融的臉上顯得有幾分猥瑣:“對對,這藥方是專門調理先天隱疾的,烏雲子可以溫養身子,理應加入,青雲果可用於康健脾胃,看起來有些多餘。然而這藥方卻又奇異的相輔相成,缺一不可,這―”
“的確,但前輩似乎忽略了其中的龍膽草,可清肝膽,又能中和幾種藥材,使得這藥方功效更甚以往。”
孫老點點頭:“不錯不錯,有道理!以前那些方子幾乎沒個幾十年看不出什麼效果,依老頭我看,用了這藥方,只怕幾年便能讓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子變成正常人了,哈哈,小姑娘厲害啊!”說罷,便將隨身佩戴的一塊紫水晶玉佩解下遞給了藍羽情。“呶,老頭說話算話,這個送你了!”
方一入手,便有一陣暖意傳遍全身,藍羽情詫異的挑了挑柳眉,竟是一塊極品暖玉!看來這老頭是看出她的身子骨懼寒,纔將這世間少有的珍品贈予她,藍羽情冷然的神情暖了些,語氣中也有了幾絲尊敬之意,“?...
晚輩多謝孫前輩割愛!日後若有什麼需要晚輩的地方,晚輩自當盡力!”
孫老頭摸摸下巴上的花白鬍子,呵呵一笑,“好說好說,老頭可不會跟你客氣,哈哈。”
剩下的人看着二人有說有笑,神色不一。有的繼續研究手中的藥方,有的眉宇間多了些深思,還有的望向藍羽情時多了些忌怠和複雜的情緒。
蘇暮便屬於最後一種,他甚至有了些力不從心的感覺。本來以他爲主導的交流會瞬間易了主不說,現在衆人隱隱的都偏向了藍羽情。畢竟有毒聖和血銀綾爲後盾,她本身毒功似乎也不可小覷。
“月姑娘,想必你來此還有其它目的吧?”蘇暮開口問道。
“不錯,我要你手中的冰火之蓮!”藍羽情清冷的聲音裡充滿着志在必得。原本冷無塵是打算親自來取的,但是藍羽情恰好經過此處,便特意停留了一天。“冰火之蓮只有在最好的藥師手中才能發揮最大效用,而本少主急需此物,希望前輩能夠割愛!”
蘇暮渾身一震,知道他有冰火之蓮的人極少,就連冷無塵尋了不下五年,都始終未曾捕捉到一絲風聲,可想而知蘇暮對其的寶貝程度了。但藍羽情此時卻將這一消息說開了,一是想得到它,另一個目的是想逼他交出來。看看周圍衆人逐漸紅了的眼睛,蘇暮當真是驚怒交加。
藍羽情也並非沒有想到消息傳出去後,會有隨之不斷的麻煩。但是冰火之蓮她卻是非得到不可!
“月姑娘是從哪裡聽來的傳言,蘇某從未見過這冰火之蓮,又如何能給姑娘你呢?再說,在場各位不乏比蘇某有能力有地位的,蘇某何德何能得此珍品?”
“看來蘇前輩是不願賣本少主的面子了。”藍羽情冷冷說道。“既如此,本少主對你也不必再留情面!”
“你―什麼意思?”蘇暮面色一變,心中不詳的預感席捲而來,愈演愈烈。
“姓蘇的,我家主子跟你好生交談,你卻謊話連篇,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原本想着你跟冷老爺子有過數面之緣,我們必不會虧待了你。然而你卻不識好歹,自找苦吃。哼,奉勸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柳江湖畔,風景依舊,至於佳人會如何,可就不是我等說了算的了!”銀翎不耐煩的譏諷道,對蘇暮的作爲極爲不恥。身爲一個成名俠客,一個男子漢,卻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毀人家庭不說,還強行囚禁別人妻女,人前卻還能一副兄弟情深,夫妻恩愛的模樣。
“你們究竟是誰?”蘇暮真的是驚恐了,自己的老底都被掀了起來,怎能不恐懼?那件事他做的極爲隱秘,冰火之蓮也沒幾人知道,然而她們卻查的一清二楚,只說明瞭一點:她們的勢力大的可怕,情報網的龐大絕對遠遠超過江湖中的許多老牌勢力!
“各位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之士,我家主子剛纔不記前嫌爲你們解了毒,日後行走江湖之時希望彼此能給個方便,諸位以爲如何?”銀翎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轉身淺笑道。
幾位比較德高望重的老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神交流片刻,蘇暮能想到的他們又如何想不到呢?毒門二門主顧正站出來,嘴角好不容易扯出個笑容,“姑娘的提議我們並無異議,對於冰火之蓮的事,老夫自認爲能力不足以將此物據爲己有,老夫也就不摻和了,就此告辭!”
說罷,徑直離開了。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承諾日後絕不與藍羽情爲敵,這才散了去。
“小女娃,以你們的手段估計也不需要老頭我幫忙,所以,我就不摻合了。咱們後會有期!”待人走的差不多了,孫老才上前說道,略顯醜陋的臉上帶着一抹笑意,卻奇異的讓人感覺到舒適。
“前輩,後會有期!”藍羽情自椅子上站了起來,身子微微前傾,以示對他的尊敬之意。再擡首,身前之人已經不見了。
“翎,我想回去休息了!”冷傲的瞥了一眼臉色發黑的蘇暮,藍羽情輕聲喚道。
“不會耽誤很久的,主子!”銀翎彎了彎嘴角,使得那張普通的臉隨之明亮了幾分。但是視線觸及到蘇暮時,劃過一抹冷意。
二人高傲的姿態使得蘇暮怒急反笑,一向溫和的語調多了抹清晰可見的陰寒,“你們當這兒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剛纔那些人合在一起便是他也不敢招惹,但現在就僅剩下藍羽情二人,其中還有一個病秧子,他不一定會輸給她們!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原本空曠的大廳突然出現十幾名殺氣凜然的黑衣人。
藍羽情笑了,只能稱爲清秀的臉龐瞬間變得光彩奪目,宛如一塊上好的美玉讓人移不開視線。空氣間的緊繃和殺氣有了一隙的凝固――
“啊――”一聲慘叫打破了寂靜,只見數十名黑衣人僅在一個呼吸間就倒下了一半,全身上下唯有脖頸處有一條極細的紅絲,湊近了看,卻發現那所謂的紅絲原來竟是一道傷口,雖然小的幾可忽視,卻是一招斃命!
倖存的黑衣人全都驚恐的看着場中那個清秀的銀衣少女,艱難的嚥了咽口水,腳下卻不可抑制得往後退了一步。就連蘇暮也是面色微白,一副震驚的模樣。這些黑衣人縱然不如那些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卻也是他發費了多年心血培養出來的,如今竟連銀翎的一擊都擋不住?不能說他們太失敗,只能說是血銀綾的兇名當真是實至名歸!
旁若無人的飲了口微涼的茶水,藍羽情淡淡道:“蘇前輩可還要繼續?”一旁的銀翎適當的抖了抖手中的紗綾,黑衣人的心也跟着狠狠顫了顫,若非多年訓練出來的定力,他們就要丟了手中的武器跑了。很明顯,人命在這對主僕眼中一文不值,他們也只不過是一羣待宰的羔羊而已。
蘇暮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憤怒和恐懼,“是不是我將冰火之蓮給了你,你就會放過我?”
“前輩說笑了,晚輩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其它的與我何干?”
聽到這句話,蘇暮輕輕的鬆了口氣,側身對離他最近的黑衣人吩咐道:“黑一,去密室將冰火之蓮取出來吧!”
名爲黑一的男子面無表情的退了出去,如果能忽視他緊繃的身體的話。只是還不等他放鬆下來,卻見一直守護在藍羽情周圍的銀翎也擡步跟了上來,黑一觸及到她沒有波動的眼眸時,猛地一個激靈,頓時步子快了幾分。
蘇暮也一陣詫異,似乎沒想到銀翎竟會放心離開藍羽情。在他看來,藍羽情也就只會玩玩毒藥,是個什麼武功都不會的病秧子而已。探究的視線掃過藍羽情,細膩的白瓷遮住了女子微彎的脣角,半眯的瞳孔中也沒有一絲情緒,反倒叫蘇暮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了。
“月姑娘,不知道你要這冰火之蓮有何用處?”又看了看沉默淡定的藍羽情,蘇暮再次開口。
“蘇前輩,東西交出來吧!”平靜的放下手中的杯子,瞬間變得銳利的眼神射向蘇暮。
心中狠狠一驚,蘇暮面上卻是不懂聲色,“蘇某方纔不是已派人去取了嗎?還是稍等――”
“何必拐彎抹角?我用了三年多的時間才查到你手中擁有冰火之蓮,如此寶貝的東西,以你謹慎的性格又豈會僅僅放在所謂密室中?而這羣人也不過勉強算是江湖二流高手罷了,你又有幾分信任?”淡漠的語氣中帶着忽視不了的嘲弄,每說一句,對面的男人臉色就更加差上幾分,“不要把別人當成傻瓜,否則只能是自取其辱!”
眼見事實被揭開,蘇暮也一反先前溫文爾雅的姿態,冷哼道:“再聰明人若沒了命,也是枉然!”
“好大的口氣!不愧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俠醫’啊!”清潤的男聲突然響起,特別將‘俠醫’二字咬的極重,顯然是不懷好意。
一名黑衣人當先出手,凌厲的劍芒直刺向聲音傳來之處。
“呵呵,世人皆說俠醫蘇暮宅心仁厚,有俠者之風,在下今日可算是真正長了見識,原來這就是閣下的待客之道啊!”本該被擊中的人卻在長劍即將入體時一個飄忽,出現在另一個方位。而那名黑衣人卻慢慢的倒了下去,眉心出現一條裂縫,正不斷的留着血絲,黑衣人抽搐片刻,便沒了生機。
“墨風!是你?!”嘴角噙着一抹笑容的俊秀男子自暗處走出,陰蟄的看了蘇暮一眼,下一秒又恢復了溫和疏離的招牌形象。
蘇暮被他看的一哆嗦,心中不斷髮怵。“我們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來這裡想做什麼?”身爲殘月居的當家人,蘇暮對墨風並不陌生。他沒有膽子與墨風爲敵,而且他本人也不是墨風的對手,對他的到來自然是非常不爽的。
“有戲看我爲何要錯過?”墨風並沒有挑明藍羽情的身份。雙手環胸,修長的身子順勢靠向一旁的柱子,儼然一幅看戲的姿態。
蘇暮心中的不詳愈發重了,看着場中沒有任何交流的二人,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涌上心頭。墨風這個人,是個典型的冷血商人,沒有好處的事情他是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
“墨風,你不會插手我跟她的恩怨吧?”
墨風不屑的看了看他,悠然道:“看心情!”平淡的三個字氣的蘇暮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這個該死的混蛋,簡直是在耍他!
神色陰了陰,他的眼中出現一抹狠厲。現在也顧不得墨風了,黑一根本拖不住血銀綾,待她回來一切就都晚了!
“動手!”一聲令下,近十名黑衣人動了,墨風藏在袖中的手握緊了幾分,卻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只是緊繃的身子宛如待發的弓,隨時可飛射出去,取人性命。
藍羽情看着越來越近的長劍,心中默數着:三,二,一!驀地整個身子以一個極爲詭異的姿勢微微一偏,從三名黑衣人嚴密的劍芒下閃了出去,手腕翻轉,一把極是精緻鋒利且泛着淡淡寒氣的匕首出現在她美麗瑩白的掌心中,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凌厲速度的刺向離得最近的黑衣人,還不待他倒下,藍羽情瞬間閃到另兩名黑衣人中間,輕盈的一躍而起,手持匕首劃過左邊人的咽喉,兩腿纏上右側黑衣人的脖頸,狠狠一擰,只聽咔嚓一聲,顯然他的骨頭已經斷了。
剩下的五名黑衣人呼吸一滯,心中也發了狠,分別從不同的方位攻向藍羽情,藍羽情卻只是彎了彎漂亮的眼眸,一轉身人已消失在原地,黑衣人急忙收住力度。一道鮮豔的弧度劃過,噴灑在地上,匯成一幅嬌豔嗜血的畫卷,藍羽情施施然站定在先前消失之處,八名黑衣人接二連三倒下,驚恐的神色僵在臉上,爲他們的生命劃上不甘的句號。
狂傲暗黑的氣勢外放,森寒的匕首映着她冰冷的眉眼宛如一尊高貴無情的女神。墨風崇敬的看了她一眼,脊背微彎,以示恭敬。
藍羽情斂了斂神情,將匕首甩給他,自己則坐到了椅子上,冷凝的視線鎖在蘇暮身上,讓他無處可逃。
“主子,如您所想,密室中沒有冰火之蓮的蹤跡。”銀翎快步而來,挑眉看了看安靜拭着匕首的墨風,轉眸瞪向蘇暮,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我們也該離開了!風,處理乾淨!”以墨風的能力,對付蘇暮不是難事。
“是,主子放心。”恭敬的將擦拭了一遍的匕首交還給銀翎,墨風笑着應道。轉身看向欲逃的蘇暮時,那溫和乾爽的笑容就變成了地獄惡魔般的嗜血之笑。
午後的一把火燒盡了蘇府的一切,滾滾濃煙在淡藍的天空上形成團團烏雲。
觀詳着面前的翠綠色盆景,銀翎不解的皺起眉頭,“主子,這難道就是冰火之蓮?”
“恩。”睨了她一眼,藍羽情道:“冰火之蓮不過是一種稱呼罷了,只因爲它生長在極北之地的火山岩漿與冰湖交界處,又形似天山雪蓮,才得此名罷了。”
“至於顏色,是青釉稀釋之後淋澆在這上面形成的,不過也只有青釉才能改變它的顏色。”蘇暮也是極爲聰明的,有幾人能想到一棵普普通通的盆栽竟會是比天山雪蓮更珍貴的冰火之蓮!原本她也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覺得這盆盆栽的顏色不太正常,周圍更是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而且她突然提起冰火之蓮,蘇暮驚詫之下下意識的往放置它的地方看了一眼。於是她順勢提出要交換冰火之蓮,並示意銀翎前去監視黑一。果然,蘇暮一直略僵的身子微微放鬆了下來,而她也因此肯定了這就是真的冰火之蓮。
故意說要離開也是想讓蘇暮安心她沒有發現冰火之蓮,這樣才能保證他不會狗急跳牆產生毀了這奇物的念頭。
“主子,已經按您的意思處理好了,我在姓蘇的書房裡也找到了剩下的青釉,只要再次稀釋就能去掉這層色彩了。”墨風說道手中還拿着一枚青色的塊狀東西,有點像石墨,表面極爲光滑,隱隱的泛着青色的光芒。
“先不用了,恢復了原來的顏色更加引人注意,先將這東西送去墨葉那裡吧!”
“恩,屬下知道了。”贊同的點點頭,問道:“主子,您出城的時候要不要我讓人清理一下?”城主府的人真是鍥而不捨,不就教訓了下那個刁蠻的大小姐嗎?又沒讓她徹底失了身,否則當初翎主就不會使用陰陽散,而會換成天下第一的媚藥銷魂香了。可他們竟不識趣的出動人手要主子的命,雲魁那個混蛋,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不用,我會處理的!”銀翎嬌笑一聲,宛如銀鈴一般的聲音悅耳動人,“主子現身江湖,作爲屬下,自然得當先威懾一番,省得一些不長眼的總是出現擾了主子的清淨!”
“是,翎主。”銀翎――幽梨宮五大宮主之一的翎主,原本衆人稱其爲銀主,就像其他四人一樣,以名字中的顏色命名,但是藍羽情覺得銀字不若翎字順口,便將銀改爲了翎。
青主陸淺音擅長情報的收集、販賣;
藍主藍嵐醫毒雙修,最擅巫蠱之術;
墨主墨葉武功奇高,負責總部安全和日常開支事物;
赤主赤煉彤,掌管殺手樓,專司暗殺。
翎主銀翎,平日是最少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但威望卻絲毫不亞於其他幾人,武功心智以及交際手腕皆是不錯,幾乎壟斷大陸上的女性行業和古玩玉器業?...
,每年上繳國庫的金銀數目至今還是個謎,連朝廷中的人也不敢輕易得罪她。不過見過她身份面容的人卻是極少的,在世人眼中,銀翎雖是個奇女子,但年齡必定不小了,任誰也沒想到,她還不過雙十年華。
是夜,暗黑的天空上懸掛着一輪彎月,幾顆稀疏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爲這寂靜的郊外增添了幾分詭異和陰寒。就連草叢中的蛐蛐也彷彿感受到了這不平靜的氛圍,逐漸沉寂了下去。
銀翎絕美的容顏上掛着一抹冷笑,冷冷道:“出來吧!”
話音剛落,四周便迅速閃出十名手持刀劍的蒙面男子。爲首的男人眯起一雙鷹眸,左手微擡打了個手勢,剩下的九名男子瞬間撲向馬車外的銀翎。動作迅速凌厲,顯然與蘇暮的那幫手下不在一個水平。銀翎也不再收斂,銀芒一閃,揮退當先的三名男子,趁他們驚詫之際,舞動着手中的銀綾飛快的纏上對面的男子,僅僅一個照面,男子便已沒了生機。
幾人回神,顧不上擔憂,立刻襲向銀翎,企圖砍斷她手中的綾紗,只見一股微弱的氣流從銀翎指尖劃過綾紗,原本柔軟的綾身霎時繃直,將幾柄長劍齊齊震飛。
就在幾人纏鬥之時,爲首的男子也沒閒着。一閃身出現在馬車頂上,舉起手中鋒利的長劍猛然刺向馬車內部,同一時間,車身被炸的四分五裂,木屑飛散在四周的草叢裡。
男子皺了皺裸露在外的劍眉,一雙眼睛銳利的掃過漆黑的四周,眼裡的疑惑與不安越來越濃。他之前明明感覺到馬車之中還有一人存在,又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
“你是在找我嗎?”空靈淡漠的嗓音突然響起在耳際,他本能的拔劍,反手刺向身後。
“呲――”的一聲,利器入體的聲音響起,在這兵刃相交的夜裡是那麼的微弱,但是男子黑巾下的臉卻滿是震驚。緩緩低頭,不可置信的看到短匕華美的手柄正側握在一隻完美無暇的手中,至於匕身卻是完全的插進了自己的心臟。
“怎麼―可能?”這是男子最後的念頭,不過卻無人能爲他解答了。
利落的拔出匕首,藍羽情嫌惡的甩了甩匕身,雖然利刃本身攜帶的寒氣在普一入體就凍住了傷口,不會沾染上任何血液,但總歸是殺過人,沾染上別人的氣息的,藍羽情還是相當介意的。
“主子。”銀翎也很快的解決掉剩下的人。來到藍羽情身邊,接過了她手中的匕首。又從懷裡取出另一把一模一樣的短匕來,遞給了她。
“走吧,墨風該是準備好了馬車,路上也就不要停留了,直奔江城吧。”藍羽情邊說邊邁開了步子。
“是,主子。”銀翎跟了上去,平穩的步子卻始終慢她幾分,“離武林大會召開也不過僅剩半月的時間,近日江城又該十分熱鬧了。”
不過江湖熱不熱鬧是後事,因爲今天夜裡的城主府註定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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