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羽長秀從尾張坐船,第二天抵達駿府城。絲綢飄飄,錦鍛十里,駿府浮華讓他發夢好一陣子。
‘如果不是向東還以爲到了京都。水野家有此地,已經勝過織田家許多,難怪主公反應那麼激烈。藤吉郎?‘丹羽長秀轉頭看見猴子眼睛賊亮地四處觀望,“在看什麼?‘
‘我是在看駿府的風氣。”猴子念念不捨地收回目光,駿府的女人比尾張好上十倍,當然阿市公主要好千倍,“水野家得了駿府也會像今川家那樣墮落了吧。‘
‘水野治部大輔是位剛毅大將,不會那麼容易腐化。我們先去城下町奉行所,請求覲見。‘
“全聽長秀的”猴子點下腦袋。
丹羽長秀在碼頭上找到水野家治安丁役,亮出身份,便被帶到奉行所裡。平巖親吉安先排他們住下,然後親自稟報忠良。
織田家名目上是祝賀水野家在小田原大捷,但是真要祝賀上個月甚至上個月就要來。這時來到底是爲什麼?我就看看煙幕下到底是什麼貓膩。
‘讓他們明天覲見。‘忠良說道。
‘哈,臣下這就去安排。‘
夜晚,丹羽長秀在奉行所裡,翻來覆去睡不着。雖說是知道了主公的意圖,但是不知道如何入手最穩妥。直接問出又太過失禮,弄不好反而要遭。想起猴子聰明叫他過來:‘藤吉郎,你說我們到底如何入手最好?又不會太過明顯。‘
‘長秀大人,我已經有辦法了。”猴子客氣地和丹羽長秀說道,臉上卻興奮得笑開了花,“明天你去覲見水野治部大輔,我去集市和碼頭逛一逛就能知道。‘
丹羽長秀知道猴子功利心極重,不會說出緣由,但辦事絕對穩妥。沒問爲什麼,商議第二天分頭行動。長秀也有自己的渠道,但卻不怎麼穩妥。
猴子第二天在丹羽長秀拿了幾枚銀判,出門打探。他不通禮法,語言粗鄙。但貓有貓道,狗有狗路,他有自己的辦法。路邊問了幾個行人,走到駿府米市。現在季節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駿府米市中大米卻堆積如山。猴子走進一間米店,抓一把放在缸中的雪白大米,‘好米,老闆多少錢一石。我要五百石‘
‘五百五十文永樂錢一石。‘米店老闆雙手搓着媚笑。猴子口氣相當大,穿着又是武士打扮,被當成了大客戶。
猴子裝模作樣抓起一把把米在掌心搓下:‘這些米感覺不是很新吶!是從哪裡來的?‘
‘怎麼會不新呢!客人,你看的這缸是三河米,邊上還有近畿米,和駿河米都是去年脫殼的新米。‘
‘連近畿的都有!這麼遠運過來,路上消耗也不少吧!‘
‘沒消耗多少,國主大人發展海運後,我們運輸速度又快,耗費又少。可划算了‘商人說着意識到說漏嘴了,馬上加了一句:‘就是運費太貴。‘
‘水野家有海運,作戰物資調集量大又快。難怪武田和北條都不是對手。‘
‘是的是的‘猴子顯然說道了老闆的癢處,‘國主大人十分厲害,去年打北條家,三河米幾天就調到了駿府。那時我在三河購米,親眼看到的。陸續來了十幾萬石,前些時候才運完。‘
‘這麼快?從駿河到,對了駿河米市這麼大,全東海的米都在這裡了,別的地方不是沒米了嗎?‘猴子豎起耳朵仔細聽老闆下一句。
“別的地方不打仗,米價賣不上去。‘米店老闆得意着,“賣給甲斐人可是大賺特賺的買賣。所以客人”你也別講價了,別挑選了。
“哦,知道了!”?猴子得到答案,放下手中白米‘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頭也不會地走向碼頭。
‘真是莫名其妙!‘老闆看着猴子的滑稽背影,伸手把他留在米上的爪印抹平。
丹羽長秀見過忠良從駿府城裡出來,心中有點不舒服。水野家的態度說不上冷淡,也說不上熱情,而是一種俯視的態度。幾年水野忠良還以兄長之禮對待主公,幾年後他感覺織田家被輕視了。
‘不行!必須打聽清楚水野家的真實動態。‘丹羽長秀回到驛館,準備一小盒金子,謂侍從‘我去拜訪關口親永大人,要是木下大人來了,就照實話說。明白嗎?‘
‘哈!照實話給木下大人說。‘
丹羽長秀‘嗯’了一聲出門。
關口親永在水野家地位不低,但權力不大。唯一的優點是待人接物和禮法到位。接待會客時他都有作陪,利用職務方便建立起不小的關係。別家也樂意從他那裡打聽水野家的動向。
“尾張的客人來訪,請通報親永大人”丹羽長秀在一座氣派的府邸籤通報。很快關口親永親自接他入府。
賓主坐落,客道幾句。丹羽長秀送上禮物,“親永大人,本家對治部大輔公取娶北條家的女兒感到不安。這個呢!”說着靠攏,壓低聲音,“在下想問水野家是不是和北條家和解了。”
“慎言!”?關口親永小心的看下四周,“這是本家大政,不可能告訴外人,請長秀大人不要爲難在下。”
關口親用越是爲難,丹羽長秀感覺越是不好,行禮“請親永大人告訴在下,必有厚報酬。”
聽到厚報,關口親永來勁了,“也不是不可以說的,你靠進點。”?悉悉索索地在丹羽長秀耳邊說了幾句。
“嗯嗯,在下知道了,不會外傳”丹羽長秀鄭重說道。然後滿懷心事地離開關口府邸。他得到的答案是水野家大政不變,依然向東。不過今年會緩一緩,只攻略盤踞在南伊豆國的北條家死硬派系。
“是真是假,不好分變。”日落偏西,丹羽長秀回到驛館,剛好遇見猴子從碼頭回來。看猴子神情滿足應該是得到了答案。
兩人相互交換情報,答案都是‘不好說’。丹羽長秀聽完猴子分析,更加擔憂。打仗要消耗掉大量糧食,水野家往哪邊運糧就是要打哪邊,從這點能判斷水野家戰略沒變。但是水野家力量轉向,只需要三天時間,很是驚人。
“水野治部大輔最擅長的戰法就是長途奔襲,迅速迂迴。滅今川,破北條,武功赫赫令人敬佩。”
猴子一說,丹羽長秀更是擔憂了,“滕吉郎,明日向水野治部大輔辭行,我們就返回尾張。”
“這麼快?駿府城還沒逛完呢。”
“不能再等了,必須早點告訴主公。”
丹羽長秀和猴子兩人一天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當晚就傳到忠良案頭。丹羽長秀還是被關口親用出賣的。
“大意了”忠良能夠想象織田信長心中的焦慮和危機感,“我是色令智昏了麼?”
先前看似平淡的流言應該就是他在背後推手。派遣一門衆來駿府,什麼都沒表示,卻能讓人覺得必有深意。再利用水野和織田間不靠譜的信任製造疑慮,引導織田家的人往不好的地方聯想。信長得到報告只會覺得一切和他預料的一樣,而不會想到另有陰謀。
“只不過抓到一點破綻就給不着痕跡地的離間了,北條氏康名不虛傳。突破一虎一獅談何容易啊。”覺得有必要向織田家解釋下,忠良提筆寫下寫下謂信長公......
“主公大事不好,織田家兩位使者在驛館遇襲。”
“啪!”手中毛筆斷成兩截:“情況怎麼樣!”
平巖親吉喘上兩口氣:“平安無事!”
還好沒有到最壞的情況,“兇手抓到了嗎?”
“抓到了,是原葛山家的武士,現在爲安培真元大人部下。兇手在襲擊時高喊爲義元公報仇。”
“厲害!”
家臣團內部出現給今川義元報的想法,忠良一點都不擔心。歷史上今川義元死了,除了德川家康別有用心外,可沒有一個人喊出給他報仇的話語。兇手定是被人蠱惑了或是想給被忠良滅族的葛山氏報仇。
最擔心的是織田信長會認爲水野家有隨時攻打織田家的藉口,疑慮之下,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親吉,兇手交給目付組追查,你在城下町全面整頓一次治安。就這樣了,下去吧。”忠良揮手,然後換隻毛筆和紙張,速速寫下幾個命令。
要父親在三河過召集武士,時刻警惕織田家,但是不要主動挑釁。
遠江,駿河豪族春耕完後徵召足輕,來駿府集中。
令伊豆國太田資正,前天利家加快攻略速度。島勝猛警惕北條家,金唔太郎信成警惕武田家。
忠良放下毛筆,心中自嘲苦笑“這一局北條氏康贏了一半,下半場我得想辦法破局咯!!今年看來是不會安穩了。”
命令發往四放方,形式也正往忠良最不願意見到的方向發展。隨着春耕陸續完成,織田家在鳴海城佈置了三千兵力,清州城也有大量軍隊。忠良的父親水野信元在刈谷城布聚兵四千應對,氣氛緊張,只差沒有差槍走火。
“還好,信長也是顧慮重重,兩家有挽回的餘地。”壞消息中唯一有一條好消息,計劃正在腹中醞釀。
加藤段藏滿身是血的出現忠良面前。“主公,北條向伊豆下山城,武田向富士川野鬆城,同時出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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