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野家不會是來拿我們的?”
“空誓大師,本證寺有後門沒有?”
想到事情可能敗露,大師們差點就要炸了鍋。
“阿米佛陀,各位莫慌。”本證寺空誓高聲宣號,瞬間蓋過所有聲音,“水野家要是來拿我們,來的就不是丁役,而是備軍了。”
大師們聽了稍安,可是馬又有人擔憂,“稻荷的妖女來,終歸不是好事。說不得有人就要被下了度牒。這可如何是好!”
“不用擔心,我們先去會一會那妖女再說。各位都是高僧,還看不破她紅粉真身麼。”本證寺空誓左手持念珠,右手宣佛號,擡腳帶頭走出大殿。臉寶相莊嚴,沉穩如堅石。
“對,先會一會那妖女在說,若是她猖狂太過。老衲就要替天行道,收了她。”大師們宣個‘阿米佛陀’,視死跟。
十幾位大師其實洶洶地殺向大門。本證寺大門高寬各三米,兩扇門閉合,面圖案剛好組成菩薩明王像。立寺時大門就存在了,經過許多風雨都沒倒。
‘吱嘎’這時被人從裡面打開,十幾位大師跨過門檻走出來。外面的景象讓他們愣了一愣,膽子小點的不禁放慢了腳步。
十數個備軍打扮的兵丁或坐或戰,正對着他們扶刀冷笑。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們兜帽的前立字體不是‘備’。而是‘役’字。代表他們是從備軍中因傷退下來的老兵,在城町奉行所中當丁役頭,或組頭。有的人一隻袖子飄飄,有的失去手指或手腕,還有的是單腳重心。
存活老兵,僅僅是殺氣震住了養尊處優的和尚們。更無論大門不遠處還列隊站着幾十名丁役。
本證寺空誓卻沒發怵,走到辛姬前,搶先先宣個禮,“辛殿,勞師動衆地來本寺有何貴幹。”
“也沒什麼。只是來通知各位一聲。”辛姬哼了聲,這羣和尚不知道天高地厚,如果不是忠良發令一切以穩定第一,她就坐看淺間富丘玩死這羣和尚。
“水野治部大輔大破北條家。討取三千以,地黃八幡也就地伏法。法證寺又多出了一片墓園。”說完和撐場面的丁役一同離去。
“嗡嗡怎麼辦?”大師們寶相全無,眼遊神荒,光光的腦袋汗水直落,都指望空誓和尚拿個主意。
“阿迷佛陀,貧僧就知道治部大輔不是凡人。區區北條怎麼會是對手呢?”辛姬遠去,空誓轉身對這同道宣講,“本寺和諸位大師從來都是一如既往地支持水野治部大輔,今卻有小人挑撥,來人抓住這個奸細。”
僧兵不知道抓誰沒有反應。空誓和尚又喊了一聲“就是武田家的奸細。證願和尚,抓住他!”
僧兵一擁而把證願和尚按到在地。
“對!他就是奸細,我宮寺和他勢不兩立。”宮寺主持‘金從和尚’走過去,爲了表示深深惡痛絕一腳踢到證願的肩膀。
各位大師反應過來,紛紛前毆打證願和尚,表明立場。本證寺空誓閉着眼睛,雙手合什在胸前,口唸‘南無阿米佛陀。’直到慘叫聲停息才睜開眼。
此時證願和尚已經成爲肉餅。
“奸細已經伏誅,明日送到奉行所去,給位就不用怕清白被污了。”說完本證寺空誓向同道們一一施禮。“諸位,參研佛法以有些時日,諸位的信衆還要靠諸位宣揚佛法,知我佛真意,我看就這麼散了。”
“阿米佛陀。貧僧幾日收穫不小,先回去整理思路。好給信衆講法。各位告辭了”宮寺金從帶着他的人離去。
“貧僧,也告辭了。阿米佛陀。”
等大師們一一走人,本證寺空誓給門下宣到:“明日開壇講法,把山門前好生打掃下。”講法的內容他已經想好了:‘今生本分且常懷感恩,來生才能享福。’
西三河鐘聲齊鳴,香火飄蕩,衆多寺廟同時講法。來往行人都忍不住駐足停留一段時間,然後把講法會的盛況帶到外地,被人引爲一次盛會。猴子和小一郎也因爲這次法會在三河多逗留了一天。
“三河氣氛,怎麼看都和亂世格格不入”小一郎還想着昨天法會的見聞。三河平民給他一種違和感,
“這也是水野家厲害的地方之一。”猴子領先走在前面,“法會大和尚們說:今生忍耐,來生享福。但是我無論如何都覺得今生享福最重要。”
兩兄弟緩慢地在從陸路走到駿府,花了五天時間。水野家也在這幾天,發現三河目付組的情報系統出現了問題。忠良責備了正信幾句,讓他想辦亡羊補牢,使用更加靠譜的方法傳遞情報。辛姬傳回來的報告,卻讓他不好處理。
淺間富丘,平日東奔西跑,圖謀不小,但爲水野家立過一些功勞。也是水野家寺社政策受益人中的代表,不能輕易處理。最重要的是,他是黛姬的父親。怎麼辦呢?
“這次行爲也不算出格,先存檔歸案,留中不發。日後有出格的行爲,就一起處置了。”忠良最後只想出這個辦法。
比起這些瑣事,處理織田家的關係是目前重中之重的大政。水野家和武田家、北條家的矛盾無法協調。如果再和織田家交惡。就會陷入兩面夾擊的境地。忠良擊破北條氏康。好不容易獲得的戰略優勢就當然無存了。深陷織田,北條,武田包夾中。猶如陷入泥潭,連擡腳拔足都難做到,別說繼續擴張了。
武田家和北條家,不可能看不出來。爲了防備兩家耍暗殺手段,猴子兄弟入了東三河就被水野家的忍者組一路保護這。這兩兄弟卻是一路觀光到了駿府。很快就被安排覲見。
“外臣,拜見治部大輔公。”
猴子剛入評議間,不少家臣撲哧笑出來。木下騰吉郎穿武士服,帶烏帽子。裝扮正規,嚴肅。可是配合他的長相,成了活脫脫的沐猴而冠。他漲紅了臉但沒有怯場,走到大廳中坐下。
“信長公。想怎麼解釋先前違反盟約的行動,你就在這裡大聲說出來。不光要我說滿意了,也要把我的大將們說滿意。要不然我就親自去躺清州和信長公理論。”忠良忍住笑,黑臉恐嚇着。
“關於先前的行爲,我主已有解釋。”猴子讀起信長的狀紙。
一、治部大輔公爲何要納北條家的女兒爲側室,相信水野家一定知道仇敵的女兒是滅亡的種子。以此推論,娶了那女子是否能代表水野家和北條家不是仇敵,攻略方向是否要改變了。請給作爲盟的本家一個解釋。
一、先前本家的使者在駿府城被水野家的家臣刺殺,萬幸沒有受傷。但是水野家沒有給出讓人信服的解釋。就算不是治部大輔的意思,本家是否能認爲水野家純在想要與織田家敵對的家臣。請給作爲盟的本家一個解釋。
一、聽到傳言。以事件是北條氏康離間的計謀。那本家屯兵鳴海城是因爲北條家的詭計。治部大輔公不去怪罪北條家。卻命令三河衆備戰,這時對盟的不信任,也是主動破壞盟約的行爲。請給作爲盟的本家一個解釋。
一、我也聽說有傳言說,有些人藉口織田不守盟約,在鄰國進行了作戰準備。或者調度軍隊,或者準備兵糧。這些都是沒有判斷力的表現,我對此不置一詞。
一、不需再說千言萬語,本家一絲異心也不存在。究竟是否還是盟,完全看治部大輔的決定了。
一、我們分處兩國,什麼事要是被人胡亂推測。那麼即使是真實的,也會變成謊言,這應該不用說治部大輔也明白。如果你擔心盟約的事情,那麼我告訴你,天下都能明辨黑白。織田家絕對會信守約定。如果你打聽一下,自然會得到真相。爲了讓你安心。我一路寫來,用語頗有不敬,但爲了讓你瞭解到我真實的想法,還是堅持寫了下來。託付使者轉達,謹此而已。
猴子朗朗大聲,真不怕死,居然把這樁狀紙讀完。
忠良若是德川家康定會說:“吾生六十三年閱狀無數,此爲當中最無禮放肆之狀!此小子豈人太甚,吾焉能容忍如此之作?”
朝比奈泰朝語氣平緩,眼睛卻充了血,“主公,殺了這隻猴子和織田家開戰。”
安培真元跳出來磕頭,“主公,一舉推平織田家,然後洛。”
忠良看去,本多忠勝等新進家臣也是義憤填膺的表情,只有前田利家愁眉擔憂。
“等等,後面還有”猴子突然叫到,把狀紙翻轉個面,“一、織田,水野兩家因爲關係不深纔有種種誤會。爲了杜絕此種情況,本家原意加深和水野家的關係。請治部大輔讓使者返回傳達意思。以。”
織田信長通篇說強硬的說‘一切都是水野的錯。最後卻顯示出退讓的跡象,差點就笑掉大牙了。
但恰到好處,先定下兩家繼續同盟的基調。織田家怎麼去加深關係,再接着談。有點近代外交的意思。
“織田信長的嘴還真硬!”忠良聽完最後一句笑着說道。家臣們也是輕輕笑起,最後一段算是賠罪了。
“猴子!”忠良身體前壓,盯着猴子的眼睛。
“哈!”
“你就回去告訴信長,水野家可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