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藏身於樑上,你去開門看看究竟是何人!”說完,身輕如燕的龍沐庭躍上房頂,不留一絲痕跡,就像他從未出現。深呼吸幾口,月落塵隨手拿起一件冰藍色披風加肩走至門口。
本以爲偷聽之人會走遠明日還需仔細甄別表哥也能就此離去,可當她打開門卻看到身着睡服的思月站在門口,髮絲披落,眼眸帶着異樣的激動!
四目對視,月落塵的眼眸中盡是震驚,怎麼會是思月?嬌美臉頰披上層凜凜清霜,冷冽雙眸掃視思月幾眼,月落塵沉默轉身朝屋內走去,並不想自己率先開口,因爲她想聽聽思月會說什麼能說什麼,只有靜觀其表現,才能確保找到最佳解決辦法。
如果、、、如果思月以此爲要挾,她難保自己不會默認表哥的滅口行爲。想到這,月落塵周身遍佈涼意。平心而論她並不想要思月的命,且不說兩人無冤無仇更重要是相處也算融洽,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默默掩好硃紅色大門,思月輕緩移至屋內點燃兩盞宮燈,爾後走至坐在梨木雕花椅的月落塵前面盈盈跪拜:“娘娘恕罪,思月半夜起牀本想看看娘娘是否睡得安穩,無意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因此十分擔心娘娘的安危故沒有立即離開。”
一聲不吭的看着她走動點燈直至來到面前,月落塵發現她眼中閃爍的激動始終沒有退卻。此刻她雙膝着地卻絲毫也不露懼色,反而依舊持續着那怪異的激動。思月是在爲什麼而激動,是因爲抓住我的把柄麼,抑或者有些我不知道的原因?
她既然如此鎮定,我則應該更加鎮定,否則只會暴露弱點。不管思月藏着何等心思,我且問問再做決定。忍住滿心慌亂,月落塵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的理理肩頭冰藍色繡着銀白色纏枝蓮花的披風,語調輕淡卻冷漠:“如此說來,本宮還該謝謝思月你的關心啦?告訴本宮,你都聽到了些什麼?”
說出這句,她清晰感覺到心在顫抖。雖遠遠還不到聲色俱厲的地步,可自己到底是爲了保護表哥和自己而起了殺意。月落塵啊月落塵,你想獨善其身仁慈寬容,但這些終究一點點在復仇的荊棘道上被湮滅。所謂善念,很多時候也會屈服於不得已吧?
就在她多般糾結時,思月誠懇且激動的回答令她大吃一驚:“請娘娘恕罪,思月聽到本不該聽到的話:如果您不殺安陵泓宇泓宇,不但會成爲離國的罪人受千夫所指,更會爲此付出代價。不過娘娘您大可放心,思月絕不會將此事外傳。相反,思月很高興娘娘和奴婢原來有同樣目的。”
“同樣目的”四字讓月落塵恍然大悟,原來思月每逢看到安陵泓宇就拉長臉顯得不悅是因爲她也想殺他?那麼思月會是誰的人?
雖說她清麗有加,但若論姿色頂多算中人之姿,不懂武功,易衝動,情緒經常寫在臉上,這樣的女子,在表哥眼中差不多算一無是處吧?她不是永離的人,因爲表哥從來不會讓在他眼中一無是處的人進入他辛辛苦苦經營的永離。況且表哥此刻肯定聽到我們談話,如果是他的人他應該會現身。
以爲她可能是後宮某人的眼線,原來錯了。挑挑柳眉,明黃色宮燈下月落塵臉色清冷,和平日的笑意盎然截然不同,她深知在套出思月的話之前絕不能將憐惜心軟形於臉色:“哦?本宮倒有興趣知道你所說的‘同樣目的’究竟指什麼?千萬不要告訴我你也離國人,思月,想撒謊切記撒得高明一些。”
“思月並不是離國人,也無意對娘娘撒謊。其實思月進宮唯一的目的是報仇,因爲思月全家都死在安陵泓宇這個昏庸皇帝手中。實不相瞞,娘娘當日爲救他而深陷昏迷時且他又未醒之際,思月想過一刀要了他的命,但、、、”
咬牙切齒的話聽得月落塵心驚膽顫,彷彿斷絃的聲音在胸腔內乍然而響,涼意沁骨。如果那日她真動手,那後果不堪設想!昏庸二字讓她稍稍不適,因爲她所看到的安陵泓宇並不是昏庸之輩,那爲何思月口口聲聲如此指責他?輕輕扯動脣角,月落塵緊緊盯住思月,不願意放過她神色的每一絲變化:
“什麼血海深仇讓你一介弱女子忍辱進宮?思月,不是本宮低估你或嘲笑你,以你的能力要想刺殺安陵泓宇,恐怕不是件易事。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的確是起牀來看看近段時日睡夢都不太好的皇后是否睡得安穩,可思月沒想到她卻意外聽到有男人聲音在房中響起。就在她驚訝揣測平日高雅端莊的皇后竟會私下和別的男人幽會,她就聽到讓自己又驚又喜的話:
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皇后竟然和自己有同樣目的!這是個令她開心的消息,因爲她怕對自己有恩的皇后和安陵泓宇鶼鰈情深,從而讓她像上次那樣猶豫不決。既然皇后目的和自己一樣,那就沒什麼好顧及,不是麼?
“思月想過大仇未報就已死去,也想過這一輩子都可能報不了仇最後老死宮中。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縱然思月乃一介女流也應銘記於心,更何況思月父母皆是枉死!娘娘,奴婢孤陋寡聞,但也從些傳聞以及書籍中得知當年離國國破是襄國的肆意進攻,思月尚只有家仇,而娘娘還有國恨,不是麼?因此,思月竊以爲娘娘能理解奴婢的心情。”
雙手交叉在腹前直直跪立的思月雙目晶亮,顯然爲自己今夜意外的發現倍感欣喜。
滴水不漏的話讓月落塵不禁感慨已變沉默許多的思月其實的確很會說道,一抹無奈苦笑在優美菱脣邊揚起,她道:“你起來吧。本宮想知道你父母如何死的?爲什麼口口聲聲說他是個昏庸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