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着龍誕香的臥室裡,夜明珠的瑩潤光澤輕柔灑落在安陵泓宇俊挺臉孔,遠遠看過去,他的臉色已比上午好很多,眉宇間籠着淡哀,薄脣緊抿,似乎將心底無盡思緒噙住。已換上白色鑲金邊繡騰龍錦緞長衫的他靠在掛着明黃帷幔的龍牀上,牀邊散落着一些奏摺。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可曾用過膳食?龍體違和應當好生休息纔是,爲何還在批閱奏摺呢?”月落塵屈身行禮,看到那些奏摺時心尖莫名的顫抖幾下。
襄國能睨視天下稱霸四方首先在於它國富民強,皇室的決策對於一個國家極其重要,而安陵泓宇、、、如果不說前仇舊恨,他應該能算得上個好皇帝吧?月落塵耳畔飄蕩着龍沐庭曾分析襄國態勢所說的那些話,再加上眼前所見心裡對安陵泓宇不由稍稍改觀。身體孱弱也許是無奈,但懦弱無能絕不是這個男人的本性。
揮退引着月落塵進來的小容子,安陵泓宇深沉得如同夜色的雙眸盯住眼前嬌容,許是映着燈火的關係,他的雙眸並未因爲身體緣由而黯然失色,反而顯得更加閃亮,似乎倒進去屋外整個浩渺璀璨的星空。
“沒有外人何必多禮?皇后能來看朕,朕甚感欣慰。有事找朕?”淡淡的語氣像是秋天蕭索涼遠的風,讓人拿捏不住他心底此時的真實想法。
側坐在牀邊,月落塵無言拿過安陵泓宇的手腕,右手凝白的食指和中指輕輕搭上他蜜色手腕。雖然她知道自己舉動有泄露身份嫌疑,但她別無選擇。眼下的情勢,她真的不能讓安陵泓宇死。更何況,單憑自己懂醫理這點他應該也暫時推測不出自己究竟是誰。畢竟,離國的傾城公主於他來說應該也是陌生稱謂。
安陵泓宇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怔,她是在給把脈?太意外而呆了片刻的他意識過來後立即揮開月落塵的手:“怎麼皇后還精通岐黃之道?朕、、、”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咳嗽起來,聲音暗啞。
雖被他無情揮開,但單憑那一瞬的脈搏月落塵已感覺到安陵泓宇脈象極爲奇怪。明明還處在盛年,但他的脈象卻遠遠要比實際年齡蒼老。而且因爲上午受到刺激,脈搏雖不至於紊亂到無法診斷的地步卻也甚爲雜亂。
清幽雙眼凝視住咳嗽連連的他,月落塵的心一沉再沉。他的頑疾像是多年中毒所致但自己剛纔卻不能像往常一樣馬上辨別,這讓她奇怪的同時也憂慮:“我略懂醫理而已。爲什麼不讓太醫給你診斷呢?”
蒼白的笑顏浮現在安陵泓宇嘴角,終於停住咳嗽的他靠在黃色軟枕上髮絲零落,肅肅的悲涼之意幻化成暗夜的沉:“診斷但不能醫治,有何用?皇后不是想殺了朕麼?看到今天那幕很高興纔對。”
“就如同你有可能會殺我但不是現在一樣,我也不希望你早死。棋逢對手才暢快,這可是你說的。”沒有再多加詢問,月落塵情不自禁的出言相激。那麼深沉隱忍的一個人,勸說不是最好的安慰,激將法對他纔可能有效。
聽得月落塵帶着冷意的言辭,安陵泓宇放聲大笑,爾後勾起泛白嘴角冷酷譏諷:“究竟是棋逢對手才暢快,還是怕朕死了你就在這宮中無立足之地呢?不用擔心,朕若真死去斷然不會叫妃嬪陪葬,而以你的閉月羞花容顏,想在宮中留下很容易。”
若在平日聽得這番明嘲暗諷,月落塵肯定會心生惱意並且毫不猶豫的還擊,可這一刻她卻從安陵泓宇的長笑中聽出蒼涼和無奈。微微輕嘆一口,她再次拉過安陵泓宇的右手臂覆上自己雙指,溫柔卻認真道:“何必呢?”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安陵泓宇頓時失言,因爲眼前女子說這句話的口氣竟然和往事中的一幕重疊,心莫名顫抖幾下,他沒有再抽回自己的手臂反而像是什麼力量驅使着道:
“如果你不願留在宮中,臨死前朕會將收回你皇后敕封貶爲庶民。那樣你就離開皇宮吧。愛恨情仇都敵不過生死,若你那麼恨朕,朕死後一切也煙消雲散。”
明明是對自己說的話,月落塵卻覺得他同時隱含了一份不是對自己的感情,但到底說她來還是心生感激。安陵泓宇,若只是你我之間單純的恨意那還好,最多也就是個你死我活或我死你生的結局,然事實遠不止如此,我的肩頭有離國的亡國之恨啊!滅掉襄國,纔是表哥的夙願,纔是我的任務啊!閱讀精彩小說,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