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保家族,他不得不去道歉,不得不去妥協,不得不在兩年後迎娶一個毫無感情的女人。
從那時起,他才清醒。
不管他的愛情有多唯美,多感人。
唯美,只美了他的雙眼。
感人,只感了他的心。
外人從不會爲他的愛情動容。
或許從出生那一刻開始。
就註定,他只是一顆棋子。
他於爺爺,是商政的延續。
他於里斯特公主,是名譽的延續。
他於自己
對不起。
一個連自己婚姻都無法做主的男人。
他從不認爲他是一個活人。
......
從那天起,他全心投入事業。
並非是他有多愛工作,而是他怕安靜。
只要一安靜下來,他的腦海裡就總浮現起那個頑皮的女孩,浮現起那女孩頑皮的模樣。
她那髒兮兮的裙子,誰來替她擦洗?
她那沾滿落花的臉頰,誰來爲她擦拭?
她那亂糟糟的頭髮,誰來與她挽起?
她溼漉漉的大眼睛,誰來允她承諾?
每一頻每一幀的回憶,足以讓他落淚。
他不止一次哭得像個傻子。
像是在哭她,害怕他走了,她會受欺負。
又像是在哭自己,明明是那麼地愛,卻連想起她都不敢。
.......
不過好在,有一件事是他值得高興的。
那就是她並不愛他。
她曾親口跟他說起,她有多厭惡他。
那是他一生的最痛,也是他一生的幸運。
他痛自己的付出,最終只化作一縷江水,流入那汪洋的大海,消失在無邊無際的汪洋。
他幸她並不愛他,至少那樣,今天他所受的苦,她都能一一避免。
她不用在醫院的走廊,被自己愛人侮辱,感受內心那撕裂的痛楚。
她不用在退婚的過程,被比自己權勢高的人咒罵欺辱。
她是個倔強的女孩,那種自尊心被徹底踐踏的感覺她一定承受不來。
她不用在維護家族命運的過程中,犧牲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尊嚴,去迎娶一個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女人。
.......
她真是個幸運的姑娘。
他想。
可誰來告訴他。
這個傻女孩現在在做些什麼?
她不惜千辛萬苦跑來瑞士找他,是爲了什麼?
聽一位保安說起,她曾到公司打探過他的下落。
聽一名偵探說起,她在尋找一名叫“木匠”的先生。
聽一隻小狗說起,她在找他。
聽她自己說起,她在愛他。
.......
愛。
多麼沉重地一個詞。
她只是一個小女孩,上帝不該讓她擁有這種奇怪的情緒。
那不會給她帶來快樂,只會有痛苦。
他渴求,那樣的痛苦讓他自己一個承受就好了。
但他太熟悉上帝了,他知道上帝不會輕易接受他的意見。
所以沒辦法。
上帝不願意做的事,只好由他自己去做了。
他不得不想方設法,讓她忘了他,甚至是恨他。
因爲只有那樣。
她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沒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比如現在。
......
“格瑞嗒。”他將手中的桌布丟下,冷聲喚着格瑞嗒的名字,明明是漠然的聲音,卻彷彿充滿了無邊的悵然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