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邱戀,這名字是孟姐取的。至於我的真名,我不願提。
我的職業是小姐,不過我只坐檯,不出臺。
來這兒之前,我還是大山裡的小土妞,我爸是個又老又醜的男人,一條腿跛着,我媽17歲的時候被拐賣過來,跟了我爸。
從小我就見慣了我爸對我***折磨,我媽對他恨之入骨,我也是。
16歲那年,我媽趁我爸喝醉了酒,帶着我逃了出來。我們隨便上了一輛火車,就這樣到了一座沿海城市。
渲城可真是繁華,但我媽沒文化找不到工作,偶爾出去給別人做點鐘點工,勉強可以維持我們兩個人的生計。
我那時候瘦,怎麼看都不像16歲,找了好幾份工作,人家覺得我是未成年,說什麼都不肯要,所以我大部分時間就是待在屋裡。
在我租住的房子隔壁,住着一個漂亮的女人,我叫她孟姐,不清楚她的年紀,看上去歲數不大,濃妝豔抹,穿着暴露,晚出早歸,我們很少碰面,也沒什麼交集,只是偶爾碰上了打聲招呼。
我媽在外做鐘點工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有錢的老男人,那男人又肥又醜,我就見過一次,可誰也沒想到,我媽竟然跟着這個老男人私奔了。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我舉目無親。我趴在門口哭了一整天,擾了孟姐的美夢,她原本開門想罵我,卻在聽說我媽跑了時,一邊罵罵咧咧的說我媽沒人xing,一邊領着我進了她的門。
我就這樣和孟姐相依爲命,她對我很好,讓我白吃白喝就算了,還給我找了w市最好的私立高中,讓我繼續唸書。
她說,好好讀書,將來就可以成爲有出息的人。
什麼樣的人才能算是有出息呢?我還真沒那個概念。
我接觸的人不多,孟姐算是我認識的人中最有出息的,她吃穿不愁,伸手就有還有大把大把的錢花。
所以,我很用功的讀書,發誓要成爲一個像孟姐一樣有出息的人,這樣我就再也不用過以前的苦日子了。
孟姐在花錢方面從不吝嗇,她見我對鋼琴好奇,一咬牙就給我買了個全新的,還替我請了最好的輔導老師,一個小時要一千塊呢!
我還算比較爭氣,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孟姐很欣慰。我們常常躺在牀上憧憬以後的生活,孟姐說等我讀完大學,我們就去美國,她說美國精英比較多,有出息的人在那裡說句話都能賺錢。
她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覺得夢想很近,未來也很近。
然而,在我快要高考的時候,孟姐出事了。
有一天,她從外面回來,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我問她怎麼了,她只說是走路不小心摔了,進了屋也沒管我,在家睡了幾天又接着出去了。
我那時候可真是單純呀,孟姐說沒事,我就真的以爲沒什麼事,一心撲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上。
可沒過多久,我媽突然回來了。
和那個老男人私奔三年後,她居然還能想起有我這麼一個女兒。
她在上學的路上攔住我,硬是拽着我去吃飯,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告訴我她這幾年特別的想我。
她打扮光鮮亮麗,早已經不再是那個農村婦女。我恨她三年前一聲不吭就拋棄了我,可恨歸恨,她畢竟是我親媽,血濃於水嘛,所以她一哭,我心就軟了。
她點了一桌子菜,不停的給我夾。後來她又偷偷摸摸的拿出一份保險讓我簽字,說她得到了老男人給的一筆錢,要放在我名下。
我本來是不籤的,可她一直哭,還把當年被我爸欺負蹂躪的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都倒出來了,她說她就我這麼一個女兒,要是哪一天她意外死了,我還能拿着這筆錢遠走高飛。
我心裡其實挺難受得,畢竟她生我養我確實不容易,我想着她那些年對我的好,看都沒看那份協議就簽了字。
我媽拿了我簽字的保險合同,說要趕着去辦手續。她還說她要離開老男人,回來跟我好好過日子,我信以爲真,誰知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
我還挺替她擔心的,以爲她出了什麼事兒,卻沒想到,她竟然給我攤上了事兒。
一天半夜裡,我和孟姐正在睡夢中,門突然被人踹開了,一下子涌進來好幾個凶神惡煞的人,他們嚷着要我還債。
孟姐一頭霧水的跟他們吵,他們推推搡搡間打了孟姐,還拿出我簽了字的那份“保險”,我這才知道,我媽借了高利貸,她讓我簽字是讓我替她還貸。
孟姐明白情況後,氣得破口大罵。
那些人掏着明晃晃的刀,說如果我不還債,他們就立即剁了我的手指頭。
我嚇得不行,卻只知道哭。
我那雙手,孟姐可是當寶貝一樣護着,洗衣做飯她從來不讓我幹,說我那雙手是彈琴的,指不定有天這雙手能給我精彩的人生。
她像只老鷹一樣護着我,怎麼也不讓那些人靠近,她說這筆債她會替我還。
我知道孟姐有這個本事,可那羣人卻莫名其妙的笑了。
“還?你拿什麼來還?你做雞才掙幾個錢?老崔現在甩了你,你以爲你還是香餑餑?”那羣人鬨笑個不停,孟姐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我這個時候才知道,孟姐的職業是坐檯小姐。她每次打扮光鮮的出去約會,原來只是去坐檯。她跟我講的那個有錢的男朋友,其實是已經年過五十的老崔,而這個老崔不過是她衆多客人中關係維持最長久的一個。
孟姐很是難堪,低着頭一直不說話,她掏光了自己的老本兒才把那羣人打發走,可我還是落下每個月兩萬的高利貸債務。
“我要去找我媽。”我倔強的不落淚,心底對我***恨真是無法言表。孟姐拉住了我,怎麼也不讓我去。
“她或許也是走投無路了才這麼做,好歹你是她親閨女,她不會害你。”到了這個份兒上了,孟姐還在替我媽說話。
可我媽要是真的不會害我,也絕對不會幹出這樣齷齪的勾當,親閨女都能騙,這樣的媽還能叫媽嗎?
我就是覺得恨。
孟姐坐在屋裡,不停的抽菸。我問她和老崔的事兒,她起初不說,後來倒是告訴了我一點,反正就是她和老崔徹底的掰了。
她丟了老本兒,又被老崔甩,聽說老崔女人還跑到夜總會打了她,孟姐爲此丟了工作。
我這才意識到,在我眼裡強大無比的孟姐,已經無依無靠了,現如今,我被我媽坑,孟姐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也幫不了我了。
“孟姐,我跟你去夜總會吧!”我的話剛一說出口,孟姐一個大嘴巴狠狠地就甩了過來,她氣得渾身顫抖,眼睛裡全是失望。
“老孃做雞,你也要去做婊子,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她衝我大吼,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她打得我很疼,但我始終都沒哭。
我覺得,我好像在那一瞬間突然就長大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去當小姐,不出臺就是了,等賺了錢還了債,我繼續唸書,到時候我們還是去美國。”
我說完,孟姐的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後來就變成嚎啕大哭了。她摟着我,悲痛欲絕。
於是,在離高考只有兩個月的時候,我選擇了退學,跟着孟姐去白金翰宮夜總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