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亦銘的拳頭在那一刻攥緊了,被人這樣詆譭,我想心裡一定不好受。可是,我還是挽住了他的胳膊,“亦銘,不要上當。”
他額頭上的青筋就暴露了出來,那是強力壓抑心底憤怒的結果。赫炳宸沒有做聲,白芮繼續說道,“赫家不是高不可攀嗎?到底都是小姐的天下。赫家不是高高在上嗎?呵呵,也有隕落塌陷的一天啊。”
她笑得特別的恣意,這樣的話說出來,絕對是讓赫炳宸難受至極,可是她說這些,目的似乎原本就是爲了讓赫炳宸難受。既然這是她的目的所在,任何一個人阻攔都不起作用。
白芮笑夠了,緩慢的起身,她圍繞着赫炳宸的牀位一直轉悠着,聲音突然壓低了幾分,“現在是不是生不如死?想不想馬上死了算了?赫炳宸,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她的眼睛裡,開始被一種邪惡的東西覆蓋住了,我聽到她的聲音微弱的傳入我的耳朵裡,“我真想一點一點的將這些管子都從你身上拔了,我恨不得看着你痛苦萬分的死在我的面前,只有那樣,我纔會收穫我想要的高興。”
變態,她還真是變態到了極致。
她說完,手已經伸向了那些管子,小心翼翼又好像特別有感情的一點點的撫摸着每一根管子,“放心吧,我不會拔掉的。因爲,讓你死,還不足以讓我泄憤。我覺得看着你生不如死,其實還挺爽的。”
她說完,直起腰身,又回到了最初的座位,可是很快,她便站起了身,“好了,我今天的話說到了。哦,對了,我來這裡是想要問你,亦軒去了哪裡?你可別忘了,他失望的兒子,他要是再你這裡失蹤了,赫炳宸,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說的擲地有聲,說完,緩緩地起身朝門口走去,她走了出來,而後瞪着我和赫亦銘,“亦軒去了哪裡,我希望你們儘快找到,否則,我可以通知我的律師。”
她說完,沒有給我和赫亦銘說話的機會,然後掉頭就走了。赫炳宸的房間裡,機器突然開始嗡鳴,那樣的聲音鑽入耳朵裡,聽着就讓人覺得可怕啊。
醫生和護士已經趕了過來,赫亦銘憤怒的很,他攥着拳頭就走到了走廊的一頭,對着空曠的窗戶,一個人生着悶氣。
牀榻上那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可是,他們之間已經好似沒有了父子親情,那個年邁的老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守護着他內心的秘密,讓我們誰也靠近不得。
我其實挺想安慰赫亦銘,但蒼白的語言,根本無法給予他溫暖的撫慰,到最後,我們都只剩下沉默,我希望他在沉默中學會自我修復。
而就在這一刻,汪子琪的電話打了過來。
“戀戀,赫亦軒是你的小叔子吧?”汪子琪在那頭問道,我聽到那邊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神經就在那一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嗯,是的。”以爲是警察局那邊知道了孩子的消息,所以整個人竟然還有一點點興奮之感。汪子琪重重的嘆了口氣,“他這會兒在警察局呢,也不知道腦子是不是抽風,這會兒非要見張頂順。戀戀,我可是第一時間通知你們了,趕緊過來把他接走吧。”
我很感激汪子琪打電話通知我,掛斷了電話,我將赫亦軒的情況告訴了赫亦銘,他着急着想要去警察局,卻被我攔住了。
“你不能去,爸爸這裡需要有人守着,你呆在這裡,我去。亦軒現在情緒不穩定,我知道怎麼安慰他。”我說完,赫亦銘沒有反對,卻是點了點頭。
等我趕到警察局的時候,赫亦軒就一個人孤單單的坐在長椅上,任何人跟他說話都是不理。汪子琪似乎也很是惱火,揹着手一直在前廳踱步。
見到我,他立刻就迎了上來,“戀戀,你來看看,這個小祖宗啊,我可是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是不聽啊,張頂順是什麼人啊,我怎麼能讓他來見。你說一個小毛孩子,怎麼就那麼倔強呢?”
汪子琪的抱怨,我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我歉意的衝他笑了笑,告訴他我可以過去安慰赫亦軒,說完,我便真的走了過去。
見到我出現,赫亦軒依舊是沒有擡頭看我一眼,他靠在長椅上,目光倔強,表情冷漠。我在他身旁坐下,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我說,“亦軒,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說完,我伸手想要撫摸一下他的腦袋,被他讓開了。
他沒有看我一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即便他根本就不是赫家的孩子,但是他在赫家生活了十幾年,身上早已經有了赫家的烙印。
我淺淺的笑了笑,心裡倒是覺得溫暖了許多。
我也靠在那裡,一直伸手撫摸着隆起的肚皮,肚子裡的兩個小東西一直在不停的踢我,我想,任何一個人,對新生命都會存有好感吧。
我撫摸了一會兒,算是吸引了赫亦軒的注意力,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還有多久要生了啦?”我其實一點都不意外他會問出這句話來。
因爲,他那麼善良的孩子,那麼溫暖的小夥子,心底一定對生命充滿了期待,我也笑了,“應該還有三個月,是對雙胞胎。亦軒,你伸手過來摸摸他們。”
我說完,抓起他的手,他起初的時候還有一點抗拒,那應該是一個男孩子對陌生女子的抗拒,我沒有顧及那些,將他的手放置在我微微跳動的肚皮上。
那兩個小東西,最近越發的活躍了。
他的手指觸碰到肚皮的時候,微微的縮回了一下,但隨即,手指舒散開來,就那麼自然的覆蓋在我的肚皮上,感受着生命的悸動。
他的神情特別的專注,眼神裡充滿了新奇,我打量着這個眉目清秀的男孩子,臉上帶着溫暖的笑意。我想,所有的浮躁,其實在那一刻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時候,已經漸次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