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章 放下過往(全劇終)

我走過去,在赫亦銘的身邊坐下來,我知道,他此時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冷靜。

張老太太嘆息了一聲,緩緩地起身朝後院走去,“秘密只要發生了,其實從來都不是秘密。你們既然一直都想要知道這個真相,真相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她說完,便走了。

但是屋子裡的每個人都無法平靜下來。

蘇俊現在呆愣住了,他根本就不是赫炳宸的兒子,而是謝德全的兒子。這對於他而言,纔是最莫大的羞辱。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還和自己的親兄弟謝默涵上演了一出生死大戰。一切都是亂的,一切都是荒唐的。

三十多年前,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只有這封信,算是告訴了我們所有人,真相其實是殘酷的,真相其實不是都應該找尋到的。

蘇俊無聲的讓人推着他離開,他全身上下都透着落寞,因爲張老太太回到了後院,寶兒此時得到了自由,她往客廳裡拋來,還想要聽蘇俊講故事。

只是,當她大聲的衝着蘇俊叫着“怪伯伯”的時候,蘇俊卻好似一點都沒有聽到一般,他整個人都頹廢了,整個人都好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一個人打敗,並不一定是被別人,有時候完全是被自己。

蘇俊走了,屋子裡再次安靜了下來,寶兒發現,不只是蘇俊不正常了,她一直親暱的爸爸此時也處於不正常的狀態。

“爸爸,你怎麼呢?”

寶兒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但是赫亦銘一句話都沒有說,他站起身,腳步沉重的朝書房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帶着那本書一起進去。

我知道,他此時一定脆弱到了極致,我看着他,看着他的背影顯得那麼的寂寥。

書房門關閉的一剎那,他靠在椅背上眼底的淚水就落了下來,“怎麼會是這樣?我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兒子?”

他大聲的質問了一句。

連我自己都想不通,事情爲什麼會是這個樣子。所有人都知道赫亦銘是赫家唯一的兒子,連到死赫炳宸都沒有透露出一個字眼,可是,那封信,卻將他的身世全部都說出來了。

事實就是事實,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

我走過去,伸出雙臂環抱住赫亦銘,我說,“赫亦銘,你想要哭就哭出來吧,沒事的。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接受它好嗎?”

我抱住他的頭,他環抱住我的腰,只是肩膀不停的聳動着。

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都在責怪赫炳宸的無情,覺得這個父親對自己實在是太冷漠了。也只有在此時,赫亦銘才知道,自己當初是有多麼的幼稚。

那個男人給了他最優渥的生活條件,但是他卻因爲母親的死對他耿耿於懷,他用了所有的冷漠面對他,還覺得這不夠,又用了自我墮落來報復他。

他以爲自己這是對他的報復,卻不知道,這是對赫炳宸最大的羞辱。那個男人是愛他的,但是到了後來,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愛。

所有的誤會只會愈演愈烈,於赫炳宸而言,這個兒子哪一點都與自己不像,到了生命的最後,他甚至不知道,到底該信任哪一個。

人生一遭,對於赫炳宸來說,就是過眼煙雲,他生命中出現的兩個女人,沒有一個給自己生了兒子。他是寵愛赫亦軒的,但那個兒子也不是他的。

我知道,赫亦銘此時心裡難過,他內疚不堪。只是事已至此,內疚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那一天,我們都沉默着。

這完全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的結果,只是,真相已經至此,對於我們而言,除了接受,再也沒有別的辦法。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蘇俊,他囂張跋扈的出現,霸氣側漏的掠奪,但是到了最後,才發現這一切都只是自取其辱。

他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裡。

而我們的生活,好像又恢復到了平靜,那些真相都藏在我們心裡。

張老太太還是保持着原樣,每天督促着寶兒刻骨學習。

赫亦銘依舊是在集團裡上班,沒有應酬的時候回家比較早,有應酬的時候,儘量沒有讓子酩酊大醉。

我偶爾還是會回到公司裡去幫忙,很多事情,不需要我單獨出面了,恩姿和恩玖也大了不少,看着孩子健康的成長,於我而言,這就是當下最美好的生活。

一戀正式收購gm的那天,召開了聲勢浩大的新聞發佈會,我站在主席臺上,接受着鎂光燈肆意閃爍。

那一天,算是我生命中最輝煌的一天,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從一個山坳裡走出來的女子,竟然可以變成現在的自己。

而我能夠成就自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兩個男人,將是我一生都要感激的。

齊學東好久都沒有消息了,我沒有再主動跟他聯繫,但是我想相信,在世界的另外一端,他一定過得很好,也可以照顧好自己。

我還記得他臨走的時候對我說的那番話,他讓我學會冷靜,學會理xing分析。我便記在了心裡。

到了媒體提問的環節,我坐在那裡,端莊優雅,有條不紊的回答着每一個問題。

人羣裡突然站起來一個人,“邱總,聽說您以前是夜總會的小姐,您能坐上現在的位置,是因爲靠男人嗎?”

那是一個看上去一臉稚氣的男生,戴着金絲邊框眼鏡,他有些拘謹,但是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所有人都等着我來回答,其實,這樣的問題我一點都不迴避,我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我看着他,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不錯,我是靠男人。但我靠的不是男人給我錢,而是給我愛,讓我不斷地挖掘自己的潛力,讓我知道,作爲一個女人,也可以撐起半邊天。”

那段話,是我發自內心的聲音,我不知道自己這番話說出來會是怎樣,但是在那一刻,周遭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而在我目光所及的遠處,赫亦銘立在那裡,玉樹臨風,他的臉上帶着暖暖的笑,如陽光,如chun風,一縷縷透進我的心裡。

第番外一:001曾經滄海難爲水

九九七年的冬天,天氣出奇的冷,還沒到臘月,青縣就下起了鵝毛大雪,一直到農曆新年,這雪還沒停。

我裹着破布棉襖,在橋洞底下躲了三天三夜,險些被凍死。

十八歲的我,感覺人生就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樣,讓人絕望。

再過六個月,我就要參加高考,我的成績不賴,在班裡排第三,老師說我只要加把勁兒,上個重點沒問題。

可是,一個月前,我輟學了。

我輟學不是因爲家裡窮,我們家在當地還算不錯,我爸開了個染布廠,每個月有幾千塊錢的收入。

我還有個哥哥,小時候生病燒壞了腦子,一直都是神經兮兮的樣子,看過不少醫生,都說沒得治。

但近幾年,我原本傻癡癡的哥哥,突然行爲變得異常,他常常躲在窗戶外偷看我洗澡,有時候半夜裡還跑到我的房裡對我動手動腳。

就在一個月前,他鑽進了我的被窩,說是想要跟我睏覺,我嚇壞了,照着他就是一頓痛打,我哭着嚷着告訴了我爸媽,以爲他們會替我做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傻子哥哥。可我沒想到,我爸第二天就去學校給我辦了退學手續,要我嫁給我哥。

他們請人算了日子,說臘月二十八是黃道吉日,我爸將我鎖在房裡,還讓我媽在門口看着,我哭的聲音都沙啞了,可平日裡對我和善的父母,卻是置之不理。

也就是那一天,我才得知,我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不過是他們從外面抱養回來的野孩子。

我媽告訴我,她當時生完我哥就得了一場大病,再也沒有生育能力,有人給她出了主意,說抱養個女兒用來壓子,就會子孫綿延不斷。

她從人販子那兒把我買回來,指望着生個一兒半女再把我送出去,可十幾年過去了,她那個肚子還是沒動靜。好在我一直乖巧伶俐,他們就把我當親生女兒待了。

可這兩年,傻子哥哥對我對了的那點心思沒逃過他們的眼睛。兒子雖傻,但畢竟是他們親生的,後來他們一尋思,決定讓我嫁給傻子。

知道真相的我,哭都哭不出來。

臘月二十八那天晚上,傻子被爸媽推着進了我的房,我當時嚇壞了,趁他解褲子的時候,抄起我媽洗衣服的棒槌,照着他的後腦勺就砸了過去,他身子一軟就倒在了地上,地上滲出一大灘血。

我媽聽到屋子裡的動靜,開門想要看個究竟,我立刻推開她就逃了出去。

我身無分文,哪兒也沒去過,我爸和我媽請了好多人找我,他們篤定我跑不遠,還跟別人說我是和我哥幹架離家出走的。

我躲在橋洞下面不敢出來,身上那件破布棉襖,還是半夜裡在垃圾堆裡扒出來的。

已經三天了,我沒吃一口飯,餓了就抓一把雪塞在嘴裡,我不敢睡覺,一直睜着眼睛。

大年三十我沒敢出來,我殺了傻子哥哥,要是被我爸媽逮住了,他們肯定要我的命。就算他真的命大福大沒死,那我回去還要給他當媳婦兒。

我才十八歲,就是去死,我也不要嫁給傻子。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我們那兒的規矩是不走親,都呆在家裡慶賀新年。

我餓的實在是不行了,就去路邊的垃圾桶裡找點殘羹冷炙想填飽肚子。

可我沒想到,我去翻找東西竟然遇到了我爸,他帶着一羣人正沿着橋洞旁的那條路找我。

我捧着一個爛了一半的蘋果大口大口的吃,就聽到我爸叫我的名字。

“蓮花!”

我猛的往身後一看,就看到我爸凶神惡煞的臉,我嚇得立刻扔掉了手裡的蘋果,撒腿就跑。

他帶着那幫人不停的追,“蓮花,回家吧,爸爸錯了,你原諒爸爸還不行嗎?你和哥哥幹架,爸爸不該責罵你。”

他求饒的聲音順着風的方向傳來,可我根本就不敢相信,我只是憑着直覺沿着橋洞另外一頭一直跑,前面就是鐵軌,我穿過柵欄,順着鐵軌往遠處跑。

他追了一陣,耐心就沒了,“你給我站住,殺人償命,趕緊跟我回去。”

他一兇我,我那兩條腿就跑的更快了。

可我好幾天沒吃東西,體力不支,我爸和那羣人離我越來越近,我能夠聽到他們商量着怎麼包抄過來抓我。

我也不管了,拼盡吃nai的力氣逃。

一列火車剛好出站,眼看着他們就要追過來了,我朝火車衝了過去,當時我想的很簡單,與其被我爸抓住,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我沒有撞死,卻無意間抓住了火車的欄杆,火車開的很快,我死命的拽着,兩隻腿拼命的撲騰,想要爬上火車。

那羣人已經追了上來了,他們跟着火車跑,伸手想要拽我的腿,我嚇得手哆嗦,差一點就被他們拽下去了。

就在那時,離我最近的車窗被人打開了,裡面探出了半個腦袋,我當時沒看清他長什麼樣,我只是大聲的呼叫“救命。”

他看到了那些跟隨着火車追趕的人,夠長胳膊,毫不猶豫拽住我的袖子,硬是把我拖進了火車裡。

外面的風呼呼的往火車裡灌,我被他拖進來,大口大口的喘氣。他關上車窗,我看到那些人離我越來越遠。

這個時候我纔看清楚他的臉,他長得很清秀,個子又高又瘦,戴了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特別的斯文。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給我倒了一杯熱水,“喝點水吧,看你鼻子都凍紅了。”

他見我一直那麼打量着他,微微笑了笑,“你不用怕,這節車廂就只有我一個人,今天大年初一,他們都在餐車聚餐呢。”

我捧着那杯熱水吹着熱氣,他又從包裡掏出一盒餅乾遞給我,我真的是餓壞了,狼香虎咽,全部吃了個精光。

吃飽了肚子,又喝了一大杯熱水,我這會兒才覺得渾身有了力氣。我看着他,說了聲謝謝。

“他們爲什麼要追你?”他的聲音特別好聽,低低的帶有一點磁xing,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我的鼻子就開始發酸。

“我……”我本來想告訴他的,可是話到了嘴邊,我沒說出口。

第番外一:002曾經滄海難爲水

這三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沒辦法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

“你去哪兒?”我吸了一下鼻子,看向他。

他笑得很淡,指了指旁邊座椅上的制服,“我隨這趟火車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竟然是一名列車員。

知道他的身份後,我變得異常尷尬了。在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面前,我低垂下頭,盯着腳上那雙破了洞的鞋子,自慚形穢到無地自容。

“你準備去哪兒?”他問我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告訴我,這趟車是從黎平開往遂城,青縣只是一個過路小站,他還把沿途會停靠的幾個站名都告訴了我,但我卻一個都沒去過。

他見我一臉茫然,就跟我說,到了下一站會告訴我。我靠在椅座上,車廂裡的溫度適宜,暖暖的撩撥着我好些天沒有睡覺的眼睛。

我就那麼靠着,竟然睡着了。

睡夢中,感覺有人給我搭了條毯子,好像有雙熾熱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特別的溫暖,特別的舒服。

我的美夢正香,突然車廂裡就響起了一聲炸響,我猛的從睡夢中驚醒,就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朝這邊走來,他身上穿着列車員的服裝,我看到他的袖章上寫着列車長。

他喝多了酒,滿臉通紅,惡作劇般的狠狠地踹了車門一腳,搖搖晃晃的就朝這邊走過來,他一眼就看到了我。

“這妞兒是誰啊?長得還蠻不錯嘛,待會兒一起跳個舞吧!”他說着,伸手就要摸我的臉,我嚇壞了,拼命的將腦袋往毯子裡鑽。

坐在我對面的那個男孩站起身,伸開雙臂擋在我的面前,“列車長,她是我表妹,下一站就下車。”

我透過毯子的縫隙往外看,列車長伸手正用髒兮兮的指甲剔牙,他斜睨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齊學東,這是你第一次出車吧?”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抹陰陽怪氣,我聽出了他的不懷好意。

齊學東“嗯”了一聲,站在我身前,“列車長,我表妹的車票錢,我下車前一定補交。是我不懂事,給您添麻煩了。”

他很客氣的說話,列車長一屁股就在旁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硬座車廂裡空蕩蕩的,他翹着腿搭在對面的位置上,長久的不做聲。

我探出半個頭來,伸手拉了拉齊學東的袖子,他剛纔已經救了我,要是再因爲我得罪了列車長,我會過意不去的。

但我那會兒膽小,不敢說話。

“這趟車跑完了,你就回去不用來了。”

列車長起身,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他蹬蹬蹬的朝另一頭走去,齊學東急了,“爲什麼啊?列車長,我做錯什麼呢?”

我不知道,那是齊學東第一次跟車。

九七年大學生不再包分配,他剛好趕上了那個浪潮,鐵飯碗沒了,自主擇業一時半會兒又落實不了。他一個農村娃娃,家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上了大學。

後來他爸媽託了好幾道關係,才把他送到這裡,都說鐵路上是個好差事,混個三五年分套房子,還能解決戶口。

他乾的很認真,但第一次跑車就遇到了我。

列車長沒有做聲,一個字都沒有說。我坐起來,盯着齊學東瘦削的後背,他委屈的攥緊了拳頭,卻是長時間的沒有說話。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我去找他吧。”

不管怎麼說,他丟了工作跟我有關,我總不能讓他受這份委屈。

我要去,齊學東卻拉住了我,“別去了,他本來就不喜歡我,今天只是找了個藉口。”

後來,齊學東告訴我,當初他爸爸求人的時候,列車長開口就要兩瓶茅臺,他爸爸沒有錢,賣了家裡過年的豬,纔給列車長買了兩條黃鶴樓。

但列車長收了煙,卻還是惦記着那兩瓶茅臺,齊學東家裡窮,他爸爸求爺爺告nainai了好多天,列車長才勉強答應讓齊學東上了車。

我聽他這麼一說,就更加着急了,“我去找他,不然丟了這個工作年家裡肯定要怪你了。”

他硬是摁着我坐下,“算了,反正這個工作我也不喜歡,不幹了也好。”

我和他坐在那裡,特別的尷尬。

“對了,我叫白蓮花。”我主動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但是關於家裡的事情,我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的話出奇的少,只是囑咐我躺着多睡會兒,我缺覺缺的太厲害,車子一晃晃悠悠,我就不知不覺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靠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了。齊學東告訴我,這裡就是遂城。

他下了車,我也跟着下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羣,只是空氣要比榕城暖和一些。他帶着我走了專用通道,車票是他給我補的,在出站口,我站住了。

“齊學東,你給我留個地址吧,車票的錢,我以後還你。”我看着他,語氣非常堅定。

齊學東卻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我給你找個住的地方吧!”

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別說住旅館,就是喝碗稀飯我都付不起。

“我沒事,車上睡夠了,我到處轉轉,你先回家吧,家裡人肯定等着你吃團圓飯呢。”

我示意他走,他蹙着眉頭四下看了看,終於轉身離開了。

我偷偷的看着他的背影,悵然若失。

火車站冷冷清清的,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影,火車上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了,這會兒肚子咕嚕嚕的叫個不停。

路邊的飯館全部都關門了,只剩下髒兮兮的招牌,我走到路邊的垃圾桶,伸手開始翻找堆積了好多天的垃圾。

“餓了吧?”

我翻找的正帶勁兒,齊學東突然回來了,他手上拿了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遞給我。

“剛出爐的,趁熱吃吧。”

他胳膊很長,一直將那兩個包子遞到了我的面前,我囧的不行,不敢接。

“沒事,趕緊吃吧,你要是沒吃飽,我帶你去吃麪。”他露出一臉憨厚的笑,我點了點頭,接過包子,大口大口的吃,吃的眼睛裡都是淚水。

第番外一:003曾經滄海難爲水

吃完了包子,他拽着我的袖子就走,“快點,前面有家拉麪館,我們去吃一碗吧!”我那時候飯量大,兩個包子只夠塞牙縫。

他看到我那副餓相樣兒,沒有嘲笑,硬是把我拖到了拉麪館裡,麪館不大,就在火車站旁邊的巷子口裡,店老闆一家都是回民,帶着白色的小帽,表情木訥。

我們在裡面選了個座位,不一會兒兩碗素拉麪就端過來,我和齊學東都餓了,抄起筷子就大口大口的吃。

我敢說,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拉麪。

“夠不夠?不夠再來一碗吧!”齊學東衝我說道,我嘴裡塞滿了麪條,卻是不住的衝他點頭。

吃飽了飯,身體也暖和了一些。

齊學東執意要帶我去找旅館,我們沿着附近的巷子一家一家的找,所有的旅館都關了門。

天暗下來了,但是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我說,“齊學東,你不用管我了,我待會兒就去火車站候車廳呆一晚上,我同學多,明天我給同學打個電話,他們就給我寄錢過來了。”

我當時純屬是打腫臉充胖子,我逃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帶,連身份證都忘了拿。

我說的特別的輕鬆,就是希望齊學東趕緊走。

我不想欠他太多,我怕以後我還不起。

齊學東一臉的無奈,他將我送到火車站候車廳,囑咐我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他搜遍了全身,一共只剩下十幾塊錢,他掏出來全部塞給了我。

“我不要。”

我拼命的推辭,他卻非常強勢的塞在我的破布棉襖兜裡。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沒有錢怎麼辦?我手裡暫時只有這麼多,你先維持幾天的生活。萬一不行,過幾天我給你送錢來。”

他說的特別誠懇,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嗯,我知道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齊學東轉身往外走,不一會兒就不見了他的身影。

候車廳裡也只有我一個人,燈光昏暗,我靠在長椅上,只覺得冷氣順着腳踝一直往上竄。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時候,齊學東又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氣喘吁吁,臉上泛出一抹紅暈,他走到我的面前,一把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特別的溫暖,就像是一個小火爐一樣。我本能的想要掙脫,但是他並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拉着的是一個女孩子的手。

“跟我走。”

他說着,拽着我就沿着樓梯一路向下,拐了幾個彎,我們就走出了火車站,外面已經漆黑一片,周遭冷的像是要下大雪一樣。

我的心突突的跳個不停,回頭看了他一眼,他一直盯着前方,目不轉睛。

“我們去哪兒?”

我跟上他的腳步,不知道目的地,但心裡卻特別的踏實。他的腿很長,邁開的每一步都很大。

“去我家。”

我嚇了一跳,慌忙掙開他的手,“不行,我不能去你家,大過年的,你們家肯定有很多人,我去你們家不合適。”

聽我這麼一說,齊學東突然笑了,“放心吧,我剛給家裡打電話了,他們今晚不在。”

我跟着齊學東走了好遠的路,他好不容易攔了輛三輪車,也不知道繞了多久,三輪車拐進了一個巷子裡,周遭都是破敗不堪的棚屋。

“我們家就在前面。”

齊學東興沖沖的帶着我就往前走,最末尾的一處房子黑乎乎的,鏽跡斑斑的鐵門緊閉着,他開了鎖,我遲疑着不敢進。

“進來吧,家裡沒人。”

我站在客廳裡打量着屋子裡的擺設,都是陳舊的傢俱,桌上還放着中午吃剩的飯菜。齊學東去廚房燒水。我說幫他,他硬是不讓。

“你去我屋裡坐會兒吧,外面冷。”我只好聽他的話進了屋,燒好了水,他找了一套他的衣服遞給我,“家裡沒有女孩子的衣服,你就穿我的將就一下。那個……我去外面,你先洗澡吧。”

他很自覺的就關了門出去了,我身上臭烘烘的,趕緊脫光了坐在盆裡洗澡,外面卻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學東,你站在外面幹什麼?多冷啊!”

我嚇得坐在水裡,不知道往身上澆水了。

“媽,你怎麼回來啦?”

齊學東的聲音裡滿是詫異,我當時也管不了那麼多,趕緊從盆裡起來,套上齊學東找給我的那身衣服,一頭鑽進了牀上的被子裡。

齊學東的媽很快就進了屋,外面冷,她跺了跺腳,“這不是聽說你回來嘛,我跟你爸一合計,就沒在親戚家住。”

他們突然回來,我瞬間措手不及。

“媽,您趕緊回屋吧,天氣冷,我給您倒水泡泡腳吧!”

齊學東起身給他媽倒水,他媽卻是噓寒問暖的想要跟他說說話,接着我聽到外面傳來了他爸爸的聲音。

我當時嚇壞了,這要是被他們發現我一個女孩子竟然躺在他們兒子的牀上,那可真是天大的新聞。

“爸媽,你們早點睡吧,我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

齊學東起身趕緊進了屋,卻是一腳踢翻了洗澡盆,我當時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他媽媽立刻就貼了過來。“學東,怎麼啦?”

齊學東堵在了門口,“媽,沒事,我先睡了。”他立刻關了燈,把門反鎖上了。

我們兩個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只聽到他媽媽嘮叨了幾句,這纔回了屋。我一眼望過去,齊學東的腳全部被水浸透了。

過了一陣兒,屋子裡終於安靜了。

他坐在椅子上,將溼漉漉的鞋襪脫掉,我立刻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抓起破布棉襖就往身上套,“齊學東,謝謝你,我得走了。”

齊學東卻一把抓住我,“都這麼晚了,你能去哪兒啊?先過了今晚再說吧。”他強行拉着我,讓我上牀躺着,可是,我心裡沒底啊。

我說,“齊學東,謝謝你了,我不能留了。”我是個倔脾氣,決定了要走,多一秒都不想留。

他想要拉我,結果我一下子撞在了門上,發出哐噹一聲,齊學東父母房間的燈就亮了,“學東,怎麼啦?”

是他媽***聲音,我嚇得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時候我真的是嚇壞了,生怕他媽媽起了疑心跑了過來。

“媽,我沒事,起夜找夜壺了。”

第番外一:004曾經滄海難爲水

他應了一聲,那邊的燈才滅了。

這一下,我不敢輕舉妄動了。

“聽我的話,你去牀上躺着趕緊睡會兒,折騰了一天夠累的。”他強行拉着我上牀,給我蓋好了被子,我就那麼眼巴巴的看着他。

“齊學東,那你呢?”

我躺在了溫暖的被窩裡,眼瞼就開始不停的打架了,我是真的困的不行。他微微的笑了笑,“我不累,就在椅子上靠一會兒就行。你趕緊睡,明天一大早我叫你。”

牀頭的小燈沒有關,我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一覺醒來卻看到齊學東蜷縮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很痛苦的樣子。

正月的天外面冷的厲害,屋子裡沒有暖氣就跟冰窖一樣,我小聲的叫了一聲齊學東,他睡得不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怎麼呢?要上廁所嗎?”

我搖了搖頭,卻沒有做聲。

他起身朝我走來,將身上的大衣脫了搭在我的被子上,“屋裡太冷了,這樣你會暖和一點。”

看着他凍的聳着肩膀,我真的心疼了。我說,“齊學東,你到牀上來吧。”

這句話,我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口。畢竟,一個女孩子跟男人躺在一起,在我們那兒可是傷風敗俗的行爲。

但,齊學東在我心裡是個好人,他爲我做了那麼多,我真的不能再虧欠他了。

他立刻搖頭,“別……你睡吧,我不困。”他又坐回椅子上,背對着我,腰已經弓成了龍蝦。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起身拉着他的胳膊,“到牀上來吧,我不介意。”

我說的很輕,但是也很真。

他猶豫了一會兒,後來估計真的是凍壞了,便上了牀,卻只敢背對着我。

他躺在牀的邊沿,用整個身子護着我,我往裡又挪了一點,“你往裡睡一點吧,快掉下去了。”

他“嗯”了一聲,卻是一動不動。

他睡不着,我也是。

我能夠聽到他的心跳聲,突突突的特別響,我跟他一樣,心臟跳的厲害,我伸手捂住胸口,想要讓它停下來,但是不能。

我想要跟他說話,我問,“齊學東,你爲什麼要幫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修來的福分,竟然能夠在最爲難的時候遇到他。

齊學東隔了好一會兒纔開口,“你很像我的妹妹。”他低低的說了一句。

我之前並沒有聽他提及過他還有一個妹妹的事情,他告訴我,他妹妹十三歲的時候被車撞死了,肇事車主跑了,到現在都沒個說法。

“對不起。”我挺抱歉提及到他的傷心事兒。 wWW⊙ тTk ān⊙ c○

他嘆了口氣,“沒事的,都過去了。”可是我卻感覺到他肩膀微微的聳動着,像是在抽泣一樣。

我說,“齊學東,明天一早我就要走了,真的特別感謝你。”

也不知道爲什麼,一提到我要走,他似乎有些不捨。

“你能走到哪裡去呀?你一個女孩子,這麼冷的天,人生地不熟的,你就呆這裡,我明天一大早就跟我爸媽說。”

他要跟他爸媽說,我急了,“別,千萬別,要是你爸媽知道我睡在你屋裡,肯定會……”我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他像是安慰我,“放心吧,我爸媽很好的。他們要是知道你的事情,指不定還會讓你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呢!”

我當時心裡亂亂的,並沒有因爲他告訴我他爸媽人好就安心了,我突然爲我未知的未來感到恐懼。

不知道我那個爸爸現在是不是正滿世界的找我?也不知道我那個傻子哥哥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我不做聲,屋子裡就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齊學東的手腳真是冰涼啊,他躺在那裡一直在瑟瑟發抖,我沒想太多,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本能的想要掙脫,後來卻妥協了。我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暖起來,他的呼吸起初很急促,後來就變得均勻了。

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後來很多年裡,我被失眠折磨的無法入睡時,就會無法遏制的想念齊學東的呼吸聲。

那一晚,我睡得特別的沉,天亮了都完全不知道,我還沉浸在夢境裡,耳旁響着鍋碗瓢盆的撞擊聲,鼻翼前縈繞着飯菜的香氣,一切都好像還是在家裡一樣。齊學東折騰了半宿才睡着,那會兒也還沒有醒。

但,毫無徵兆的,那扇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我以爲是齊學東的母親,但站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她嚇着了我,我還沒有尖叫,她倒是先尖叫了起來。

“啊——”

那聲音又尖又細,刺耳的很,像是遇到鬼了一樣。

“秀秀,你怎麼呢?”

我和齊學東都驚坐在那裡,齊學東的母親趕過來了,一眼就看到了牀上的我,她只是愣了一下,趕緊抓住秀秀的手。

“走,嬸子給你已經剝好了你最愛吃的滷雞蛋。”

她說着,順手還把房門給關上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光着腳丫子下牀,拼命把衣服往身上套。

“蓮花,你別忙走,我去跟我媽解釋。”齊學東皺着眉頭,他戴上邊框眼鏡,正準備去開房門,卻被我攔住了。

我看着他,心裡五味雜陳,我說,“齊學東,真是對不起,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待會兒你媽問起,我……”

他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一下子囧的厲害,“你別管,我去說。秀秀是我們鄰居家的女孩,跟我沒關係。”

聽聞秀秀是鄰居家的女孩,我更慌張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我的臉可往哪裡擱啊,而且,我想到了齊學東,這不是給他抹黑嗎?

我執意要走,他執意要留。

房門再次打開了,是齊學東的爸爸。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快五十歲的男人,佝僂着背,個子不高,皮膚黝黑,頭髮卻是白了一多半。

他陰沉着臉,微微的打量着我,卻只是悶哼了一聲,而後目光落在齊學東的臉上,“來了客人,也不跟爸媽說一聲?真是越大越沒規矩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這一次,輪到我尷尬了。

“叔叔,對不起,昨天太晚了,我沒地方去……”

第番外一:005曾經滄海難爲水

我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我本來是想打消他的疑慮,可是我說的話,好像不是……

他爸爸沒有迴轉身看我一眼,屣着破舊的棉拖往外走,“洗洗吃飯吧。”

屋子外面,傳來秀秀的哭聲,似乎很傷心的樣子,齊學東拉住我,“先別走了,吃了早飯再說。”

我想着這個時候執意離開也確實不禮貌,這件事情我一定要跟齊學東的父母說清楚。

本着負責的態度,我留下了。

洗漱完畢,秀秀的哭聲才停止。齊學東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安慰好了秀秀,又怕她回家亂說,便要留她吃飯。我從窗戶口往外看,她一直噘着嘴,穿着半舊的花棉襖,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低垂着頭不做聲,那秀秀時不時的瞟向我,或許是看到我身上那件破布棉襖,她動不動的發出幾聲冷哼。

“學東哥,你多吃點肉。”

她很熱情,不停地給齊學東夾菜,齊學東推辭了幾次,後來便只好默默的接受了。我感受到來自這個女孩的敵意,卻不知原因。

吃罷了飯,秀秀沒有走的意思,齊學東的媽去收拾碗筷了,他爸爸將齊學東叫了出去,估計是問昨晚的事情。

我站在客廳裡,特別的囧。

“喂,你誰啊?藏我學東哥屋裡做什麼啊?你穿這麼爛,是叫花子還是小馬子?”

他們那個地方管不正經的女人叫小馬子,跟小姐是一個意思。用動物來形容,更顯得輕賤一些。

我當時沒懂,我就看着她,一直不做聲。

她輕蔑的瞪了我一眼,“我可告訴你,我跟學東哥都定了親了,等他在城裡落了戶口,我們就成婚的。你別打他的主意,不然有你好看的!”

她和齊學東訂了親?我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

她仗着我戰戰兢兢的樣子,做出一副想要打的姿勢威脅我,恰巧就被進屋的齊學東撞見了。

“秀秀,你這是做什麼?”他上來護住我,用整個身子擋在了秀秀的面前,那女孩突然又“哇”的一聲就哭了。

“嬸子,學東哥欺負我。”

她一頭撲在聞聲出現在屋裡的齊學東母親懷裡,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氣壯山河呀。

我無辜的站在那裡,我可真得是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做啊。

“秀秀,你先別哭,我們有話要問你學東哥。”

齊學東的父親開了口,秀秀心裡委屈,抹着眼淚抽抽搭搭的,但是聲音明顯小了很多。他父親示意我們都坐下。

客廳的椅子不夠,我和齊學東都坐在小板凳上,有一種被審判的感覺。

他爸爸看着我就直接問了,“姑娘,我剛聽學東說你被人追,你家是哪兒的?我們送你回去。”

我一聽到要送我回去,立刻嚇得就直搖頭,我說,“叔叔,謝謝您了,我不回去,打擾到你們了,我先走了。”

我是真的只想離開這裡,可是秀秀立刻就站了起來,她伸手指着我的鼻子,“不準走,事情沒說清楚,你哪裡也不準去。”

她還真是囂張啊,我當時怕,只好乖乖的坐了下來。

“怎麼回事,你跟我們說說吧,學東不懂事,昨晚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讓你受委屈了,我們這當家長的真是愧疚啊!”

他爸爸客套的話很多,可我滿腦子都只想走,哪裡還有心思聽他說這些,屋子裡所有人都盯着我,我如坐鍼氈。

後來不知道提到了什麼,齊學東突然將自己被辭退的事情說了出來,他媽媽一下子就哭了,“學東,你怎麼就丟了工作啊?你知不知道這個工作來的有多不容易?”

他媽媽一哭,秀秀也跟着哭了,“你丟了工作,怎麼娶我啊?”

女人瞬間亂成了一鍋粥,他爸爸不住的嘆氣,看看我,又看看齊學東。

齊學東站了起來,“爸媽,你們不要傷心了,那個工作我本來就不喜歡,你們相信我,我以後一定能夠掙錢養活你們的。”

但是他的話音剛落下來,他爸爸一個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走,現在就跟我去給列車長道歉去!”

秀秀在這個時候沒有上前勸說,倒是火上澆油,“學東哥,我們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我?我們都定親了,你現在工作沒了,我們怎麼結婚啊?”

火上澆油的後果一般都是很慘的,齊學東淡淡的回了句,“秀秀,對不起,我們退婚吧。”

他說的特別的肯定,他爸爸氣的咬牙切齒,抄起旁邊的掃帚就朝他打,秀秀起身要走,他媽媽趕緊過去攔住。

而我坐在那裡,就跟個傻子一樣。

這些都是因我而起,我還傻坐着幹什麼?

等我回過神兒來,我趕緊從門口跑了出去,昨天晚上天色特別的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來的。

門口就只有一條泥濘的小路,不知道誰家養的雞鴨拉了滿地都是屎,我也顧不得髒,深一腳淺一腳的就往外跑。

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反正身後沒有人追上來,一直到了馬路上,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殺了人,我爸媽正到處找我。

我現在又害了人,齊學東捱了打,還鬧了退婚,他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可真是個害人精,我就站在路邊,狠狠地給自己扇耳光。

扇完了耳光,我就嚎啕大哭。

天地之大,可是卻沒有一處是我的家。

大地蒼茫,我卻沒有安身之處。

後來,我哭累了,就蜷縮着身子躲在了橋洞裡,天色一點點變黑,整個世界都好像選擇拋棄我了一般。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蹲在那裡不一會兒,角落裡鑽出一個髒兮兮的男人,鋪頭散發渾身惡臭,他冷冷的朝我看了一眼,隨即朝我走過來。

我嚇壞了,後背抵靠着橋洞冰冷的巖壁後退,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他朝我撲過來的時候,我猝不及防。

我死命的想要推開他,但是他嗷嗷的叫着,使勁兒壓在我身上,兩隻髒兮兮的手拼命的撕扯我身上那件破布大棉襖。

第番外一:006曾經滄海難爲水

我嚇壞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我不停的掙扎,重重的巴掌朝那人打過去,但是他卻無動於衷。

他的力氣可真是大啊,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大棉襖給脫下來了,我身上穿的單薄,瞬間所有的熱氣就一股腦的消散了,我害怕的厲害,伸手緊緊的摟住自己的肩膀。

那人扯下了棉襖,喉嚨裡再次發出怪異的叫聲,當着我的面,將那件破布大棉襖往自己身上套。我蹲靠在地上,藉着路燈的光,可以看到他那張髒兮兮的臉,越看越覺得恐怖。

面對這樣一個強大的男人,我一個弱小的女子根本無法對抗,我虎視眈眈的盯着他,想要瞅準機會逃走。

那是一個廢棄的橋洞,之前有人在這裡住過,所以弄了些破磚頭圍了起來,算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去處。但三面圍繞起來,卻給我出逃造成了阻攔。

那人就立在我的面前,穿好了棉大衣,使勁兒的扯了扯,然後盯着我不住的打量,我的牙齒上下打顫,內心早已經恐懼不安。

還好,他只是盯着我看了半響,然後就朝橋洞的另外一側走過去,扯起地上的油布幔子遮蓋在身上,四仰八叉的就躺下了。

不一會兒,我的耳旁就響起他如雷的鼾聲。

而那時,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一路朝外面跑。

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無論怎樣都要逃出去,哪怕是凍死,也絕對不要待在這裡。

我沿着公路不停的小跑着,兩條腿早已經凍僵了,身體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那樣的冷,是可以通過肌膚滲透入心的。

人一生總有諸多絕望的時刻,我想正是因爲遭受了如此多的狼狽不堪,纔會在以後的生命中,讓我越發的想要強大起來。

後來,我走不動了,跌坐在的地上嚎哭不止。

一隻手搭在我的肩頭,溫暖的氣息隔着單薄的衣衫傳來,我猛地回頭,目光從凌亂的頭髮間望過去,就見到齊學東怔怔的看着我。

他臉上寫滿了痛苦,隨即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我身上。

“你怎麼就跑了?這脾氣,可真倔啊,幸虧找到了你。”他淡淡的說着,手卻始終沒有離開我的肩膀。

我心裡就覺得更委屈了,可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條路可真是長啊,我們就那麼一直走着,只是突然覺得不孤單了。

後來,走累了,齊學東拉着我在路邊站定,“咱們這麼走不是辦法,等等車,或許能夠走出去。”

他舒了口氣,我當時也沒有主意,一切都是聽他的。

站了約莫一個小時,我們都快凍成冰雕的時候,還真的來了一輛大貨車,齊學東跑到馬路中央,揮舞着雙臂不住的招手,貨車停靠下來,司機戴着大氈帽,從窗口往下望了一眼,眉頭卻是蹙的很深。

齊學東貼過去,雙手抓着車門,“師傅,捎我們一段路吧,天黑,我們實在是走不動了。”他央求着,那男人只是瞟了他一眼,鼻翼裡發出一聲冷哼。

目光是在看到我的時候停頓了幾分,“她可以上車,你一個大老爺們就自己走吧。”

這話其實隱含的意思,我們都心知肚明。

我走過去拉住齊學東的胳膊,我說,“算了,咱們再等等吧。”其實那時候我們誰也不知道,下一輛車會在什麼時候到達。

但是齊學東的態度卻異常的堅決,“我們要一起,她是我未婚妻。”他說着,臉突然漲紅了,而我,也是不由得心裡一驚。

那人又看向了我,這一次沒有做聲。

好在夜色夠濃烈,遮住了齊學東臉上的羞澀,那天他可真是豁出去了,“她懷孕了,不能走太遠,您就行行好,捎帶我們一程吧。”

他央求人的功夫不算高明,但是打出這個旗號來,一般人都拒絕不了。

尤其是齊學東拉着車門,怎麼都不肯鬆開,隔着鏡片,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那人,後來,那人終於鬆口了。

“上來唄,不過半路上我可不隨便停車的。”

我和齊學東喜出望外,兩個人興奮不已,拉開車門就登了上去,副駕駛的位置不大,我們兩個人緊緊的挨在一起。

那人懶得搭理我們,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後來我困了,就靠在齊學東的懷裡睡着了,等我醒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下車啦下車啦,坐了一路免費車做上癮了是不是?”

我聽到耳旁傳來叫囂聲,睜開眼睛就看到刺眼的陽光,齊學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着了。那司機拉開車門就下去了,捧着塑料壺猛灌濃茶。

我和齊學東到了渲城,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渲城可真是大啊,高樓鱗次櫛比,我沒有來過大城市,第一次見到馬路上那麼多車歡快的跑着。

可不知爲什麼,因爲到了這裡,我突然無法遏制的喜歡上這座城,就好像我黑暗的生命裡,突然透出了一抹光,開啓了我的全新人生一般。

齊學東的臉上也寫滿了新奇,他站在我面前,看着川流不息的車輛衝我說道,“蓮花,以後咱們就要在這裡開啓新的人生了,你怕不怕?”

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我覺得我的骨子裡有一股勁兒一直在涌動,我說,“齊學東,我們一定會在這座城擁有嶄新人生的。我相信,我們也可以過上這樣的生活。”

憧憬都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殘酷的。

我和齊學東身無分文,兩個人立在渲城的街頭,餓的前胸貼後背,只剩下心裡那點遙不可及的夢想了。

夜色快要降臨的時候,我們連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找到,可是我心裡一點都不怕,倒是齊學東,他慢慢的恢復了理xing。

他說,“蓮花,今晚我們先找個地方呆下來,明天我去找工作,有了工作就會有收入,一切都會朝着好的方面發展。等我們有了錢,就會在這個城市有家。”

家,是齊學東突然給我的概念,卻成了我內心裡一直魂牽夢縈的地方。

第番外一:007曾經滄海難爲水

那一晚,我和他就靠在公交站廳裡度過了,他摟着我,讓我靠在他的懷裡,他說,“蓮花,你睡一覺,睡醒了一切就過去了。”

他的耐心十分的好,輕輕的拍打着我的肩膀,不一會兒我就真的睡着了。靠在他的身邊,我的心裡覺得暖暖的,而這座城市,也給了我暖到心裡的憧憬。

第二天很早齊學東就出門了,他上了大學,想要在城市裡找份工作不算難事。他用身上僅剩的一塊錢買了兩個饅頭塞給我,“蓮花,就在這裡等我,我找到了工作就好了。”

他笑着衝我說道,然後跳着從我身邊離開。我那時候是真的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兩個饅頭我捨不得吃,吃掉了一個,另外一個塞在衣兜裡。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齊學東回來了,他垂頭喪氣的樣子讓人看着可真是難受啊,見到他,我一下子慌了神兒。

“齊學東,怎麼呢?”我搖晃着他的胳膊,他那麼頎長的身影站在我的面前,可就是不說一句話,後來,擡起頭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只是伸手,突然將我緊緊的摟入懷裡。

我是後來才知道的,他出來的時候沒有拿學歷,穿的灰不溜秋去找工作,像模像樣的公司一概都不要他,還有人直接將他哄出了門。

那個晚上,對於我們而言異常的艱難。我們還是靠在那個破舊的公交站臺裡,兩個人都是沉默不語,後來,還是我打破了沉默。

我說,“沒事,明天我也要去找工作,哪怕是進工廠我也要去。”我的態度十分的堅決,到了渲城,我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我那時候相信,我的人生一定有無限種可能。

齊學東沒有做聲,我們又都沉默下去,只是誰也睡不着了,開始爲明天擔憂着。

但是真的到了明天,齊學東卻怎麼也不肯答應我去工廠,他信誓旦旦,“我是男人,就算是賣苦力,也是我去做。你一個小姑娘,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他怕我被人騙了,一個文弱書生,原本可以坐在寫字樓裡輕鬆的上班,卻去了工地幹起了搬運工的活兒。

我們暫時在他的工地上落了腳,破油布搭起來的帳篷,好些人擠在一起,男男女女的都有。我起初覺得很不方便,可是不得不選擇將就。

齊學東卻當工的時候,我就在工棚裡等着他回來,有時候工地上也會有女人過來,她們見我一個人,偶爾也會過來找我嘮嘮嗑。

“姑娘,跟着男人過來咧,剛結婚沒多久吧?”上了年紀的女人,多半帶着好奇來打聽。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就只是尷尬的笑笑。

齊學東說,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對外都說我們是兩口子。我不做聲,那人就繼續說笑,“該不是過來討公糧吧,你們這種小年輕我見的多了,早點生個大胖小子也是好事。”

我有些沒懂其中的意思,那幾個女人便開始鬨堂大笑。

晚上,等齊學東忙完了回來,我腦子裡還是回想着那個女人說的話,在他端着大碗吃麪條的時候,我湊過去,在齊學東的身邊坐下來,伸胳膊捅了捅他,“交公糧是啥意思啊?今天有個大姐問我是不是來討公糧,我愣住了。”

我只是隨口一說,但是齊學東的臉瞬間就紅了,他腮幫子鼓鼓的,就那麼一直怔怔的看着我,而後扭過頭,埋着腦袋繼續吃東西。

吃完了這碗麪,齊學東起身就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惹怒了他,等着他返身回來,卻是拉着我就走,“蓮花,我們走吧。”

我差一點就哭了,我說,“齊學東,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他開始收拾簡單的東西,其實我們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

但他執意要走,而且在幾分鐘之前去找了工頭結算了工資,“走,我們現在就走。”

一直溫和的齊學東,這一次無比的堅定,他收拾完東西,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他的腳步可真是快啊,我差一點就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在工地上一共幹了五天,那時候一天也才二十來塊錢,他花了一多半租了個小旅館,讓我暫時先住着,他說,“蓮花,咱們不能再跟那些人攪和在一起了,我去掙錢,然後找個穩定的住處。”

我是後來才明白,他怕我在那種地方受了委屈,也怕他忙碌的時候顧及不到我。只是當時,我根本就理解不了那麼多。

可是我住在小旅館裡,一天到晚就顯得更孤獨了,待在封閉的房間裡讓我覺得悶得慌。

這天,趁着齊學東出去了,我也偷偷的溜了出去。

我對渲城的一切都是好奇的,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還從來沒有出去好好走過。我那時候的膽子也真是有點大,出了旅館的門,就像是得到了自由的羚羊一般,到處晃悠。

可是我出來晃悠沒事,卻晃悠出了事兒。

我沿着寬闊的馬路走着,紅綠燈亮的時候我沒注意,一輛黑色的轎車急剎車停靠在我的面前,我當時嚇壞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直面生死,如果他剎車慢了一點點,我肯定必死無疑。我當時一定是嚇得才落了淚。

車門打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從裡面出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眼瞎了嗎?曲少的車子都敢撞,你張眼睛是出氣的啊?”

那人衝我叫囂個不停,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那時候我籠罩在深深的自卑裡,完全擡不起頭來。只是我眼神瞟過去的時候才注意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着一個男人,那真是一張邪魅衆生的臉啊,兩條腿搭在車前,微微閉着眼睛,兩隻手枕在腦後,車裡傳來高昂的音樂聲,他的身體隨着音樂節拍晃動着。

所以,就這架勢,我不得不將他定義爲富家公子哥。

“對不起……”我聲音壓的很低,道歉想要離開,那人卻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我重心不穩,再次跌坐在地上。

第番外一:008曾經滄海難爲水

“鄉巴佬!”

他嘴裡罵了一句,而後轉身上了車。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是腦子裡哪根筋出了問題,在他朝我罵完又朝地上碎了一口的時候,我立刻用整個身子撲在了他的車頭上。

那人想要發動車子,但是卻又不敢動彈,那麼近的距離,我像一隻發了瘋的獅子。

“你tm是瘋了吧?”

那人氣勢洶洶的從車上下來,重重的摔了車門朝我奔赴而來,車上坐着的曲少就被驚醒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司機朝我走過來,而且還舉起了巴掌。

那個耳光重重的落在我的臉上,打的我兩眼冒金星,我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可是內心一點都不願屈服。

“孫睿,幹什麼呢?”

車裡傳來男人的一聲厲喝,叫孫睿的男人瞬間鬆了手,然後畢恭畢敬的看向曲少。

我也看向那個男人,他打量着我,而後緩緩地下了車朝我走近,“怎麼可以對美女動手呢?我平時怎麼教的你?給她道歉。”

我只是覺得曲少長得邪魅,可真的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捂着臉,他又靠近了我幾分,“哎喲喂,真是對不住了。我這個助理啊平時就是衝動了一些,小姐,真的是對不起了,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瞧瞧?”

他關切的看着我,這樣突如其來的近距離,讓我剛纔受的委屈一下子沖淡了不少,“不礙事,我自己走就是了。”

我想要離開,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小姐,聽你這口音,不是渲城人啊。小姐住哪裡?我開車送你一程啊!以後大家算是認識了,也是朋友嘛。”

他衝我說道,眼神裡滿滿都是笑意。

我本來該拒絕的,可是,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他似乎讀懂了我的心思,“你剛來渲城吧?要不,我帶你轉轉?我叫曲秋平,你呢?”

他對我說話的聲音很溫柔,我這個人警惕心不夠,突然有個人對我如此和善,而且還是有頭有臉的人,我便放鬆了警惕。

“白蓮花。”

我說完,他臉上還是盪漾着笑,親自替我打開了車門,“那我以後就叫你蓮花吧,咱們今天也算是誤會一場,我的助理打了你,我這個主人肯定是要賠禮道歉的。這樣吧,我請你吃個飯,剛好快到中午了。”

他立刻做了安排,將我推入車裡,然後衝孫睿使了個眼色。我當時腦子糊糊的,沒有分清楚什麼情況,車子啓動了,我內心惶恐不安。

曲秋平帶我去了一家非常高檔的餐廳,我坐在那裡拘謹不安,他就坐在我對面,捧着水杯,笑盈盈的看着我。

“蓮花,你不要這麼拘謹,我們現在是朋友了,你可以隨意一點的。”他衝我說道,將我面前的咖啡又推了推。

我端起來只喝了一口,那苦澀的味道瞬間瀰漫到整個口腔。見我露出如此難堪的一面,他突然就笑了。

“你要是喝不慣,我讓他們給你換飲料。”他說着,立刻招呼服務員給我換東西,而後又衝我說道,“蓮花,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真的該多出來見見世面,咖啡呢,是精緻的東西,配得上你這樣的女孩子。”

他說的話有點繞,反正我沒聽懂。我羞紅了臉龐,不敢擡眼看他。

這頓飯吃的十分的尷尬,我心裡總想着要逃,倒是曲秋平話十分的多,絮絮叨叨的跟了說個不停。

後來,我是真的有點着急了,我說,“曲先生,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

我起身的時候,他也跟着起身,“諾,這是我的名片,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我,我很樂意能幫到你。”

他很認真的衝我說道,那張名片我接了過來,攥在手心裡,然後一路小跑着離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小旅館的,只是坐在牀上,不停的對着那張名片看,曲秋平,他是一家公司的副總,我覺得自己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我今天出去一趟,怎麼就碰上這樣一個貴人?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一直突突的跳個不停,我那會兒還不知道,這個人會成爲我一生的陰影。

齊學東又是很晚纔回來,他沒有找到體面的工作,但我們兩個人都要吃飯,還要支付旅館的房租,所以,他還是去了工地。

飯菜是他從工地上帶回來的,我那時候其實不太餓,好幾次我都想要開口跟他提及曲秋平,可不知怎麼的,我卻沒有說出口。

只是後來,我對他說,我想要出去找工作,齊學東依舊是反對,“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出去了,咱們人生地不熟,萬一被人騙了怎麼辦?”

他又拿出這句陳詞濫調,可是讓我一直待在小旅館裡,我實在是悶得慌。所以齊學東這麼說的時候,我只是保持了沉默,並沒有反駁或者提出異議。

我這個人,骨子裡是非常有主見的。齊學東去上班之後,我偷偷的聯繫了曲秋平,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但凡有事都可以找他。

我在電話亭撥通了他的手機,電話那頭傳來他的笑聲,“蓮花小姐,我等你電話很久了。”

他的話,讓我的心不由得突突的跳個不停,我還沒有做聲,他又說道,“在哪裡呢?我過來找你吧,剛好想要去吃西餐,沒找到女伴。告訴我地方,我開車過來接你。”

我想,我應該是有點虛榮吧,所以,在他說要來接我的時候,我非但沒有拒絕,心底還是期盼的。

我站在公話亭裡等着曲秋平,對着窗口的玻璃打量着自己,身上那套灰不溜秋的衣服實在是太寒磣了,可是這又怎樣?曲秋平他那麼高高在上的人都不嫌棄,我爲什麼要自卑?

這樣想着,我心裡舒服多了,見到曲秋平的車朝這邊駛來,我從公話亭裡出來,站在路邊衝他微微笑着。

他衝我招手,臉上帶着興奮,卻並沒有下車,而是伸手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快上車吧,位置我已經訂好了。”

本書完結,看看其他書:
第370章 抗衡第1241章 給我想要的第171章 他有了新歡第 860章 乾了這一杯第1284章 我不喜歡他第1344章 沒那麼難第204章 給你錢,你走人第1303章 我要見蘇俊第1018章 萬事皆有因果第1074章 不想見到你第1135章 我愛的她死了第1197章 捉人第345章 就是我乾的第 611章 約會第1253章 他醒了第484章 放了他,放了你第411章 偷吻第1057章 早更第1265章 門裡的秘密第1025章 變更遺囑第 921章 千千結第 738章 戲弄第1030章 潘多拉的盒子第 689章 樓下有“尾巴”第 543章 張老師第1354章 誰的兒子第314章 給我一次機會第265章 拿我們應得的第 852章 愛你不是一瞬間第 703章 噩夢結束第4章 死對頭第1068章 放縱的驕傲第1000章 對策第1316章 弄巧成拙第1122章 幸福的味道第 765章 他還在第 683章 我想靜靜第 641章 我跟你換第1014章 忘了發生什麼第1116章 無畏的努力第71章 衆神歸位第1146章 我太太很喜歡你第1149 章 你是要命嗎第1339章 不能冷靜第1316章 弄巧成拙第 549章 迴歸第9章 她胸太小第1220章 曲存喜第338章 變聰明第 698章 終極大boss第 858章 染體第1027章 要不要告訴他真相第244章 蟄伏第 827章 見他第979章 是親爹,不是乾爸第1023章 那個人是我第 679章 送他出國第59章 別做了第386章 關係非同一般第1108章 寵女的爹第331章 恪守婦道第323章 見到你,真好第286章 給我密碼第1243章 誰幹的第254章 扼殺第475章 可憐父母心第271章 不算了第1281章 帶你見個人第1077章 上天的公平第281章 壓牀第 710章 我不會那樣第423章 照顧一下老隋第940章 你不能死第 830章 救她第 745章 我想回家第1198章 你愛不愛我第1329章 球哥第102章 守株待兔第1133章 鬆了第352章 代價第 914章 爸爸發火了第263章 我忍了很久第 798章 殺人咖啡第992章 讓我自己說第256章 她也是小姐第1135章 我愛的她死了第68章 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第1324章 曾經愛過第141章 癮君子第36章 嘲諷第282章 給我第 913章 要不要讓他回來第373章 證據第 603章 衆人的力量第1304章 他怎麼呢第 662章 收購第992章 讓我自己說第143章 人走樓空第 616章 像個男人一樣去愛第459章 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