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還滿是詫異的,因爲我從來都沒有在這裡碰到過赫炳宸。赫亦銘也是滿臉疑問,他的父親突然來到母親的陵墓前,這是緬懷?還是做什麼?
他不做聲,就那麼盯着赫炳宸。
赫炳宸已經站起身,想邁開腿往前走,卻又迴轉身看向那塊墓碑,“等開chun了,要給你媽換塊墓碑了,這塊都已經舊了。”
他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跟赫亦銘說的一樣。我很難理解赫炳宸當時的心態,他究竟是想起了什麼?
因爲白芮的背叛?還是因爲突然一個人的孤單?他來這個地方,跟自己的糟糠之妻神交一番,藉此尋找被理解被支持的力量?
赫亦銘冷笑了一聲,“不用了,我媽不喜歡新的。”他仰着下巴,一臉的不屑。他盯着那塊墓碑,夜色下沒有人看得清墓碑上那張發黃的照片。
那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女人,只是命運實在是捉弄,讓她那麼年輕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赫炳宸微微的嘆了口氣。
因爲女人,他和自己親生兒子之間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所以,解釋便是多餘,他準備提步離開的時候,赫亦銘又開口了。
“你還記得我媽小時候教給我的詩嗎?”赫亦銘突然發問,赫炳宸又停了下來,卻沒有做聲。
赫亦銘便開口唸到:“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念完,自己還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是對世事的嘲諷吧!
我想這話算是對赫炳宸最大的一個耳光,女人多半都念舊,而男人基本都喜新。若不是白芮的出現,赫炳宸又怎麼會忘了自己的髮妻留下的朝朝暮暮?
這首詩像是紀念他的母親,但更像是暗諷赫炳宸,赫炳宸這一次終於舒了一口氣,轉身沿着臺階往下走。
“亦銘,有些事,是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但爸爸不後悔。”他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
只是一句不後悔,就解釋了這麼多年的時光。赫亦銘突然有些惱怒,他伸手將赫炳宸留下的那些盆花一盆一盆的扔了。
他立在母親的陵墓前,“媽,他來看你了。不過你別以爲他是想起您了,他要跟那個狐狸精離婚了,媽,您知道這個消息就高興今天吧。別看着他現在可憐,他這是咎由自取。不過您放心,我會幫您盯着赫氏,不會讓那個狐狸精得逞的。”
他又說了一番話,我一直站在一旁,在赫亦銘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心裡,卻始終都藏着一處溫柔。
我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依靠在他的身邊,夜風習習,世界在這裡是安靜的,沒有叨擾,沒有紛爭。
一直呆了很久,我們決定回去。徐梅和大衛的婚禮,就是三天後,時間過得很快,從來都不等人。
雖然公司的事情煩憂,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們出現在齊學東山莊的時候,一切都準備的喜氣洋洋。
大衛穿着中式的新郎官服裝,這個洋女婿看着滿臉都是喜氣,山莊所有人都過來慶賀,算是爲兩個人修成正果而歡呼。
我和赫亦銘夾在在其中,我已經當了媽,所以伴娘這個工作自然是要留給悠悠和靈兒她們。徐梅端坐在鏡子前面,肚子已經隆起很高了,醫生檢查說可能是對雙胞胎。
她高齡懷孕,本身就存在很多危險,但每一個女人在做母親的時候,都有着極大的勇氣和魄力。
“戀戀姐,你說梅姐這麼美,到時候生個混血寶寶出來,豈不是要美翻天啦?”靈兒看着鏡子裡的徐梅不住的打趣。
而一旁站着的悠悠,卻是有些回不過神兒來,我知道這樣的幸福,總是會讓她有點多愁善感。我們扯開了話題,一起討論着待會怎麼折磨大衛,不讓他靠近。
婚禮的形式很簡單,這裡沒有長輩,很意外的是齊學東被他們當成了證婚人,山莊裡爲數不多的喜事,倒是其樂融融。
這邊鬧得喜氣洋洋的,姜叔朝裡走,附在齊學東的耳旁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我見到齊學東的臉色微微的變了變。
他猶豫了一下,起身就往正門口的方向走去,我那時候反正沒多少事兒,便跟了上去,“齊先生,怎麼呢?”
他沒有做聲,腳步走得有些快,“戀戀,你回去吧,外面的事兒我來處理。”他衝我說道,他沒這麼說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這麼一說我便想到了。
果然,門口白芮帶着一行人就立在那裡。見到齊學東出現,白芮臉色平靜的看着他,“聽聞你這裡有喜事,我們就不請自來了。”
結婚的習俗裡沒有要拒絕喝喜酒之說,我看過去,白芮帶了三輛車的人,只有她一個人下了車,其他的人都坐在車裡。
齊學東的眉色深斂住,他看向白芮,“你這是要做什麼?”是的,連我都不明白,徐梅和大衛結婚,跟她白芮有毛線關係,她帶着一幫人出現在這裡是幾個意思啊?
但白芮到底是內心強大,她只是淺淺的笑了笑,“我和徐梅認識,老朋友結婚,當然是要過來祝賀一番。齊先生這是不歡迎我們嗎?”
自然是沒有不歡迎的道理,其實齊學東那時候也挺爲難的,可是人都已經到了門口,所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衝姜叔說道,“開門,迎客。”
在大門開啓的那一刻,我走到齊學東的身邊,其實我挺緊張的,總擔心會鬧出什麼事兒來,我說,“齊先生,你不覺得白芮是故意的嗎?”
齊學東沒有做聲,因爲人都已經來了,而且是在他的地盤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顧全大局。
大門打開,車輛進入,三輛車都是打扮的喜氣洋洋的,但我還是從車窗玻璃裡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人。
是的,張嵐,她此時就坐在車裡,那副清冷疏離的樣子,我突然明白了,這不過是一場挑釁而已,只是徐梅此時卻不清楚即將要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