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韶白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真的有點想痛哭流淚的衝動。
這個曾經被她當成猥瑣男的,在她山窮水盡的時候出現了,而那些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個個當她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當時,她眼眶發紅,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一下子撲進了韶白的懷裡,不想讓自己臉上的神情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怕他冷言冷語嘲笑自己。
她在人前強顏歡笑的堅強,在這一刻如一座危房轟然倒塌,形同廢墟。
韶白的身子在她撲過來的時候,就僵硬了起來,一動也不敢動,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也跟着無所適從了起來,不知道到底應該放哪裡才合適。
他覺得他胸前溼了一大片,應該是被某人的眼淚給打溼的。
他低頭,只看到胸前那個漆黑的後腦勺對着自己,正臉瞧不到,貼在他胸前的部位,大概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心跳吧,他的心跳這一刻頻率有點紊亂,不正常,也不知道她發現了沒。
應該是沒心思察覺吧,畢竟哭得這麼的專心,而且沒有哭出聲音來,情緒壓抑到了極點。
韶白到底還是於心不忍,沒有推開她,那兩隻手到最後落到了她的後背,從她後背的兩側穿過,輕輕環住了她。
她意識到了,怔了怔,從他懷中猛然擡頭,以爲他會笑她,沒想到他只是聲音低沉地道,“想哭,就哭出聲來。反正我的衣服已經溼了,不介意溼得更厲害點。”
他這麼一說,觸及到她的委屈點,她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哭得酣暢淋漓。
這下倒是好,韶白很快就後悔了。
因爲他們是在公衆場合,她哭得這麼傷心,而他神色正常,這過往的行人便不免誤會了他們的關係,指指點點覺得他是個人渣,還有罵他的。
說人家女孩子哭得這麼傷心,他還跟人分手,沒有人性。
他聽着滿頭黑線,但某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心酸中無法自拔,他又不好這樣強行推開她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何況他來都來了就是爲了解決事情而來的,而不是半途而廢,這不是他的性格。
這個莫北,可真能哭的,他每次看到她,似乎不是她正在哭就是哭過,眼淚跟不要錢似的。
他嘆了口氣,她哭得太過,都有點抽噎了。
“好了好了,哭得也差不多了,你別哭了,再哭下去我要被人的唾沫淹死了。”
那些眼神,也是帶着濃濃的指控意味的,他佯裝視若無睹,但當真是做不到無動於衷啊,說到底,心態還沒有強大到無懈可擊的地步。
他這麼一說,她也跟着停了下來,她目前有求於人,跟人也沒太熟,總不能表現太過把人家給嚇跑了吧。
等到她真正擦乾眼淚,發現周遭的人對他指指點點,顯然是誤會了他。
就跟當初自己誤會他一樣,這男人非但沒有生氣,還給了自己一根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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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這裡不是說話方便的地方,莫北這人理智回籠,就急哄哄地拽着韶白往外頭走。
當然,要是韶白不配合的話,任由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人家也是不動如山的。
韶白自然是配合了,莫北選了附近一家咖啡店,拉着韶白就進去了。
她本來要的是大廳的位置,大廳便宜,沒有最低消費,韶白清楚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跟自己說,於是體貼入微地要了包廂。
他還搶在莫北開口之前說,“這頓,我請。”
莫北臉色有些尷尬,韶白倒是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催促道,“快點走吧,等你有錢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先欠着。”他這一句話,才暫時解除了莫北的尷尬。
韶白要了一杯苦咖啡,莫北也跟着要了一杯一模一樣的。
她還沒喝過苦咖啡,她並不喜歡苦的滋味,但是眼下苦很適合她的處境。
當咖啡上來後,服務員出去了,韶白就開門見山地問,“需要我如何幫你?”
莫北愣住了,錯愕不已,她在電話裡只是叫他過來,並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這會也沒解釋,他就直言幫她。
他都是這麼輕易幫助人的嗎?也太好說話了點。
她當初眼睛一定是被眼屎糊住了,才誤會他是個對她有意圖不軌的齷齪男,人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這世上,這樣的好人,真的是不多了。
她居然還能遇上。
莫北想笑,卻笑不出來。
“我……”
她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不停地磨蹭,以藉機掩飾自己的不安,她不知道如何啓齒,她過去從來沒有求過人,最近卻頻繁地求人,但是卻一次也沒有成,沒人因爲她的求情而心軟半分。
“我…..”她猶豫了半天,也沒吐露出一句完整流暢的話來。
倒是韶白瞧不下去了,“你再不說我就走人了啊,我這人,很容易反悔的。”
他的威脅,在這個節骨眼上成功激發了莫北的好勝心,她心急如焚,心裡再清楚不過,真要讓人就這樣在眼皮底下走了,她一定會後悔的。
她咬了咬後槽牙,“我希望你能借我一筆錢。”
借錢這事,真的是比較難以開口的,而且韶白之於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她要借的數目可不少。
之前,她在生父那碰了壁後,找昔日關係還不錯的同學求助,結果人家一聽她開口借錢,不是立刻掛了她的電話,就是藉口有事敷衍,還有就是哭訴他們自己也很窮,沒有多餘的錢借給她,要是一百兩百的,倒是可以的,再多的,便沒有了。
一百兩百的,她要來何用,這不過是他們的推托之詞,她哪裡聽不出來。
可爲了母親,她不得已而爲之,否則醫院要趕母親出來,院方說欠的醫藥費數額太過巨大,本來以爲她父親會如期交錢的,沒想到這次遲遲不來,要是再拖延下去拒交的話,他們院方也是無能爲力,只能抱歉了。
她能怎麼辦?
她真擔心母親會這樣離世,而她一輩子活在後悔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