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哲遠瞳孔劇烈收縮了起來,一字一頓地喊道,“江四。”脣角的那抹笑意滲人,笑得江御毛骨悚然。
江御很是蛋疼,一頭栽倒在綿軟舒適的牀上,舉起雙手呈投降狀,“你喜歡當,我絕對不阻攔。”
他又慢慢補充,“不過我覺得夜夢似乎不太看好沈小姐跟她的現任男友,恨不得你能取而代之,她很看好你,希望我能夠鼓勵你。你能遇到這樣有趣的相親對象,卻沒能好好珍惜,我真替你惋惜啊。話說,你真的不考慮夜家小姐了嗎?”
蔣哲遠的眸底風起雲涌,變化莫測。
江御也沒那心情去注意,看在大家是朋友的份上,他也夠仁至義盡了。
“我對夜夢沒興趣,你喜歡就大大方方去追,我不會跟你搶。”
蔣哲遠緩緩啓脣,轉身就往門外而去。
江御急忙從牀上一個鯉魚打滾坐了起來,大聲喊,“蔣三,這麼晚不會還要出門吧?”
他真擔心蔣三衝去找人家沈小姐,被人給打出來,自己也要跟着倒黴。
“我去煮宵夜。”
低沉炎涼的聲音從蔣哲遠的口中吐出來,江御連忙喊道,“我也要吃,別忘了多煮點。”
沒有迴應,要是平時,江御能夠肯定蔣哲遠必定會給自己多留一份,但考慮到他今天的異常,他也沒多大的把握,還是認命地下牀,追上去。
像蔣三這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根本就不需要進廚房,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近年來苦練廚藝,還真被他給折騰出些花樣來了,這廚藝大增,不比家裡廚子弄的味道差。
他跟蔣三認識的時間並不算久,陽城的南蔣北江一貫不合,針鋒相對,沒想到江家的三小姐也就是江御的三姐江亭跟蔣家的大少蔣哲深私下相戀,等到家裡長輩知道,兩人已經珠胎暗結了。
沒辦法,兩家只能讓這一對鴛鴦結了婚。
江御就是在三姐嫁給蔣哲深的婚禮上認識了身爲伴郎的蔣哲遠的,後來誤打誤撞,兩人倒是成了好友。
江御只知道蔣哲遠有個初戀情人姓沈,一直沒有忘掉,再多的,一無所知了。
這回陪蔣哲遠來帝都,沒想到因緣際會還能見到蔣三的老情人,江御覺得這一趟來得真值,不枉他死纏爛打跟來。
眼下兩人所住的別墅是蔣家的,江家也有,但江御不想一個人去住,孤零零的,反正蔣家的別墅也沒人住,平時都空着,寬敞的很。
江御又把脫下來的厚外套裹到身上,搖頭嘆息,這蔣三也真是個癡情種,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他交過一個女朋友。
這次要是不幫他把人給追回來,真擔心他這輩子會打光棍,看來,自己還是得上點心,多從夜夢口中探點消息。
*
夜夢一回到家,就被她媽她姑三堂會審。
“怎樣?有沒看上?”
夜夢真是佩服,她媽她姑八卦也就算了,連她爸也拿着一份報紙坐在沙發上裝模作樣看,她小姑父則是百無聊賴地不停地按着遙控板換臺,換了半天也沒見他找到一箇中意的。
夜夢擺了擺手,累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就不想挪動了。
小姑姑瞪圓雙眼,忙不迭問,“小夢兒,是你沒看上人家還是人家沒看上你啊?”
“人家沒看上我,”夜夢不雅地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們就別再撮合我跟那些有眼無珠的男人了,我這顆明珠遲早會發光發亮的,你們真的不需要爲我的終身大事操心着急。”
今天去見蔣哲遠好歹有收穫,人家看上安諾姐了。
要是別人,八成便是白跑一趟,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她真要抓狂的。
“小妹,你介紹的都是什麼人啊,還說這好那好呢,我看他眼睛就不好,連我家小夢都看不上,這要怎樣的天仙才能配得上。”
夜母這下也不高興了,在她心中,自家女兒千好萬好,只有別的男人高攀不上自家女兒的,就沒她女兒配不上的。
“大嫂,你先別急着下結論啊。”
夜夢的小姑姑無語,莫名其妙就被安了這麼一個偌大的罪名,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幸虧她知道小夢兒在大哥大嫂心中無人能及的地位,哪怕她大侄子夜淮都要靠邊站,否則早就翻了臉了。
……
*
靳韶琛下樓,老遠聞到從餐廳飄過來的香味了。
餐廳並沒有人,沈安諾還在廚房忙碌。
他閒庭信步至廚房門口,看到一抹纖細窈窕的背影背對着他,一下子揮鏟子一下子又拿碗。
她依然繫着那條上次看過的田園清新風圍裙,靳韶琛的腦海裡浮現了一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吊蘭,漸漸地,俏生生的吊蘭與鮮活的沈安諾重疊了起來。
沈安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察覺到外界有一道灼熱逼人的視線幾乎要穿透她。
等到她停下來鬆口氣的時候,纔看到了門口佇立的靳韶琛。
她以爲他等得不耐煩了,盛了一碗飯,走過來便塞到他手中,“餐桌上有幾道菜了,我這裡的還有兩道也快完工了,你餓了就先過去吃,我這邊好了就端過來。要是一碗米飯不夠,電飯煲裡還有,你自己過來添就是了。”
靳韶琛的視線下移,落到手中碗裡一粒粒晶瑩飽滿的米飯時,愣了愣。
他吃飯,從來沒有主動盛過飯,更沒端過碗,一向在餐廳落座後,下人便有條不紊將他所需要的悉數備齊,要不是他堅持自己吃飯,估計有的是人願意爭相恐後餵給他吃。
“你不是餓了嗎?還傻站在這裡幹什麼?”
沈安諾擡頭,發現那人還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不由納悶。
靳韶琛低笑出聲,什麼也沒說,然後轉身拿着碗出去了。
沈安諾有些無語。
“你不是餓了嗎?”
“還傻站着這裡幹什麼?”
靳韶琛咀嚼着米飯,耳邊還縈繞着沈安諾的聲音久久未能散去。
他的脣角詭異地上揚,這女人,骨子裡的膽大包天是改不了了,在他面前時不時放肆。
只是,他發現,這種陌生的異樣感,似乎並不討厭。
反而,還生出了些許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