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諾,或許在你眼中,我罪無可赦,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安諾,我愛你,連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愛上你,一點一點受到你的吸引,欲罷不能,饒是我掙扎都無濟於事。愛上你我曾以爲是我最失誤的抉擇,其實是我這輩子最明智的抉擇,我一點也不後悔,在我意識到我愛上你後,你就不再是我復仇的對象。”
有了這開頭,接下來的解釋,說出口,並沒原先那般艱難了,順暢了不少。
“我知道你還懷疑我們在陸霆韜婚禮上的重逢,你懷疑是我精心設的局,但這並不是真的,我沒有做過,所以這個黑鍋我並不想背。我那個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你來帝都了,是因爲念白突然失蹤,藺家人通知我,我倉促趕過去的。”
“破壞你跟陸霆韜的婚禮,我是臨時因唸白決定的,是的,我在看到你第一眼的那個時候的確就認出了你。唸白說喜歡你,一意孤行認定要你做他的媽媽,那時,我有些吃驚,畢竟他不知情,你也不知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們是親生的母子,血緣真是個奇妙的東西,能讓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一對母子心有靈犀一點通。”
“於是,我決定順其自然,滿足唸白的念想,我就把你帶回去了。我後來想,或許我那個時候是帶了私心的,只是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而已。”
靳韶琛開始漸漸陷入了回憶當中,臉上多了緬懷的神色,“鬼使神差之下,我做出跟你領證的決定,當時的我,太遲鈍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任何女人,所以不明所以,不知道自己對你起了好感,想要霸佔你,想要讓你名正言順待在我的身邊。”
“安諾,從重逢後,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囚禁你,否則我也不會同意你去上班。在我愛上你後,我開始變得膽小懦弱,患得患失,連我自己都鄙夷這樣的自己,我害怕五年前的事情會不經意間曝光,我害怕到時候,你就會恨死我,不聲不響地遠走高飛。”
他苦笑,苦澀慢慢地匯入四肢百骸當中。
“我變得很沒安全感,歸根究底,還是你沒愛上我,我想必須讓你愛上我,只要你能愛上我,這樣你就會捨不得離開我了。只要你捨不得離開我,你就會留在我的身邊,哪怕真相曝光,我也多了一份保障。”
“可我萬萬沒有料到,我費盡千辛萬苦,還是棋差一招,還是慢了,沒讓你愛上我,就發生了這樣的意外,讓你得知了真相。”
“若是我早知道陽城之旅,會發生這麼多事,我就會千方百計阻攔你去陽城了,我也不會跟去。我想得太美好了,想跟你在陽城培養感情,沒有外人,只有我們兩個。當然,剛開始,的確一切很順利,順利得我連做夢都能笑出聲來,可是……”
他又停了下來,這一次停頓的時間有些長,足足有十幾秒,才繼續。
“我一直沒想通的是,到底是什麼讓你開始懷疑我的,是藺澄,還是那封信?”
靳韶琛目光如炬地緊盯着沈安諾。
沈安諾脣畔輕揚,吐出犀利的字眼,“那封信。”
她臉上無動於衷,絲毫沒有他的反悔而產生半分的動容。
其實,她的內心並沒有這般的平靜,只是兀自沉浸在痛苦的精神折磨中的靳韶琛並沒有察覺到而已。
沈安諾垂下視線,擋住了眸中複雜難辨的情緒。
她不着痕跡地將手挪到了被子底下,用力地攥住被子的一角,手指一點點收緊。
他說愛她。
他說她還沒愛上他。
其實,他纔是大錯特錯的一個。
她不知不覺間已經交付出去了她的一顆真心,而他呢,他所謂的愛她,並不可信,她也不敢相信。
至少,眼下的她,不敢相信。
她害怕,她害怕自己錯了,若是錯了,便真正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哪怕如今的情形,也沒好到哪裡去。
“那封信是誰寫給你的?”
他的人至今還沒有調查出來,主要是那封信毀屍滅跡,無跡可尋了。
“知道有意思嗎?還不如不知道,反正內容透露了唸白跟我的關係。”
她也尚且不知道對方是誰,總覺得對方對自己不會陌生,但她早就沒親人了,她的事情,沈飛華當年跟白鳳都出國旅遊去了,應該是不知情的。
剩下的,她的生活圈子裡,真的是找不出個可疑的人來。
反正,信誰寄給自己的,無關緊要,緊要的是這封信的內容揭穿了一起驚天陰謀。
若是她沒有收到這封信,估計至今都瞞在鼓裡,還傻傻以爲他真的是愛上她了。
“你還有什麼要問的,一併問了,問完了給我走人,別在這礙着我眼了。今後你就是送唸白過來,送到門口請止步,別再進房間來了,我跟你真的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全部說完了。你想要表達你的愛意,對象搞錯了。以前我要是不知道我們的關係,我還會信,如今我當真不信了。再說,你就是真的愛我,我也無力承受,你的愛,讓我沒有半點的幸福感,只有恐懼感。”
沈安諾乾脆將醜話撂在了前頭,今晚也算是兩人之間撕裂彼此的傷口,清醒理智的一場戰役了。
“等我下次見你,應該是我出院後能去民政局了,到時候我通知你,我們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兩人正式分道揚鑣。”
靳韶琛覺得喉嚨裡有股酸液猛然涌了上來,到喉頭,反覆壓不下去,衝上了口腔,整個口腔都瀰漫着一股難以形容的澀味。
他不由有些無力,安諾對他,如今只剩下恨意了。
他微微仰起頭來,心裡不由吶喊,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老天爺,爲什麼?
“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走是不是,那我走。”
沈安諾掙扎着就要從牀上爬下來,靳韶琛看得心驚肉跳,他雙手按住了她,她身上還插着管子輸着液呢。
“我走,我走。”
他屈服了,哪怕心有不甘,但早已無路可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