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上浮動的熒光朝鐘溟深匯聚來。
燕珩想將鍾溟深叫起來,胡然卻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動。
這時妖童才站起來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泉水裡,等妖童從水下浮上來,狀態好了不少。
一輪月升至天際,燕珩微斜倦眼,一日下來,也該倦了,可胡然卻是死死盯着一團火,不知在想什麼。
暗夜的林中隱約傳出些窸窸窣窣的響聲,月至中天,燕珩確實撐不住了,支着頭閉上了眼。
胡然依舊靜靜的坐着。
妖童從泉中上來,跪在青石地上。
“你走吧。”
妖童一字未語,站起身來並未離開,只靜靜的看着胡然身後。
一男子從後面走過來,一隻黑色的手腕粗細的蛇纏在他手臂到脖頸的位置,還是淡金色的瞳子,吐着鮮紅的信子。
胡然拿着柴棍,撥了撥篝火,火焰忽的向上跳起,片刻又安靜下來。
睡夢中,燕珩聽到一爭吵聲,但很快就不見了,再一睜眼,天已大亮。
鍾溟深已經醒了,坐在胡然旁邊吃着不知是什麼的肉。
胡然見燕珩醒了,將剛用匕首削下的肉片遞了上去,但想了想又收了回來,將一邊的野果遞了過去。
燕珩看着半生不熟的果子接了過來,這好歹比那些肉好的多。
鍾溟深顯然不記得昨日的事了,見燕珩不吃肉,隨口就問了句。
胡然糊弄了幾句,也沒說哪弄的,估計是怕說了鍾溟深也吃不下去了。
燕珩不見妖童,恍惚想起昨晚的爭吵,卻也沒問。
吃完東西,胡然將就匕首收了起來,起身將鍾溟深領到泉中央。
燕珩見胡然沒背劍,纔想起胡然的劍壞了,便道:“回去找人鑄個好點的?”
“嗯。”胡然淡淡回道,踏進水裡。
“昨日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看起來不太好?”鍾溟深問道。
“無事。”胡然低下頭看着鍾溟深道。
燕珩遠遠看着兩人漸漸走到泉水中心。
鍾溟深孩子般撥拉着水道:“那我們來這兒幹什麼?”
“別動。”胡然按住鍾溟深的肩部。
“啊?幹什麼?”
“你身上有很多錯亂的靈脈,修一修。”
聽到這些,鍾溟深疑惑的看着胡然:“有什麼用嗎?”
“想死嗎?”
鍾溟深看着胡然嚴肅的樣子,快速搖了搖頭。
“坐下。”
鍾溟深看着泉水,自己這要是坐下去,不得淹死。
胡然不等鍾溟深自己坐下,就一把將其按了下去。
鍾溟深驚呼一聲,就沒反應了,因爲在水下,並不像鍾溟深想的那樣,相反,和在空氣中沒有任何異樣。
燕珩見胡然將鍾溟深淹到水裡,忙起身行至泉邊,泉中央緩緩盪出一道波紋,埋着隱約的熒光。
燕珩停下腳步,伸手捧起水來,無論指間併攏多緊,水都會飛快的流下去,一滴不剩,再擡起頭來,鍾溟深已經從水裡站了起來。
胡然將一塊玉佩掛在鍾溟深脖子上,道:“你再在水裡泡會兒。”
“哦。”鍾溟深拿起玉佩,磋磨着上面的紋路,以往玉佩上多是盤龍,而這個卻纏着條蛇。
“這是什麼?”
“別管,帶好了就是。”胡然道。
胡然獨自上了岸,和燕珩坐在泉邊的石塊上,撿起石子,打起水漂來。
“胡然。”胡然不開口,還是燕珩先說道。
“嗯?”胡然轉過頭怪異的盯着燕珩,“有事?”
燕珩想了想沒開口。
胡然料想,他想問昨夜裡那人的事,當時若如不是燕珩醒了一次,兩人基本就又要動手了。
“那是我大哥的朋友。”
燕珩點點頭,沒問下去。
胡然自己繼續往下道:“他來是想帶走鍾溟深。”
“他現在還沒離開,遲早會再出現。”
胡然簡單說了幾句,卻沒告訴燕珩那人是因爲信不過胡然纔想帶鍾溟深走的。
燕珩沒過多過問。
太陽漸漸高照,鍾溟深也在水裡泡夠了,就上了岸,胡亂坐在石邊。
“什麼時候回去?”
“再等等。”
“等什麼?”鍾溟深疑惑道。
一旁樹中恰有動靜,胡然面色凝重,道:“來了,你們待在這兒別動。”
說罷,胡然便起身走向林中,且越走越遠。
鍾溟深和燕珩待在觀月泉旁,看着胡然離開的方向。
“他去幹什麼了?”
“水裡待着去。”燕珩呵道。
鍾溟深閉了嘴,回到泉水中。
兩人待了足足一刻,胡然離開的方向忽然驚起一陣陣飛鳥,亂鳴不止,接着樹木轟然倒下。
林中,男子俯下身,伸出來手臂,黑蛇順着朝地上的胡然爬過去。
“不自量力。”
胡然臉色蒼白,頭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臉龐一側顯現出鱗片,眼看着黑蛇逼近卻並不害怕:“你到底幹什麼?”
“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讓小皇子跟着你們的。”
“爲什麼?”
“當年你大哥能背叛公主,你說不定那日也會,”那人稍稍停頓了一下,才道,“和他一樣。”
“我說了,他沒有!”胡然怒道。
“別裝傻了,你不比誰都清楚?”
“那你現在要把鍾溟深帶到那裡去?我早就告訴你,現在的公主不是當年的那個人。”
“那也比跟着你好。”
觀月泉旁,燕珩神經緊張起來,湖水中,鍾溟深也望着遠處,心中害怕起來。
林中出現一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