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累月籠罩在聖光中的塞恩山是卑格支山脈最璀璨耀眼的明珠,即使萬能的主宰陷入沉寂,時斷時續地賜予聖力和神術,被崇山峻嶺環繞拱衛的聖山依舊是信徒們心中至善至美的聖地。
每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來自貴族家族和虔誠信徒家庭的幼童就會穿上潔白的細麻布長袍,跟隨牧師的引領指揮,用清澈如山澗涓涓溪流的童音頌唱讚美萬能的主宰的聖詩。
高舉茴香木枝的主教在磨地鋥亮的太陽杯裡凝聚朝陽的光輝點燃火焰,金冠騎士接過神聖的火種跨上駿馬走出****祭壇,拾階而上,沿途點燃遍佈塞恩山的小教堂的盛滿聖油的火炬,悠揚的清脆鐘聲漸次敲響,直到山巔的大教堂的聖鍾來回擺盪十二次,神聖的早禱才宣告開始。
可是被土著山民撕裂聖堂的防線後,血與火的兇惡潮水淹沒了塞恩山,聖力枯竭的牧師們很快用盡體內不多的源泉,一座座教堂的守護騎士被山民們屠殺殆盡,神像被拖曳推到,燃燒聖焰的火炬折斷倒地,四下濺射火星很快熊熊燃燒,令人窒息的黑煙翻涌着升起,彷彿一個個永淪深淵爬出地面的惡魔,裂開嗜血的闊嘴,從深不見底的喉嚨裡吐出邪惡的潮流。
黑褐色的潮水毫無阻礙地淹沒一個個頑固抵抗的據點,衝上塞恩山的巔峰。神聖的大教堂前抵抗地格外激烈,所有金盃騎士聚集在這裡,可是他們的防線很快被撕裂,山民部落付出了最後一頭灰血的劣種。
土著僅存的四位大酋長聯手轟開大門,被一羣主教環繞包圍的大牧守望着身邊毫無懼色的教友,只有寥寥無幾的二十三個人,忍不住落下眼淚。
“聖堂還在抵抗,黃道十二宮的守護者全部集中在最後的蛇夫座殿堂,沒有給土著逐個擊破的破綻。擁有最多聖物的黃金獅子擊殺了兩位大酋長,重創三頭劣血的損種,教會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創,土著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還可以反擊,我們還有希望。”樞密主教卡拉多勸慰着有可能最後一任的大牧守,始終沒有和其他人那樣露出絕望的惶恐。
“黑羊迦太瑪大人戰死,母羊之女也重創瀕死,公羊普拉提成爲聖子降臨的容器就註定了消亡,現在僅存的聖徒家族的直系血脈全部斷絕,所有牧師包括我們都失去了聖力,連基本的治療神術也無法施展,只能靠聖水和藥膏,還有歷年積累的神術卷軸,山窮水盡的是我們。”另一位站在前列的樞密主教威瑟斯洛認清現實,他決定以身殉教。
從寬大的袖子裡取出一封金黃色的卷軸,“即使失去聖力,只要獻上我的血,祖先封存的神術就會釋放出來,摧毀大門外面的土著大酋長,教會的最大敵人。”說完樞密主教毫不猶豫地割開手腕,鮮紅的血液滴在卷軸上面,瞬間滲透進去。金黃色的卷軸慢慢打開一條縫隙,濃郁的神聖氣息漸漸瀰漫散開,細小的藍白色電火花不停的發出爆鳴。雷雲從無到有開始凝聚,懸浮在卷軸上方,不斷髮出怒吼咆哮。隨着血液的奉獻,它的塊頭膨脹擴展到大半個教堂,偶爾露出的縫隙中可以看見裡面漸漸壯大的閃電枝椏不時轟鳴。
渾身染血的四位大酋長互相對視,同時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在轟開正門的大教堂裡升起匯聚。
袒露胸膛,簡樸的花紋刺青不斷浮起,顯現出黑色巨狼頭顱的帕圖魯大酋長抽動鼻子,“一個不要命的貴族小崽子用自己的血強行運用古老的舊物,已經進行到一半,根本不能打斷中止。要硬抗閃電風暴的洗禮?還是暫時退避閃電鞭的抽擊。”
“這麼多雙眼睛盯着,後退一步都會挫傷我們的子民的士氣。”戴着一個沒有下顎的骷髏頭盔,上面遍佈猩紅的血絲,二十四條毒蛇的蛇尾融合交纏,這位是紅色蛇發格爾隆大酋長,“我會給你們添加岩石皮膚,包括腳底板,只要我們離開地面,閃電風暴的威力就會降到最小。”
“教會的神術不能輕視,別忘記攻陷聖堂時被內爆術卷軸殘忍殺死的野牛部落的大首領。”身體彷彿青銅澆鑄的塔洛斯大酋長心有餘悸拍打自己的胸膛,“恩多裡克的身體比我還堅硬,被內爆術擊中,瞬間崩裂成無數碎片,我們要記住這個血淋淋的教訓。”
“這種可怕的卷軸頂多只有一個。我選擇衝進去,教會的最後倖存的高層,依仗神術卷軸抵抗姍姍來遲的命運的審判,我要徹底粉碎他們的垂死掙扎,繼續屠殺的盛宴。圖騰獸允許我們享受血祭,我還沒有吞飲過主教的鮮血,他們的生命力一定甘甜美味至極。”破碎野豬顱骨部落的大酋長憤恨地捏着拳頭,“如果使用圖騰武器的奎格斯·怒焰參與進來就更完美了,他的碎顱錘可以撕碎任何堅固的防線。”
“部落共同侍奉的熔岩圖騰有極其重要的使命交給奎格斯·怒焰,而且他把阻攔我們前進步伐的聖騎士也帶走了,沒有這個礙手礙腳的聖域,再加上我們出其不意地使用灰血的損種,才能順利撕開聖堂審判長主持的防線,甚至攻陷黃道十二宮,來到塞恩山巔的大教堂。”帕圖魯大酋長胸腹的黑狼頭顱發出悠長的嚎叫,“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就是爲了子孫後代不被教會奴役和驅趕,爲了奪回祖先繁衍生息的故地。現在的流血和犧牲不會白白浪費,在復興的祭壇倒下的每一個人,無論是普通的戰士,還是地位尊崇的薩滿,甚至包括我們,都是奠定更美好的明天的基石。”
“你們的廢話真多,閃電風暴來了。”格爾隆大酋長的蛇發張開嘴巴噴出濃密的灰黑色的氣流,帕圖魯、塔洛斯、埃普魯姆放開防護,任由石化吐息侵染,他們的皮膚瞬間變成青黑色的玄武岩質地,遍佈棱角的身體也彷彿漲大一圈。
樞密主教威瑟斯洛耗費身體過半的鮮血,終於把家族秘密收藏的神術卷軸完整打開,它釋放出的閃電風暴彷彿一頭來自風元素位面的巨型雷獸獰貓,甩動九條閃電鞭似的尾巴,不停抽打雙臂交錯護住頭部的四位土著山民大酋長。
很可惜,腳底板被厚厚的岩石保護,他們的身體幾乎沒有被狂暴的電流穿過,而閃電尾鞭的抽打頂多只是敲落少許的岩石碎片。
整整持續六十息不停抽打的雷雲耗盡源泉越來越小,最後萎縮坍塌成拳頭大的藍色水晶從山巔滾落。
金黃色的神術卷軸變成一片空白,周圍響起了若有若無的祝福聲,樞密主教威瑟斯洛望着正門外面渾身一片焦黑,卻若無其事抖落身上的岩石皮膚的大酋長,失血過多的頭暈襲來,他嘆了口氣,第一個倒頭栽下,再也沒有醒來。
“‘送葬的喪鐘不停敲響,滅亡的腳步終於到來,四位末日騎士帶來最後的審判!’《諭示書》所有章節都得到應驗,唯有黃昏樂章沒有奏鳴。”大牧守推開環繞他的主教,吟唱古老的聖詩。大教堂每一塊磚石,幾百年歲月裡,被無數虔誠教徒的信仰浸潤,呼應着他的聲音散發出乳白色的顆粒光點。僅存的主教以及樞密主教卡拉多立即明白過來,即使內在的聖力枯竭,大教堂甚至塞恩山上所有宗教建築都有信徒們留下的虔誠。關鍵的時刻到了,他們要扼住命運的喉嚨。
諧音共鳴,無數細小的聖力從塞恩山的各個角落匯聚而來,正能量潮汐不斷迴旋着茁壯成長,在光的海洋裡形成巨大渦流,壓制任何異種源泉,即使大酋長的血脈也被強行禁止在體內。
剛剛抵達卑格支山腳的死亡騎士雷奧汀擡起頭,胸膛中間的黑暗領主的臉面露出少許訝異,“幾百年的教會不容小覷,都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還有這種強悍的底牌。”
隨處可見土著山民們砸開教徒的家門,搶掠值錢的財物,殺戮任何反抗的人,這是血淋淋的報復,重複初代先知和聖徒們對土著施加的暴行。
死亡騎士雷奧汀平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纏繞在身上的陰影和黑霧很好地掩飾他的行蹤。這些都是依附教會的上層家族的旁系分支,佔據山民的祖先艱難地開闢出來的肥美土地,發源於卑格支羣山深處的蒂格里斯母親河哺育沿岸的農田、莊園,每年一次的漲潮帶來肥沃的淤泥,隨便撒下少許種子,來年都會得到豐厚的收穫。
“黑暗領主,我的主人,尼格拉大人,陽光普照,我沒有辦法讓帶着憎恨和仇怨倒下的死者甦醒。”
寄宿在雷奧汀胸膛的人臉張開嘴巴,源源不斷地吸取瀰漫在塞恩山的濃郁的死亡氣息,土著山民的殺戮玷污褻瀆這座聖山,讓他的收割得以順利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