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過年後不久就開工了，葉子歌想着在廠裡就這樣幹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可自己又不得不做。後來，葉子歌遇到了村裡的楊華。葉子歌向楊華傾訴自己的困境。楊華聽了葉子歌的事後，就叫他換一個廠。楊華說他的姐姐楊英住在果場。可以先出廠到他姐姐那裡住一段日子。等找到廠了之後再搬走。葉子歌聽了楊華這麼一說，激動得決定要出廠了。但是更糟糕的是，廠裡的員工辭不了工，就不用說拿自己的東西離開廠了。雖然面試時是說出入自由，一切都是騙人的。因爲許許多多的員工都是逃出去的，而不是放出去的。有的是被保安大哥打得面目全非而爬出去的。爲了逃廠，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逃獄。葉子歌決定飛蛾撲火冒險行動了。
鞋廠很大，廠房又多。廠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有保安嚴密的看守，而廠房周圍都建有很高高的外牆，外牆上面拉滿防盜網。廠裡的宿舍很大，有六層樓高。宿舍後面是一條馬路。靠近馬路那一面的窗戶，爲了防員工逃廠時從窗戶把自己的東西往外扔。廠早就把那面的窗戶全部用鐵絲網拉得緊緊的。連一絲風都難以滲透進來。葉子歌和楊華經過仔細考察商量後，選擇在葉子歌住的那棟宿舍下手。因爲葉子歌住的那棟宿舍樓，坐西朝東。西面和南門是挨着馬路的，也就是宿舍樓的後面和走廊右面是挨着馬路的。人站在走廊右邊盡頭伸出頭去，扭頭向右看下去就可以看見廠外那兩條馬路。而那兩條馬路的交匯處就設有一個保安亭。而宿舍樓的走廊右邊的盡頭都是修有廁所的。人只要站在廁所門口把手伸出來然後反手向右丟東西，東西就可以掉到下面的馬路上。因爲那裡的馬路有一處是交匯處，也就是一個拐彎處，馬路暗暗地，沒有路燈，只有保安亭零星的燈光，而且那個保安亭與其它的保安亭有一段距離，所以選擇在那裡下手比較安全一點，不容易被發現。經過仔細考察和商量之後。葉子歌決定選擇在一個晚上出逃，而楊華負責在外面放哨。他們兩個商量好了，只要下面的那個保安一走。楊華就在馬路下面立刻吹個口哨，葉子歌聽到哨聲後就立即把東西從五樓上把東西扔下來。
決定後，葉子歌選擇在一個星期二的晚上把自己的行李丟下來。那天晚上葉子歌沒有去加班，而是在廠外觀察廠的一切動靜，琢磨思考等一下怎樣才把東西弄出廠來。葉子歌和楊華在外面蹲着等到了晚上十一點多鐘，廠裡終於下班了。第一批人才開始下班，葉子歌就從外面急急忙忙的進廠。當他剛剛踏進廠門口時，就被保安叫住了。
“站在，過來。你是幹什麼的？”保安問道。
“我剛剛下班，走出廠了，我纔想起忘了帶東西。現在返回去拿。”葉子歌紅着臉狡辯道。
“什麼，你剛剛下班就走到了外面。而現在才十一點，還沒過幾分鐘，你真的有那麼快嗎？”保安質疑的問。
“嗯，我一下班就從另一處門衛跑出來的……”葉子歌此時吞吞吐吐地說，心裡害怕級了。
“還在說慌，你今天肯定不上班。你是哪個部門的，你們的老大是誰，打個電話去問一下。”另一個保安恐嚇着。一聽要打電話去問部門老大，葉子歌站在一旁被嚇壞了。要是打電話給部門老大，事情泄露就麻煩大了。因爲葉子歌已經一個晚上沒有上班了。葉子歌越想越害怕，愣住了。保安看着葉子歌害怕成這個樣子，也許看着葉子歌年紀還小。就放了葉子歌進去了。葉子歌緩步的走離保安室。就立刻飛快地跑回宿舍。那時，人才開始下班，宿舍還沒有幾個人回來。葉子歌就趕緊的把自己的衣服褲子往牀上一擲。用牀被把衣服褲子裹在一起。然後急匆匆地拿着裹包好的東西走到五樓走廊的盡頭。而走廊盡頭是個死角並且修有廁所。葉子歌拿着裹包心急如焚地站在走廊盡頭。伸頭向外望過去，下面一片靜靜。只看見保安坐在亭子下值班着。隨着下班的人漸漸增多，葉子歌坐立不安的站在走廊上左右焦急着不知怎麼纔好。正當葉子歌站在走廊慌張的時候，有一個人急匆匆地跑過來上廁所，而葉子歌以爲是保安跑前來抓他。此時此刻，葉子歌全身冒汗的往後一縮。幸好廁所裡面還隔有一間空房。空房裡面亂七八糟髒兮兮的一片屎。葉子歌慌里慌張地跑進裡面一躲。幸好那個人是來上廁所的，沒有發現葉子歌，葉子歌才鬆了一口氣。那時，保安們正好到時間換班。而在葉子歌宿舍廁所下面的那個保安亭，上班的保安還沒有來到保安亭，值班的保安就先走了。此時恰好沒有人看管。葉子歌又急着走到廁所門前伸出頭向馬路下一望，恰好聽到楊華在下面吹着口哨。葉子歌立刻的把裹包伸出走廊返手往後一揚。“轟”的一聲，裹包扔出去了。葉子歌一口氣從五樓跑到操場。到了操場再換另一處保安處出廠，快到保安室的時候，葉子歌放緩了步子。當葉子歌走出保安室的時候，葉子歌喜出望外的跳了起來。然而，葉子歌的包裹丟下去的時候，楊華趁着保安還沒來之前就趕緊的抱着包裹就逃跑了。楊華和葉子歌跑出了很遠很遠才放心的停下來，在路燈下整理好了行李才高高興興的回果場去。就這樣，葉子歌辛辛苦苦做了幾個月，一分錢也沒有拿就逃出來了。
在果場，木棚搭建得很小，用石棉瓦蓋的，屋內隔有兩間。楊英和他的丈夫睡在內屋，楊華和葉子歌就鋪着席子睡在挨着門的角落裡。每天天亮之後，楊華和葉子歌就把席子收起來。這樣才讓出地方來行走。廣東，只有蚊子才擁有自己真正的空間。不管白天黑夜，都是蚊子的天下。特別到晚上，蚊子肆無忌饞地咬人。在木棚裡竟吵鬧又咬人。於是葉子歌和楊華常常把草蓆搬到門外來睡。外面的蚊子相對於來說稍微少一點。有時，真的無法入睡時，葉子歌和楊華不得不把席子搬到坡頂去睡。因爲坡頂風大，蚊子就少了許多。可是，有時睡到三更半夜時，下起雨來。葉子歌和楊華就趕緊的收拾席子往木棚裡躲。
生活有時對於苦難的人們來說也是一種受罪，竟然讓人活着，爲何又要奪走活着的權利。葉子歌出了鞋廠後和楊華在外天天都在找廠。後來，楊華在朋友的幫助下進了一家毅成紙品廠。楊華進廠了以後，只剩葉子歌一個人在外面找廠了。過了好一陣子後，在楊華的努力下。葉子歌也同楊華進了那家毅成紙品廠。
進廠那天，葉子歌路過葉倩家，順路又去看看二姐。下午五點多鐘左右，二姐家快要吃晚飯的時候，葉子歌才裝着自己早已吃過飯了才離開。二姐葉倩看弟弟那麼急，自己也不好意思多挽留弟弟下來吃飯了。然而，走到半路上，葉子歌突然想到自己兩手空空就這麼進廠。一個碗，一雙筷子也沒有。進廠了，拿什麼吃飯。在逃廠的時候，自己只拿了幾件衣服和被子。飯碗，牙膏牙刷等許多東西生活用品都沒有拿出來。葉子歌猶豫了好久，終於拋開"面子"，決定厚着臉皮回到二姐那裡討得一個飯碗，一雙筷子後才安心的進廠去。
進廠之後，廠裡沒有了牀位。葉子歌就和楊華一起擠在一張牀上睡。而牙膏牙刷，洗臉帕，洗澡盆也沒有，只有和楊華一起共用了。楊華看着葉子歌太可憐了。對葉子歌說：“子歌，不如再向你的爸爸媽媽請求。給你回家讀書去吧！趁你現在還小……”。
“不，他們很窮，他們很苦，他們都老了……”。
“試試吧!再這樣下去，你會活得更苦，更累……”。聽了楊華這麼一說，葉子歌就兩眼淚汪汪。其實，葉子歌知道讀書的重要性。葉子歌多麼的後悔當初的魯莽與任性。可現在好像一切都晚了。後來，在楊華的勸告和鼓勵下。葉子歌鼓起勇氣，寫了一封信寄回家。
敬愛的爸爸媽媽：
孩兒不在身邊，你們還好嗎？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們。請允許我藉着這張薄薄的紙留下我的淡淡的祝福吧。祝你們的身體不因歲月地流逝而衰弱。願你們的歡樂不因生活的苦難而喪失。爸媽，你們很累吧！很愧疚，你們兩個老人家辛辛苦苦的把我們拉扯大。娃長大了就各奔東西。四五個娃，都沒有一個留在身邊陪你們，幫你們。現在家裡很忙吧！今年有沒有雨水，田犁好了沒有啊！嗯，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讓你們犁這麼多的田。每當想起你們心裡就感到很慚愧和內疚。雖然知道你們很苦，很累，很窮，而且你們也老了。你們應該好好的休息享福了纔對。可現在我反而厚着臉皮來、來請求你們……
爸！媽！我錯了。我真的好後悔我當初的選擇。來到下面，我才真正的瞭解到文化知識的重要性。現在，我真的好想好想讀書。爸！媽！，請求你們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回來讀書吧!我知道你們很苦，很窮。可我真的好想好想讀書……
爸！媽！你們知道嗎？每當我看見路邊乞討的流浪人時，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我會變成了那些乞丐……
爸！媽！我真的好想好想回來讀書。不是爲了貪玩，而是爲了學一點知識文化。請求你們讓我回家來讀書吧！只要你們肯讓我回豪讀書，我發誓:等我們三兄弟分家時，我不要家裡的一分地，一分田，一份財產。我知道我這樣做真的很爲難你們，可我現在真的不知怎麼了……爸！媽！請你們原諒我的無理要求。我真的很期望你們能夠允許我回來讀書……
等待你們的佳音。
祝
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你們的娃：子歌
2００２年四月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