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穿越來大胤朝的第一處落腳地,便是桃源縣。
雖然重生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九個多月,但她卻對這片土地有着別樣的感情。
劉謙口中的蹉跎歲月,對金子來說,卻是開啓新生後一段難能可貴的,得以磨鍊自己意志的經歷和經驗。
短短的幾個月啊,她能以女子之身,參與那麼多個案子,讓自己有機會將現代的屍檢技術帶到古代來實踐,略儘自己的綿薄之力讓含冤的死者得以安息,這是伸張正義的事情,又怎能說是蹉跎呢?
不過劉謙既然能將母親劉氏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那麼自己此前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又豈能逃得過他的耳朵呢?
名門大閥,更加註重女子的品行德容。
對於女子行醫之事他們尚且嗤之以鼻,認爲那是下九流的職業,是自甘下賤敗壞門風,更遑論金子以女流之身行晦氣低賤的仵作行當了。
金子猜想,劉謙雖然並不曾當面提及她驗屍的事情,但他是心裡一定是牴觸和不滿的,因而才用了蹉跎歲月來形容她之前的所爲。
既然這麼嫌棄,又爲何要巴巴的不遠千里來尋親呢?
聽樁媽媽說,母親在劉家的時候,也並不受寵愛,劉謙怎麼會因爲一個不受寵愛的庶出妹妹邀自己去帝都呢?
知道自己仵作的身份,就不怕晦氣,不怕給他們劉家人蒙羞打臉麼?
金子這時候。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要想弘揚和提高仵作的地位,就得讓人們對仵作這一職業有新的認識。誠如劉謙所言,桃源縣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卻是日新月異,若是她一直待在桃源縣的話,真的有可能成爲井底之蛙,永遠也無法實現這個理想。
心有所動,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金元和金昊欽聽到這話,卻是驚傻了眼。
這劉謙是來搶他女兒的?
這什麼人吶?
難道他不知道他纔是瓔珞的親生父親麼?
憑什麼?
金元一股火蹭蹭就要往上竄。若不是顧及着這是在雲兒的墳地上,他就要豁出去撩起袖子跟劉謙理論了。
雲兒十三年前入殮,他巴巴地等着劉家人來信兒,可最後,連一個來弔唁的人都沒有,十三年前。他們就已經棄了雲兒這個劉家女兒,十三年後,他劉家人一句話就要來搶走他和雲兒的女兒,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金元黑沉着臉,在腦中不斷尋思着劉謙此行的目的。
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不由生生地打了一個激靈。
對啊。他怎麼忘了呢?
逍遙王啊......
定是他們聽說了瓔珞得逍遙王青眼的事情。
連鄭玉這個案子,逍遙王都一分面子不給。依法給辦了,這麼大的事情,那些名門大閥震驚之餘,自然是要細細打聽箇中經過的。金仵作的名聲早就在折衝都尉案子那時候便傳了出去,再加上後來得逍遙王欽點,檢驗庵埠縣的裸屍,早就跟逍遙王這三個綁在一塊兒了。
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啊.......
金元心中冷笑漣漣。
難爲他剛剛還戰戰兢兢的。以爲劉謙是回來要跟他算雲兒的賬的,這下他徹底明白過來了。他是要借算賬這個幌子,帶走他的瓔珞纔是真吧?
劉謙的如意算盤,金元現在可是看得真真的,他劉家人是想利用瓔珞跟逍遙王的交情,振興崛起吧?
不過瓔珞這些年確確實實受了很多苦,她若是對這裡寒了心,想要跟劉謙一塊兒上帝都,他又有什麼資格開口強留下她呢?
他金元沒有這個資格啊......
想到這裡,金元心頭一陣鈍痛,就像被人拿着一把鈍刀來回的切割着。
金昊欽也不捨得金子離開。帝都遠在千里之外,哪裡雖然繁華昌盛,遠非桃源縣可比,但三娘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受了欺負怎麼辦?
幾個人灼灼的目光同時落在金子身上,讓金子有些不自在。
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說要好好想想。
祭拜之後,一衆人下了山,在東市的珍寶齋包了一間雅室,一道用了膳。隨同的僕婦小廝丫鬟,便在珍寶齋的大廳圍了幾桌。
因劉氏纔剛下葬,席面都已素食爲主。
席間衆人各懷心思,吃得想當安靜,出了招呼吃菜之外,基本零交流。
吃過飯之後,劉謙隨着金元回金府安置,金子便領着樁媽媽等人回了百草莊。
日光稀薄,午後的百草莊更顯靜謐。
金子端着一杯清茶,倚在迴廊的欄杆上,手輕輕的摩挲着茶杯邊緣的青花瓷釉,有些意興闌珊。
理想是美好的,但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需要站在辰逸雪的立場去爲他考慮。
他是一個喜歡靜的人,像帝都那種權貴聚集地,或許並不適合他。而且,他們纔剛剛確定關係,若是分開兩地,兩人就要承受相思之苦,金子一想到生活中少了他的存在,心便隱隱作痛。
思前想後,金子還是被愛情打敗了。
若是理想和愛情只能選擇其一,她還是會義無反顧的選擇愛情吧?
好吧,她活得也就剩下這點兒出息了......
打定主意後,金子反而渾身一陣輕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嘴角微微翹起。
這兩天,金元和金昊欽倒是盡了地主之宜,帶着劉謙好好的在桃源縣逛了一圈。不過這父子倆倒是意見一致的不讓金子作陪,潛意識裡。他們都像防狼似的防着劉謙,生怕他將好不容易接受了他們的瓔珞給忽悠走了。
金子雖然沒有隨行作陪,但劉謙到底還是在晚間抽空去了百草莊探視。跟她講了好些帝都的盛景和人文,希望藉此打動金子。
第三天的時候,劉謙領着隨行的僕從去了仙居府會久不謀面的好友,金元和金昊欽難得清靜。
纔剛送劉謙的馬車離開,金元因衙門還有公務要處理,便匆匆回了衙門,而金昊欽則迫不及待的往百草莊趕。他心裡還是有些擔心金子被劉謙那個大忽悠給說動了。
這劉謙的嘴能說會道,說辭一套一套的,沒準瓔珞會上當受騙,再加上父親的提醒,金昊欽覺得很有必要將劉謙陰險的目的跟瓔珞交個底兒。
這廂金昊欽騎上馬背,馬不停蹄的往百草莊趕。金子卻是提着工具箱,坐上了馬車,出發往義莊去了。
上次經金子的提議,阿海已經學會了解剖老鼠和青蛙,今晨他興沖沖的跑來告訴金子,義莊收了一具無名屍體。聽衙差說是個流浪漢,這屍體放在義莊。估計也不會有人去認領了,就想着師父能否過去看看,他屍檢的流程是否正確。
要成爲一名經驗豐富的法醫,少不得要在真正的屍體檢驗上下功夫練手。
聽說有了新鮮的屍體,且是無人認領的,金子不由有些興奮,當即就讓阿海先回去準備一下。她收拾好便過去。
“死因是什麼?”金子帶着口罩,神色沉沉。這是她進入屍檢狀態後一貫的表情,阿海等人已經完全的習慣了。
阿海穿着白色的罩衫,頭戴白色罩帽,臉上覆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全部武裝,就像從生化危機裡走出來。
一旁的笑笑有些驚訝,這廝打扮起來,還真是有模有樣的呢。
“兒剛剛已經全面檢查了屍表,死者身上並沒有外力傷痕,除了一些陳年舊傷的痕跡之外,並沒有被人用武力擊打過的現象!”阿海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在師父面前單獨進行屍檢,他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讓師父失望,心裡委實有些緊張。
金子也是從實習生過來的,怎能不瞭解這種心理?
她看着阿海的眼神溫和,露在口罩外面的眉眼彎彎,笑着提醒道:“阿海應該看過我的屍檢守則,有些傷痕,在人體死亡之後,並不會在第一時間顯現出來,有些要等到第二天或者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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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點點頭,嘿嘿一笑道:“師父說得是,兒有記在心裡。在州府媚孃的案子,師父就曾用梅餅爲她檢驗屍表傷痕,兒記憶猶新,所以在師父來之前,已經用梅餅檢驗過了。梅餅冷卻後,屍表確實沒有呈現任何傷痕。兒已經排除了外力致死的死因!”
金子欣慰的笑了。
她知道阿海是個有悟性的,卻沒有想到他竟能做得這麼好,已經有些超出了她的預期。
“那你最後的結論呢?”金子問道。
“應該是突發舊疾。”阿海皺了皺眉頭,補充道:“兒查看死者的口鼻處有白色泡沫,瞳孔散大,手腳呈蜷縮狀,死前應該是遭受了很大的痛楚。”
是什麼樣的疾病能讓人痛成那樣,將整個人蜷縮起來呢?
阿海眨了眨眼,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對於疾病的認識還不夠深刻。
“你分析的很好!”金子適當的給了阿海該有的表揚。
“他是突發心絞痛死的!”金子給出了最後的屍檢結果。
阿海猛地擡頭看金子,結結巴巴的問道:“師父連屍表都沒有看,怎麼知道他是心絞痛死的?”
金子微微一笑。
阿海忽而覺得自己的話說的太快,似乎有質疑師父的成分,忙解釋道:“師父,兒不是......”
金子卻沒有上心,的確,她連手都不曾觸碰到屍體,如此說確實有些讓人難以信服。要讓阿海相信她的結論,就該讓他親自將結果找出來。
“準備解剖吧!”金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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