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語瞳現在的心情跟金子一樣緊張,目光掃過金子的小腹,正想開口勸慰幾句,正巧樁媽媽回來了。
“怎麼樣?衙門裡怎麼說?”金子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
樁媽媽走得有些喘,還沒來得及緩過一口氣,她身後便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金昊欽。
他棱角分明的面容露出冷峻的神色,脣角緊抿着,在接觸到金子的目光後,方纔稍顯緩和。
“金護衛怎麼來了?”辰語瞳看着他有些狼狽的神色,慌忙問道:“我大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金子的臉色微白,定定的看着金昊欽,等着他的回覆。
金昊欽錯開金子的視線,啞聲道:“今晨何家村發生了一個命案,是元慕帶的隊,早上逸雪上衙門的時候,我剛好在忙另外一個案子,便沒有跟着一道過去。等趙大人忙完衙中的事情,大家這纔想起元慕帶隊出去已經快四個時辰,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趙大人也曉得元慕做事一向有交代,這麼晚沒回來,只怕遇到什麼麻煩,便讓我帶老妖他們幾個去何家村走了一趟。”
辰語瞳和金子幾乎是不錯眼的盯着金昊欽,這讓他頓覺壓力,額頭的冷汗又冒了一層出來,順着剛毅的臉頰輪廓滑下來。
“我和老妖去何家村的案發現場,發現那裡早已經封鎖了,可元慕和逸雪他們卻......不知所蹤。”金昊欽嚥了咽口水,聲音少了一些底氣,隱隱的感覺事態有些嚴重。
他跟金子一樣,擔心辰逸雪和元慕他們是在案發現場發現了兇手的蹤跡,繼而發生了什麼意外。不然,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蹤影呢?
金子聽完,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指甲因用力過猛而掐進了掌心,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疼痛,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金昊欽見狀。忙安慰道:“三娘別擔心,衙門已經派出了衙差和捕快分頭尋找,何家村靠着牛頭山。那邊的山路狹窄,且又是縱橫交錯,他們許是一時迷路也未可知。”
辰語瞳搖頭,聰明如大哥哥。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他向來是過目不忘的,迷路這一猜測。絕不可能。
金子顯然也是無法認同金昊欽的說法的,她滿心想的都是辰逸雪的安危問題,是一刻也無法安然在府中等待消息了。她將披風攏緊,語氣堅定的對金昊欽說道:“帶我去何家村!”
樁媽媽聞言。大驚失色,忙拉住金子的手,勸道:“娘子。老奴知道你擔心郎君,可現在你這裡是特殊情況啊。再說不是還有阿郎幫忙麼,你聽老奴的,留在府中等待消息吧!”
金昊欽也開口勸金子,只是她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樁媽媽見娘子油鹽不進,急得淚流滿面,差點跪下來求她了。
辰語瞳明白金子的擔憂,可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也怕她出去後出現什麼意外,父親母親此時又不在府中,現在是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嫂嫂聽樁媽媽的話吧,你懷着身子,的確不便,一會兒要是大哥哥回來了,你不在府中,他定要着急的,你也不怕飄雪閣的婢子們糟了雷霆之怒麼?”辰語瞳道。
金子聽不進去,夢中的場景就像走馬燈,一幕幕地在腦海中回放着。
她真的害怕,害怕出堪玻璃廣場的那一幕,會在現實中重演。
她可以失去一切,卻......不能失去他!
樁媽媽苦苦哀求,身後青青小瑜還有院中的一應婢子都跪了下來。
氣氛莫名的免得哀慼起來。
金子把心一橫,伸手拉着樁媽媽的手,在她虎口的穴位猛地一按,樁媽媽只覺得一陣麻痛,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金昊欽眼明手快的扶住了樁媽媽疲軟的身體。
“三娘,你......”
“阿兄送樁媽媽回房吧。”金子頭一次如此自然的喚金昊欽阿兄。
金昊欽一愣,旋即點頭,打橫將樁媽媽抱起,一面開口讓青青前面帶路,將樁媽媽送回她的房間。
“語瞳,你也要阻攔我麼?”金子擡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子。
辰語瞳眼中熒光閃閃,心底佩服金子爲愛無所畏懼的勇氣,搖頭道:“我陪嫂嫂一起去。”
金子清秀白皙的容顏露出淺笑,點頭道:“好妹妹!”
“我去帶藥箱,順便囑咐常富去備馬車,嫂嫂先去垂花門等我!”辰語瞳道。
“好!”金子脆生生的應了一句,回頭看着一臉淚痕的小瑜道:“你這丫頭穩重,就跟着我吧!”
小瑜破涕爲笑,忙應了聲是。
金子知道辰語瞳帶着藥箱是爲防萬一,而她自己也沒有什麼好準備的,想了想,只讓小瑜回房去,將她放置在檀木藥箱裡的東西取了過來。
裡頭備有各種毒藥、銀針、匕首。
金昊欽很快便出來了,他剛剛只是被金子的舉動怔住了,現在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妹妹此刻出門,委實不妥當的。
“三娘......”
“別勸我了,我主意已定。再者我和語瞳身邊都有暗衛保護,你不必擔心!”金子說完,快步邁出月亮門,徑直往外院走去。
金昊欽見狀,只深吸了一口氣,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護妹妹周全。
很快,常富就已經備好了馬車等在內門道。
辰語瞳披了一件墨綠色的風毛斗篷,提着藥箱在馬車邊上等着金子。
見金子過來,辰語瞳先扶了金子上馬車,自己也隨後入了車廂。
馬車駛出了辰府的二門,外面。金昊欽也將將翻身上了馬背,才策馬跑出幾步,便聽到嗒嗒的馬蹄聲從路的另一端傳來。
須臾,昏昏的陰影處便出現了一抹藏藍色的身影。
是衙門的捕快,來人是蕭長空。
“金護衛......”蕭長空喊了一句。
金昊欽勒住了馬頭,銳利的目光落在蕭長空的身上,問道:“怎麼樣?”
蕭長空在距離金昊欽一丈開外收緊繮繩。身下馬兒發出一聲長嘶。“屬下剛剛領着人又在何家村搜了一遍,發現了後山入口有很多凌亂的腳印,屬下領着人順着山道上去的時候。發現山林內地上、樹幹上有很多的箭矢,還發現了幾個弟兄和幾個黑衣人的屍體。”
“那逸雪和元慕......”金昊欽拉着繮繩的手,猛地攥緊,心怦怦跳躍着。
“暫時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屬下已經派人下山向趙大人求援,衙裡應該會再增派人手搜山。”蕭長空應道。
金昊欽一顆心就像是放在篝火架上煎烤着。他回頭看了馬車一眼,發現掀着竹簾探出身子的妹妹眼中淚光閃閃,心頭疼痛加劇。
“三娘,不會有事的。”金昊欽安慰道。
這毫無保證的言語。輕飄飄的,完全沒有力度。
金子放下竹簾,吸了吸氣。沉聲道:“快出發吧!”
金昊欽嗯了一聲,揚鞭抽了一下馬臀。座下駿馬飛快的往前跑去。
常富忙跟着揮動馬鞭,馬車轆轆跟上前。
辰語瞳擔心馬車顛簸會影響金子的胎氣,在軟榻上又墊了厚厚一牀褥子。
金子抿着脣,安靜的坐在軟榻上,伸手輕輕的撫摸小腹,安撫腹中躁動,一陣猛烈踢踏的孩子。
何家村靠着牛頭山,位於仙居府的東郊。
馬車在牛頭山的山腳下停了下來。
金子很感謝上蒼,馬車一路飛馳,竟沒有讓她產生一絲不適。
在小瑜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金子擺擺手,讓小瑜和常富在山下等着她們,自己和辰語瞳跟着金昊欽和山下的幾個捕快上山。
辰語瞳拉起袖口,輕輕按了按手腕處的紅寶石手釧,一抹紅光直衝天際,很快,十幾名暗衛便從暗處現身出來,齊刷刷的護在辰語瞳和金子周圍。
“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保護好少夫人!”辰語瞳沉聲吩咐道。
暗衛們齊齊應了聲是,卻聽金子補充道:“娘子也要好生保護好!”
娘子指的自然是辰語瞳。
暗衛們看了金子一眼,又是一聲齊聲應和。
辰語瞳上前問了金子一句:“嫂嫂的體力可還行?不然就在山下等着吧!”
“放心,我沒事!”金子拍了拍辰語瞳的手,邁步走向金昊欽和一衆捕快,催促他們趕緊上山找人。
雖然有這麼多暗衛保護,金昊欽還是不敢懈怠,親自護在妹妹身側。
前面是蕭長空和幾名同僚舉着火把引路。
月色如霜,山間樹影重重,能見度並不高。
衆人保持着高度的警覺性,約莫走了兩盞茶時間,纔看到半山腰見山路上的狼藉模樣。
很多樹幹上插滿了流矢,山道旁的低矮灌木叢被踩踏得不成樣子,腳下的泥地上有深淺不一的血跡。
金子單看這現場,就已經明瞭,這不是單純的如同鬼腳七那樣的兵賊之間的較量。
此前這裡到底發生過怎樣激烈的拼鬥?
辰語瞳一個箭步上前,將樹幹上的殘箭拔了下來。
有一個暗衛舉着火把上前照明,箭尖在火光下閃耀着銳利的寒芒,可以看出其精良的品質。
箭矢上沒有任何標記。
辰語瞳咬着牙冷笑,就算沒有任何標記,她也隱隱能揣測到這場幕後襲擊的主使者是誰了。
大哥哥在仙居府生活了這麼多年,從不曾與任何人結怨,且在外,他是辰府的嫡長子,是未來的端肅親王,誰不敬畏着他?
偏偏幾天前母親將大哥哥的真實身份告訴了他們幾個,龍廷軒又在這個時候出現,若只說是巧合,那也真真是太巧了吧?
這件事,最有嫌疑的人,辰語瞳閉着眼睛,都能指出來。
“山上還有衙門的人在搜查麼?”金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