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這一覺睡得很長也很沉。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只是,好久不曾跟閨蜜們如此愜意自在地聚會了,她捨不得清醒,只想在夢裡呆得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
廊下燈火璀璨,光影在風中搖搖曳曳。
辰語瞳淨了手,從房間裡出來,吩咐笑笑先去煎藥,又讓袁青青去後廚那邊取冰塊過來,準備物理降溫。
樁媽媽的眼眶紅紅的,娘子自從上次清醒過來後,已經好幾個月不曾發病,這次又突發高燒不退,她心裡着實擔憂的緊。
夫人,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娘子,渡過一切苦厄......
“辰娘子,我家娘子她......沒事吧?”樁媽媽抹了眼淚,顫聲問道。
辰語瞳擺了擺手,安慰道:“沒事,誰沒個五病三災的,不然,要醫生做什麼?樁媽媽放心吧,瓔珞娘子就是疲累憂思過度,這身體纔會發出警報,提醒她要好好休息,沒事的,出出汗,喝了藥就無大礙!”
樁媽媽聽辰語瞳如此說,才放心的點點頭,躬身施了一個大禮,感激道:“老奴謝過辰娘子了,老神醫不在莊內,這師兄們又不住百草莊,老奴一時間快亂了方寸,幸好有辰娘子在!”
辰語瞳拍了拍樁媽媽的手臂,笑道不客氣,讓樁媽媽好生照看着金子,便回自己房間去了。
剛在蒲團上坐下,春曉便端着一盞剛沏好的茶進來了。
辰語瞳捋了捋肩上的青絲。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後,擡眸對春曉說道:“你去一趟辰莊,將瓔珞娘子生病的事情跟大哥哥說一聲!”
“啊?”春曉愣了愣,不解道:“告訴郎君?爲什麼?”
辰語瞳白了春曉一眼,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了,怎麼一點兒長進也沒有?
反應也太遲鈍了吧?
瓔珞娘子生病,這對大哥哥而言,是多好的表現機會啊?
“想不明白麼?”辰語瞳笑了笑,隨後斂容。嚴肅道:“想不明白就別多問了,快去!”
春曉立在原地,怔了兩息,笑道:“是,奴婢這就去!”
臨出門,春曉又轉了回來。咧嘴道:“娘子,奴婢想明白了!”
辰語瞳口中含着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勉強吞嚥下去,卻被嗆住了,忙撫着胸口乾咳着。她擔心春曉這妮子又磨蹭,忙擺了擺手。讓她趕緊兒去。
額角傳來一陣又一陣沁涼的感覺,綿軟得就像夏日裡的冰激凌。
金子嘴角翹了翹。嘴脣因爲高燒而變得嫣紅,美得就像一朵極致盛放的曼珠沙華,充滿誘惑。
“嗯......好舒服!”金子懶懶地從脣齒間溢出一句囈語。
辰逸雪將手中纏着的棉帕從金子的額角拿開,又從冰水裡撈了一塊上來,稍稍絞掉一些水分,纏上手掌,輕輕的扣在金子光潔如凝脂的額頭上。
辰逸雪低啞的聲音帶着一絲笑意:“舒服就好。快快醒來吧!”
此時已經是兩更天了,辰逸雪一個人坐在榻邊不間斷地用手纏冰帕給金子做物理降溫。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一雙白皙而修長的大手,已經被冰水泡得有些發白了。
樁媽媽、笑笑和青青三人都在外廂乾坐着,完全插不上手。
本來物理降溫這活兒,是笑笑來做的,但辰語瞳說大哥哥的體質天生的冬暖夏涼,讓他來幹這活計,剛剛好,沁涼的體溫再加上冰水的溫度,事半功倍,金子一定能很快退燒。
樁媽媽三人將信將疑,雖然知道辰語瞳這話水的成分比較高,但還是聽從了她的建議。
“笑笑,你去替換一下辰郎君吧,他那手都泡了一個時辰了,讓他歇歇。我去小廚房那邊煮點粥,這熬夜容易積火,一會兒大家都喝點兒,免得病倒了,到時候誰伺候娘子?”樁媽媽一面起身,一面吩咐道。
笑笑哎了一聲,往內廂走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金子睜開眼睛的時候,朦朧間看到了一張俊朗如同雕像一般完美的臉。她努力眨了眨眼睛,想確定一下自己這是在夢中呢,還是回到了現實?
男子靠在木榻邊,一襲白衣翩翩,清雅出塵,宛若方外之人。如墨釉染的眸子在昏暗中閃着星子一般燦亮的光芒,神色是倨傲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終於醒了?再不醒,在下的手就要廢了!”
“廢了?”金子蹙着黛眉,懵懂的反問道。
辰逸雪晃了晃纏着棉帕的手,將帕子一層一層扯下來,露出一雙泡得發白的,皺巴巴的有點像醃製蘿蔔乾的手。
“你的手泡過福爾馬林?”這是金子大腦斷層的第一反應。
實驗室裡,泡過福爾馬林的屍體,都這樣。
“福爾馬林是什麼?語兒說這個叫物理降溫,怕你高燒不退,變傻了!”辰逸雪淡淡說了一句,將棉帕放回銅盆裡。
金子嘟囔了一句:“你才傻呢!”
“我是傻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給你做物理降溫!”辰逸雪長眸掃過金子略有些潮紅的臉頰,笑意柔和。
金子的胸腔裡有絲絲甘甜在瀰漫着,低着頭,想問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問,尋思了半晌,只問道:“你怎麼會來的?”
辰逸雪起身,走到矮几邊,將笑笑一刻前送進來的藥湯端了過去,重新在榻邊跽坐好,用手背試了試碗盞的溫度,扶起金子,開口道:“溫度剛剛好,快喝了吧!”
金子接過藥碗,擰着眉頭,一口喝下那碗苦得發澀的藥汁,瓷碗拿開的瞬間,正對上一雙灼灼發亮的瞳眸。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金子柔聲道。
辰逸雪又遞上了一杯清水,幽幽笑道:“沒見過這麼好的老闆是不是?員工生病了,還跑到榻旁親自端茶送水,侍疾伺候的。你看你面子多大?要早點兒康復,潘琇的屍體,還在等着你!”
金子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幾欲融冰。
辰逸雪此舉,只是單純的員工福利?
只是爲了自己早一點兒康復,好上工去驗潘琇的屍體?
金子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心底,隱隱生疼.......
辰語瞳要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心,竟被自己木訥哥哥的一句話毀掉,應該會氣得從牀榻上跳起來。
“辰郎君,還真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好老闆啊!”金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辰逸雪淡然一笑,整了整衣袍,笑意清淺:“三娘不必感動!”
金子冷哼一聲,又躺下,背對着他。
感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