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謙在來帝都的路上就已經曉得他們二人間的情意,陛下的賜婚旨意,雖然讓他很是興奮,但卻沒有多大的意外。
在他看來,辰郎君將來時要承襲爵位的,是世襲罔替的端肅親王,高貴不可比擬,可不是一般閨閣娘子能匹配得上的,就他這個庶出妹妹生的女兒,能得辰郎君愛慕青睞,倒是她的造化了。
翁氏和顧氏還有府中的其他人,卻個個驚呆了,陛下賜婚,那是何等榮耀?
可是爲何不是逍遙王呢?
辰郎君是誰?
怎麼之前在上京城沒有聽說過?
在接到旨意的時候,他們都一臉懵懂,只在劉謙將辰逸雪的身份細細講清楚後,他們才露出訝色。特別是劉謙的兩個女兒,對金子越發是羨慕嫉妒恨。
怎麼天下間的好男兒都被她網羅走了?這女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福氣呢!
二人尋思着找個機會,跟金子重新修補好關係,說不定還能沾沾她的喜氣,謀個良配。
金子手中拿着沉甸甸的聖旨,只覺得恍然如夢。
他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了麼?
這一切都是真的麼?
回到雅怡苑,樁媽媽和笑笑、袁青青三人,也激動得抱成了一團,抹起了眼淚。娘子能得償所願嫁得良人,夫人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安息了!
樁媽媽想了半晌,覺得這大好的消息得馬上通知老爺和阿郎。畢竟金元和金昊欽纔是娘子嫡嫡親的骨肉血親,這份榮耀和喜悅,自然是要跟最親近的人分享的。
金子也覺得樁媽媽所言甚是。儘管在過去的十三年裡,他們二人的所作所爲讓人心寒,但往事俱已矣,又何必再糾纏着不放,非要分辨出個丁卯來?
依樁媽媽所願,金子親自寫了一封家書回去報喜。陛下雖然賜了婚,但具體婚期還沒有定下來。需要欽天監反覆掐算,才能選得一個最好的佳期。但大婚六禮、互換庚帖這些,都是需要儘早準備的。
桃源縣離帝都路途遙遠。金元和金昊欽作爲金子的親人,自然是要來觀禮主持的,或許他們接到家書,即刻啓程趕來上京城。在時間上也只是將將趕得及而已。
劉家人現在可是將金子當成了‘自家’的孩子。自從賜婚的旨意下來,翁氏和顧氏婆媳倆就沒停過,一直忙着給金子置辦嫁妝。這嫁妝豐盛了,那就是代表着他們劉家人臉面,再者,這嫁妝也不是白給的,蕙蘭郡主到時候給的聘禮,焉能少了他們分毫?其實怎麼算呢。他們都不算虧的,既能讓金子對他們劉家心存感激。臉上又有榮光,何樂而不爲呢?
端肅親王府亦是許多年未曾辦喜事了,蕙蘭郡主難免有些手忙腳亂,還好她人面廣,認識的權貴夫人也多,紛紛過來幫着拿主意,又請了上京城內有名的好命婆,代表着男方上學士府過奠雁之禮,將男方這邊的聘禮單子送過去讓女方過目,若有異議,可再商議增減。
因大胤朝婚嫁的規矩,大婚之前,男女雙方不得再見面,是而除了上次一道去了毓秀莊看禮服料子外,辰逸雪和金子一直尋不到機會見面,只能彼此隔空思念。
暗衛之間互通消息的渠道比一般途徑要快得多,身在桃源縣毓秀莊的辰語瞳,聽到大哥哥和瓔珞娘子得陛下賜婚的消息,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來了。本來帝都就是龍廷軒的地盤,放任瓔珞娘子在帝都,她始終有些擔憂,覺得他要暗中使些手段,大哥哥未必能招架得住。不過現在想想,陛下之所以能夠賜婚,少不得是聰明睿智的大哥哥的手筆。
她一個人發了一會兒呆,想着母親定然會送家書回仙居府,祖母年紀大了,估計受不得那舟車勞頓之苦,這婚禮少不得分成兩場。不過在仙居府補辦的婚禮,自然是無法與陛下御賜大婚相較,她還是想親眼去看看大哥哥的盛大婚禮的。
拿定主意後,辰語瞳兀自去了繡房,她決定親自爲新人設計大婚禮服,一定要特殊而出彩,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方能配得上大哥哥和瓔珞娘子!
陰山邊關。
一襲鎧甲戎裝的柯子俊站在城樓上眺望着遠方,面容冷峻而剛毅,眸光犀利而悠遠。
因陛下擔憂年關陰山再如往年那般動盪,是而柯子俊纔剛抵達帝都,匆匆面見了陛下,便被打發來陰山守關。受韃靼那邊的氣候影響,陰山邊關才入冬便已經十分嚴寒。
頭頂的蒼穹一片陰霾,零星的雪點簌簌而落,鎧甲頭盔,長戟大刀,在低沉的暮色中反射着朔朔寒光。
“逍遙王還未回城麼?”柯子俊薄脣微啓,脣齒間溢出朵朵霧花。
他身後的副將亦是全身武裝,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將軍,王爺還未歸城。今晨他座下的人曾來報,說在密雨林發現了一些打鬥的痕跡,王爺當即便領着人往密雨林去了。眼下天色已晚,王爺遲遲未歸,是否需要屬下帶人前去接應?”
柯子俊嘴邊噙着一抹澹澹的笑意,搖頭道:“此前逍遙王剛到的時候,本將軍就曾問他,是否需要幫忙,他一口拒了。既如此,本將軍又何必再貼着熱臉上門討沒趣?”
“可是將軍,密雨林那邊就像個迷宮,就是常常穿行的人,有時候也難免被困其中,王爺對那裡頭的地形不熟,也不曉得能否成功繞出來,要是他......”
副將話音未完,便見柯子俊擺手打斷道:“你不瞭解他的性子......”
見柯子俊似笑非笑的模樣,副將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柯子俊只望着漸下漸密的雪,暗自大膽地猜測着龍廷軒不讓自己幫忙的理由!
而此刻在密雨林中,龍廷軒與手下的人,也正進行着一場惡戰。
他此次是奉英宗之命,前來洽談開馬市所需的種馬供應問題,順便探查惠王的下落。
惠王大概會在什麼地方遇到伏擊,龍廷軒心裡清楚得很,因爲這個伏擊的最佳地點,可是他爲太子精心挑選好的。以太子的資質,他定然是不疑有他,也不會追究這份地圖的出處,只要能給他機會滅了最大的競爭對手惠王,其他的,通通不是問題。龍廷軒也不過是利用太子這點蠢笨,才讓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
惠王手中自然也沒有弱將,雖然這次他們是有些大意,沒有防備太子的人會在陰山關口處,會在兩國洽談邊關互市的當口對他下黑手。在面對伏擊的時候,雖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們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紛紛拉出刀劍,與伏擊的死士拼殺起來。
兩邊人手各有傷亡,惠王的護衛當心主子被暗箭所傷,只能一面抵禦,一面護衛着惠王撤退。
然不幸的是爲惠王領路的當地人受流矢擊中身亡,惠王身邊的人對密雨林的地勢不熟悉,帶着惠王毫無目的的躲藏。
太子秘派的死士比惠王一行人早一步抵達密雨林,對於林中的地形,雖然還不甚熟悉,但到底要比惠王麾下的人強一些。一翻追趕打鬥,惠王身上已經多處掛了彩,身邊護衛的人手也在急劇損耗。
密林的背後是一處斷崖,惠王拖傷逃竄到斷崖處,面對手拿兵器,眼露兇光的死士,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難道他終將逃不過此劫難?要在陰山這裡如此窩囊的死去?
惠王那時看了看身後深不見底的懸崖,心中一番權衡後,領着所剩的兩名護衛,縱身躍下斷崖。
他帶着一絲希冀,若是天不絕他,他必會留得性命,捲土重來......
這就是爲何消息傳到上京城,說惠王下落不明的原因。
龍廷軒今晨聽探子回報,說密林處似乎發現了惠王的蹤跡,他不敢耽誤,當即便點了人手,進入密雨林尋人。
不曾想,太子那邊的人也不甘心,暗中繼續派人搜捕。惠王下落不明,他心裡着實沒有安全感,太子跟那些死士說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龍廷軒帶着人手入林子,聽底下的人說已經找到惠王了,在崖底的山洞內,有生火的痕跡,還有一些野菜和野果,惠王應該拖傷在山洞內生活過十幾天,因等不到援救的人,身上的傷口得不到及時處理,已經潰爛流膿發臭,雖然沒死,但已經是深度昏迷,再晚些,只怕性命難保了。
龍廷軒在看到那張熟悉蒼白的面孔時,有一瞬間的猶豫。
他猶豫着是否要補上一刀,將惠王徹底送上黃泉,少了一個奪位的對手?可他命阿桑細細查看了惠王身上的傷之後,改變主意了。
阿桑看了惠王那條血痕斑駁,露出了白骨的長腿,搖頭對龍廷軒道:“少主,惠王殿下的腿,怕是廢了,這輩子,也就沒啥指望了!”
是的,一個身體殘疾的人,如何能君臨天下?
那一刻,龍廷軒真想笑出聲,這腿廢得好啊!
於是,對於惠王這個已經沒有什麼威脅的廢人來說,他死不死,已經無足輕重了。龍廷軒決定留下他的性命,充當他的救命恩人,因爲惠王廢了,他手中的勢力可沒廢,若是惠王以後能與他站在同一戰線,龍廷軒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蕭氏一族的全部支持,到時候,再將太子殘害手足的證據呈上去,失德殘暴的太子殿下,必廢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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