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今天是爲雲兒來討說法的,別爲我的事情,而耽擱了正事。”周楠大概從出生到現在,也沒受這個痛,手上的青青紫紫的勒痕,痛得他一直暗暗吸氣,但他卻沒忘做爲一個兄長,應該爲表妹討說法這事兒。
在周楠的示意下,周芳心疼地扶着他坐回沙發。
祁老爺子昏花的老眼往周楠那隻僵硬橫扶着的手掃去,扭頭對站在他身邊的老六淡淡吩咐道:“去拿點活絡筋骨的油過來給他擦擦。”
對於周楠受的傷,祁老爺子雖然生氣祁顥煊的魯莽舉動,那因爲他怕因此而壞了今天要談的事兒,但對於周楠本身,他卻是沒有愧意的。
麥家的人都尚且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耀舞揚威,憑什麼他周家的小子就敢這麼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囂張跋扈?
給他點兒教訓也是應該的!
祁老爺子雖然凡事都是利爲先,但他也同樣不喜歡,跟利無關的阿貓阿狗對他的孫子動手動腳。
若不是看在他與麥家有些關係的份上的,他說不定就讓老六上去把他的胳膊給卸了!
老六應聲而去,很快就拿着活絡油回來了,按着祁老爺子的吩咐準備給周楠擦藥。
老六是****出身,對跌打之類的傷,他處理起來還是經驗挺豐富的,可沒想到,周芳卻將橫手擋在老六身前,眼睛在歐陽軒身上瞟了瞟,“你是醫生?你懂得怎麼擦藥推按纔有利於筋骨的恢復?楠兒可是我們周家的獨苗,他要是在你手上出半點兒差錯,你一個窮管家能負責得起?”
即使沒有那個眼神,大家也都明白她這話的意思了。
歐陽軒和祁顥煊都當沒聽到,倆人在一旁,看戲一般地看着大家,誰也不出聲。
歐陽軒雖然跟祁顥煊交好,但歐陽家和祁家卻無交情,祁老爺子和歐陽軒連半點感情都沒有,他和祁顥煊的關係沒鬧得太僵硬之前,歐陽軒和盧章明見了他的面,都還能打招呼,現在,卻是連個招呼都沒有了。
所以祁老爺子自然也不會去開這個口。
周楠並不是麥家的人,麥炳坤對他一直神色淡淡,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反正就當他是個保鏢似的,根本沒有想說話的意思。
麥若雲明白老媽的意思,可她也知道,這會兒她在祁顥煊面前說不上話,所以她將頭轉向歐陽軒,清純的臉蛋兒,真誠而又楚楚可憐的懇求道:“歐陽醫生,麻煩你幫我表哥擦藥,好不好?”
說真的,如果不是親眼見識過她毫無下限的豪放作風,估計歐陽軒也會被她此時這樣清純而無助的臉蛋給騙過去了。
但真是因爲見識過,所以他也就沒那麼容易上當受騙了。
他好笑的轉轉眼珠子,然後裝出一副很抱歉的樣子,“真不好意思,我不是獸醫。”
噗……
舒苡琋再次確定,歐陽軒這傢伙今天就是來負責搞笑的!
不過也好,有他在,這氛圍多少還能讓人喘口氣,要不然要麼太壓抑,讓人無法呼吸;要麼太忸怩造作,讓人覺得噁心。
現在這樣剛好,時不時還能有歐陽軒這個活寶可以調一調氣氛。
麥若雲的臉色,當即惱怒起來,可今天這場談判,對她至關重要,在來之前,她就告訴自己,今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都要保持清純賢淑的樣子,因爲她在爺爺面前,就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她即使惱得很想衝上去,在歐陽軒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狠狠地扇上幾個耳光子,但她爲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還是決定忍住了。
“歐陽醫生……”她擺出受辱後的委屈小模樣,“我知道,剛纔……”
“雲兒,不要再說了,就讓老六給我擦藥吧。”周楠高聲喝住麥若雲,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楠兒,”周芳擔心的看着他。
周楠擡眼回視着她,“姑姑放心,只是小傷,回頭我再去找醫生看看。”
如此,這個事情就算落下帷幕了。
只要是祁老爺子吩咐的事情,老六都會盡心盡力完成。
伴着一股刺鼻的藥味兒,周楠的聲音響起來了,“雲兒,今天的情形你都看在眼裡,這樣的男人,你真的還要他?”
“天底下的男人多得是,你又何必癡情於這種人?表哥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也認識了幾個青年才俊,回頭介紹給你認識?”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想用這種激將法來刺激祁顥煊的,反正,他垂眸看着麥若雲,低沉的聲線裡,帶着滿滿盡是兄長對妹妹的寵愛和關心。
這種感覺,有點兒像在家裡,哥哥對妹妹說話那樣,但是,這場合,好像不是你家吧?
“不!表哥!”麥若雲馬上扭頭,一臉愛慕、一臉堅定的看着祁顥煊,“天底下的男人再多又怎樣?我只要他,我只要愛,我只要嫁給他!”
祁顥煊一直很冷漠,表情淡淡,彷彿並未聽到她的話。
坐在沙發扶手上的歐陽軒倒是馬上做出扶額頭之狀,心裡暗暗長嘆,我去!這臉皮得多厚啊!
“老祁頭兒,我們家雲兒對你們家小子的感情,你也看到了,現在咱們是不是該把兩個孩子的事情給定下來先?”
極少開口說話的麥炳坤卻在這個時候插嘴進來了。
祁老爺子也沒有看自個孫子一眼,皺紋縱橫交錯的老臉即刻揚起一道友好的笑容,“孩子們的事情,一是看他們的造化,二也是需要我們這些長輩的支持,昨個兒,你說今天會把文件帶過來的,今天可是帶過來了?”
他的作風,還是一如繼往的乾脆無情啊。
聽這意思就是,你們把文件帶過來了,當面簽下,他也就把孫子賣給你們了。
唉……
攤上這樣一個眼裡只有利益的爺爺,真不知道……
舒苡琋心裡一陣難過,悄悄擡起頭,看向祁顥煊。
大約是已經被傷得麻木了,大約是他裝的工夫很到家,他的臉上,是一貫的冷漠平靜,看不出有什麼起伏,就連眼神,也冷然到讓人懷疑他有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