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城飛東京差不多四個小時,因爲東京跟國內差了一個小時的時差,所以我們下飛機的時候相當於只坐了三個小時的飛機。
紀貫寧說駱向東知道紀貫新在哪兒。我們出了飛機房門,看見的是一張陌生又形同枯槁的臉,我是不是該忍住不哭,然後微笑着對他說:紀貫新,我來看你了。
腦子裡控制不住的胡亂猜測,我已經走到套間門口。剛想伸手去敲門,忽然房間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熟悉而又高揚的聲音:“放那兒!我管你上,三個a帶倆2,砸不砸死你?”
我的手指頓時一抖,停在門板前面。這聲音……瞳孔縮小,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紀貫新嗎?
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可是他一開口我便知道。不會錯,一定不會錯。
緊隨其後,房間裡面又傳來幾個男人的說笑聲:“我去,你哪兒來那麼多a,我剛想說a都讓誰給摸去了。”
“人真是走了狗屎運誰都攔不住,你手開過光了?”
這些聲音都是曾存在我記憶力的,我以爲我早就忘了,可如今一聽,我卻能準確的分辨出。前面一個人是麥家輝,後面一個是張耽青。
屋裡面的笑鬧聲一直持續,紀貫新說:“我這憋在醫院小一年,別的沒幹,竟玩撲克了。你們沒來的時候,我就拉着小護士打,整的那些小護士就差在我這兒開幾桌了。”
成霖的聲音傳來:“你歇一會兒,我去給你倒杯水。”
這聲音距離我特別近,等我想要回神的時候,房門已經打開了。成霖慣性的往前邁了一步,忽然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他一頓。等他再定睛一瞧,看見是我的時候,別提多驚訝了。
我也是定睛回視着成霖,看了他三秒之後,視線不由自主的透過他旁邊往裡看。
斜對面的一張病牀上,紀貫新一身白色圓領休閒衫坐於其上,他面前的位置架着一張病人吃飯用的小桌子。只是那桌上此時擺放着一堆撲克牌,他一邊擼着左側的袖子,一邊洗牌。
麥家輝背對我坐着,張耽青是走到桌邊拿了個蘋果,一回頭看見門口的我,他瞠目結舌的朝我看來。
紀貫新本是沒注意,只是側頭跟張耽青說話的時候,順着他的視線看向站在門口處的我。
我真的幻想過無數種跟紀貫新再見面時的情景,尤其是我倆剛分手那陣。後來皇庭一別之後,我忐忑了好一陣子,生怕在夜城再遇見紀貫新,我會不知所措,會尷尬。
可沒想到,這一別,再見竟是如此時候。
隔着數米的距離,紀貫新坐在牀上,手中還拿着一摞撲克牌;我站在門口,有些出神的望着他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他並沒有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穿着病號服,面色慘白神形憔悴。他跟張耽青和成霖他們一樣,穿着便服,除了面色依舊比正常人白之外,他看起來就像個過來醫院探病的患者家屬或是朋友。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變化,那紀貫新確實比從前更瘦了一些。本就又長又大的大眼皮,此時佔據臉上的面積好像更大了。
我倆對視的時候,時間似乎是靜止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還是成霖率先咳了一聲,然後道:“什麼時候來的?”
我輕眨了一下酸澀的眼睛,收回看着紀貫新的視線,對成霖道:“剛來。”
成霖點了下頭,然後道:“進去吧。”
他先閃開身,我邁步往裡走。張耽青和麥家輝已經收回驚詫的表情,紛紛對紀貫新說:“去趟洗手間。”
轉眼的功夫,房間裡面只剩下我跟紀貫新兩個人。
我站在距離他兩米之外的地方,有太多的話想跟他說,可話到嘴邊,卻莫名的說不出來了。
紀貫新放下手中的撲克,他看着我,勾起脣角,笑着道:“你怎麼來了?”
他的笑容如此熟悉,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笑的玩世不恭痞裡痞氣;又像是後來他出現在涼城,站在我家二樓平臺上,對我張開雙臂,笑着問我想沒想他。
這樣的一個笑,再配上輕詫中又帶着幾分意料之中的淡然口吻,竟是讓我模糊了自己曾經跟他之間的關係。
我站在原地,身體有些僵直,看着面帶笑容的紀貫新,我張開嘴,使了使勁兒,卻一時間沒有發出聲音來。
紀貫新見狀,臉上的笑容更大,甚至帶着幾分嘲笑,他對我說:“幹嘛?這麼長時間不見,你連話都不會說了?”
紀貫新,他還是他。
心底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後怕,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視線一下子變得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