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我還躺在牀上。她問我:“今天還要出去玩嗎?”
我應了一聲,撒謊騙她:“約了思渝她們。”
我媽不疑有他。繼續回去臥室睡覺。等她走後。我這才起身進了洗手間,看着鏡中的自己,眼睛紅了。頭髮亂着。一副深閨怨婦的樣兒。
其實我並不信駱向東有未婚妻這事兒,不然他也瞞不了我這麼久。關鍵我是生氣他手機關機,幹打打不通。哪怕他給我一句話也好,總好過我現在無頭蒼蠅一般。誰都來問我是怎麼回事兒。我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呢。
越想心裡越來氣,我強忍着眼淚,洗完臉刷完牙之後。轉身回到臥室。
張丹青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媽已經準備好了午飯。問我什麼時候過去。我也沒想到一早起來就會出這樣的事情,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告訴他半個小時之內就到。
穿了衣服火急火燎的下樓,買了一些禮品。我打車去往張丹青家裡。
他們家在這邊住了好多年,我早已輕車熟路。我剛從計程車裡面下來,張丹青已經迎了過來。
他幫我拿着手裡的大包小袋,說:“買這些幹嘛?”
我笑着道:“好久沒來看叔叔阿姨了,都是一些他們喜歡吃的,我也沒瞎買。”
張丹青跟我一起並肩往樓上走,他淡笑着說:“我媽一聽你要來,一大早上起來就開始準備。說你愛吃她做的酸菜陷餃子,都給你包好了。”
我笑着回道:“麻煩阿姨了,我過來一趟她倒受累了。”
張丹青道:“看你這話說的,整的那麼生分。”
從前我跟張昕薇好的時候,隔三差五往她家裡面跑,所以跟她全家人都熟的不行。如今我們鬧掰了,張丹青卻依舊如往常一般對我,我心裡面也怪不好受的,總覺得有些酸。
上了二樓,張丹青他媽幫我開門,他爸站在後頭。我笑着道:“叔叔,阿姨。”
二老迎我進門,張丹青他媽拉着我的手,仔細打量我,笑着道:“衿衿瘦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胖乎乎的。”
我笑着回道:“減肥了嘛。”
“我這好幾年沒見着你了,心裡想得慌。”
張丹青他爸也說:“快來,讓孩子坐下,別站門口說話。”
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好,我陪二老聊了一會兒天后,他們就進廚房幫我煮餃子。我本要去幫忙,可他們不讓,留張丹青在客廳陪我說話。
張丹青將一大盤洗好的草莓端到我面前,說:“子衿,吃草莓。”
我笑着道:“你還記得我喜歡吃草莓呢?”
張丹青微笑着回道:“以前你一見草莓就沒夠,我帶你和小薇去採草莓,你倆沒等回家就吃到胃酸,我看着牙都倒了。”
張丹青提到張昕薇,我臉上的笑容略微一頓,不過兩秒之後便如常的問道:“她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我已經很久沒跟張昕薇聯繫過了,甚至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夜城。
張丹青聞言,伸手去拿桌上的煙盒,掏出一根菸點上,他看了眼廚房,隨即低聲道:“在濱海呢,說是做文職。”
我不由得想到去年過年的時候,張昕薇說過一次她公出去濱海,沒想到還真留在那邊了。
陳文航說張昕薇跟了別人,恐怕還真有其事。
但我不能跟張丹青說什麼,只得客套的道:“濱海挺好的,留在那邊也行。”
張丹青沉默能有五秒鐘的樣子,他抽了口煙,吐出白色的煙霧之後,隨即出聲道:“子衿,我替小薇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頓了一下,隨即淡笑着道:“嗐,都是過去的事兒了,無所謂。”
張丹青說:“我在裡面這兩年,家裡人過得都不容易,我要不是看在她替我照顧爸媽的份兒上,絕對抽死她。”
張丹青說到做到,我不懷疑他是在說給我聽。如今我對以前的事情早就放下了,所以反倒出聲勸他:“算了丹青哥,我現在過得挺好,以前的事兒我也不想計較。再說了,我跟你和叔叔阿姨的關係不會變,咱們自己處自己的。”
放下不代表原諒,就像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張昕薇。
張丹青聞言,他看着我道:“聽說你跟駱向東在一起,是真的嗎?”
我點了下頭:“真的。”
張丹青打量我的臉色,試探性的問道:“可我早上看手機新聞……”
我淡笑着回道:“我也看見了。”
張丹青說:“你早知道?”他的眼神中帶着滿滿的詫異。
我說:“剛知道。”
張丹青臉色一下就變了,他沉聲說:“駱向東騙你?”
如今駱向東關機,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兒,但畢竟‘家醜不能外揚’,我這功夫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裡面咽。硬着頭皮回道:“他不會騙我,估計不是記者炒作就是有其他原因。”
張丹青道:“是這樣最好,如果他敢騙你,你跟我說。”
張丹青從不說什麼太狠的話,但我知道他有多狠。
我趕忙道:“沒事兒丹青哥,你不用擔心我。”說完,我又勸了一句:“你剛從裡面出來,可千萬別再惹事了,叔叔阿姨年紀一年比一年大,還指着你養老呢。”
張丹青點頭:“我知道。”
我們說話的功夫,叔叔阿姨已經端着餃子上了桌,招呼我們過去。
中午在張丹青家裡吃了一頓飯,吃完又陪二老聊了半個多小時的天。他們在我面前很自然的提起張昕薇,可見他們還不知道我跟張昕薇已經鬧掰的事兒。
這樣最好,我很怕兩個人的事牽扯到兩個家庭之間,不過是徒增尷尬。
差不多一點鐘的時候,張丹青穿上外套送我出門。他問我:“下午還有事兒嗎?”
我說:“沒什麼事兒。”
張丹青道:“那我請你喝東西。”
“走吧。”
與其一個人安靜的時候胡思亂想,還不如在外面跟張丹青聊聊天,我也知道他定是有很多話想跟我說。
我倆找了個熱飲店,選了處靠角落的單間。張丹青幫我要了一杯熱的藍莓汁,還幫我點了薯條和炸雞,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
他問我跟張昕薇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看樣子張昕薇跟他說的話,他沒信。
我如實告訴他,發現張昕薇跟陳文航背地裡在一起,我就當着全校人的面埋汰了他倆,後來大家就徹底鬧掰了。
張丹青氣得臉色都變了,一直在抽菸。
我安慰他說:“人各有命,以前我想不開,現在想開了,反而覺得沒什麼。最起碼你妹讓我認清了陳文航的嘴臉,不然我倆畢業就打算結婚了,還好還好。”說到最後,我還笑了。
張丹青沒笑,他繃着臉道:“我從小看着你們在一塊兒,沒成想你們就鬧成這樣。這事兒一點也不怪你,是小薇沒出息。”
這樣的話題我已經不想再老調重彈,所以找了個合適的契機便轉移話題。我看着張丹青,笑着道:“丹青哥,你也二十七了,打算什麼時候找個老婆給叔叔阿姨生個孫子玩?”
張丹青終是破了功,笑的尷尬,他伸手摸了下很短的頭髮,然後道:“我這樣的,誰樂意嫁給我啊?”
我挑眉道:“你怎麼了?這身高,這長相,這身材。我還記得高中那會兒,你一出現在我們校門口,多少小姑娘的眼睛那都嗖嗖的往你身上戳。就你這樣的都找不到媳婦,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張丹青笑道:“這年頭長相算什麼,誰家女孩子找對象,不都得看家庭條件?再說我還蹲過兩年,沒人願意往火坑裡面跳。”
張丹青這麼說我特心酸,因爲我是知道他人有多好。對家人不必說,對朋友更是兩肋插刀。要不是因爲脾氣不好打人致重傷害坐了牢,他可以混的比現在好。
我說:“丹青哥,好人有好報,總有慧眼識珠的能相中你。”說完,我又補了一句:“要不你去夜城工作吧,我在那邊認識好多未婚的,可以幫你介紹一下。”
張丹青臉上的笑容更加靦腆,他擺手道:“算了,我現在不想這事兒。”
我倆好幾年沒見,本以爲再坐下聊天,多少會有些隔閡或者是彆扭。可事實上一點都沒有,我甚至恍惚覺得自己不是二十四歲,而是十幾歲的時候。
那時候真好,張丹青發了工資就會帶我們一幫人出來吃香喝辣。那個年紀,逃一次課,打一次架,甚至聊一個開心的話題,都能高興好久好久。不像現在,擁有的越多,反而高興的點越少。
不知不覺,我倆在店裡已經聊了兩個多小時。我媽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是下午三點二十五。
“喂,媽。”
我媽的聲音是嚴肅的,她說:“子衿,還在外面呢嗎?”
我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對面的張丹青,然後道:“嗯,跟朋友在一起呢。”
我媽說:“差不多回家吧。”
我一聽她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不對,心想她可能是看了新聞或者聽說了什麼,可嘴上還是僥倖的問道:“怎麼了?”
我媽沉聲道:“回來吧,我跟你聊聊。”
我心底咯噔一下,“知道了,我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