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見一面吧。”
駱向東的聲音不大,因爲他打這個電話的時候,正在極力的控制情緒。他有些害怕樑子衿看見他現在慌亂的模樣。
可是在樑子衿聽來。他這句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話,正如他從前高高在上時對她命令的口吻。
他忘了,如今的他們已經不是之前的他和她。感情一旦受到傷害。那就像是皺了的紙張。即便撫平,可依舊不是原來的模樣。
駱向東拿着手機的手指在微微發顫。他正在想着待會兒樑子衿定會拒絕他,那他要說點什麼?
她那暴脾氣。待會兒她要是罵他,他忍着就好。等她罵夠了。氣消了,他再好好地跟她說。
也許是他想的出神,以至於樑子衿已經開口回了句什麼。他都沒怎麼聽清。
說是沒聽清。其實是聽清了。只是反應不過來而已。
她說:“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有男朋友了。”
讓他不要再給她打電話。這在駱向東的預料之中。可她說什麼?她有男朋友了?
哈……男朋友,她怎麼可能會有男朋友?
她一定是在說氣話。駱向東緩緩勾起脣角,可不知爲何,眼睛卻紅了。
樑子衿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不管他信不信,反正她說了。
駱向東拿着早已黑屏的手機,他有些出神的看着某一處,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
原來最傷人的話,都是出自最溫柔的嘴。
樑子衿甚至一點鋪墊都沒有,更別說是紅臉吵鬧,她只是近乎平靜的告訴他一個事實:她有男朋友了。
就算這是故意氣他的話,那樣太過傷人了。
駱向東拿着手機站在她家樓下,大下午的,身邊不是沒有人經過,可他就這樣……掉了眼淚,沒有任何聲音,像是整個世界都靜音了一般。
今天,是他的生日,樑子衿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她有男朋友這樣的消息。
哈……駱向東好想笑,他想給自己一個嘲諷的笑容。可是努努力,他的脣角卻千斤重,怎麼都擡不起來。
什麼叫現世報?
她的生日,他送她一個‘真相’,傷的她體無完膚。
回頭他的生日,她就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送他一個‘事實’,讓他也嘗一下肝腸寸斷的滋味兒。
他們兩個之間,真的是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鄭澤宇,竇超和衛錚他們輪番的電話轟炸,說是他再不出現,就掘地三尺將他給挖出來,駱向東真的連離開的勇氣都沒有。
樑子衿在涼城,可他在涼城已經找不到她了。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樣?她已經不要他了。
從冬城飛回夜城,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的生日向來都是媒體爭相追逐的焦點,這會兒他出現在機場,着實令人懷疑。
只是這個時刻,駱向東什麼都不願意在想。第一次生日過的像上墳,他下了飛機就接到那幫人的電話,說是已經在澳灣酒店等他。
駱向東去了澳灣酒店,整層都被那幫‘狐朋狗友’給包下了。頂層無數華美的水晶燈,照着地下一個個打扮光鮮亮麗的男女。
印象中,好像每個人都在問他跑哪兒去了,跑哪兒去了,而駱向東只是麻木着一張俊美的面孔,強忍着想要發瘋發飆的衝動。既然不能哭,那就笑吧。
他不記得那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酒,每個人都在祝他生日快樂,他也笑着回道:“我很快樂。”
他高興,快樂,沒看他樂的眼淚都在眼眶打轉呢嘛。
酒店熱鬧玩之後,一幫人又轉戰夜店包間再戰。鄭澤宇和竇超‘雙賤合璧’給駱向東演唱了一首she的《生日快樂》,這已經不能用演唱來形容,準確的說,是表演。
他們兩個本就最能鬧,加之喝了不少酒,更是耍的開,連比劃帶唱,逗得滿屋子的人噴酒。
因爲此時已經過了夜裡十二點,所以沈子鬆和楊灝獻唱一首《昨天是你的生日》給駱向東,駱向東坐在沙發上,包間昏暗的光線隱約勾勒出他臉部的輪廓。他拿着酒杯,不是喝酒就是笑。
因爲竇超說,今天在座的必須人人給駱向東唱一首生日歌,好的都被人選完了,到了衛錚這兒,衛錚琢磨了半天,道:“《祝我生日快樂》吧。”
前面的歌都還佔個熱鬧,這首歌的音樂一起,當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對比竇超和鄭澤宇笑的前仰後合,駱向東只是發呆的看着屏幕上的歌詞。
生日快樂,我對自己說,蠟燭點了,寂寞亮了。生日快樂,淚也融了,我要謝謝你給的,你拿走的一切。還愛你,還帶一點恨,還要時間,才能平衡。熱戀傷痕,幻滅重生,祝我生日快樂……
如今包間中有多熱鬧,駱向東的心裡就有多荒涼。
他終於可以體會樑子衿在生日當天的心情,那真是逼她笑着哭。
駱向東的生日,就連惜字如金的秦翊川都被逼着唱了首歌跟生日沾邊的歌。等到滿屋子的人都唱了一圈之後,竇超又開始擡駱向東,明知道駱向東不會唱歌,他還是起鬨,非讓他唱一首。
後來駱向東回想起那天在包間中的事情,所有人都喝高了,包括他。所以他纔會不顧一切近乎豁出去的唱了一首《我願意》。
一般唱歌跑調的人心裡都有數,知道自己唱的不好,駱向東也是。所以在以前被他們嘲笑過之後,他已經很多年沒唱過歌了,更何況是當衆。
看着屏幕上的歌詞,駱向東唱歌永遠跟不上調,或者是不用調。他只看自己喜歡,拿着麥克風肆意的唱道:“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行。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裡。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裡,想你到無法呼吸……”
駱向東唱的越認真,一幫人笑的越歡。尤其是竇超和鄭澤宇,他們兩個笑的滾在沙發上,捂着肚子。衛錚也受不了了,側過頭去,肩膀一抽一抽。
不是沒人笑出了眼淚,事實上不止一兩個人笑哭了。
駱向東是輕易不開桑,開嗓必‘傷人’。他還只是唱了前面幾句,只見包間中一片鬨堂大笑,就連秦翊川也是破了功,坐在一旁跟楊灝交頭接耳,說:“向東是真喝高了,等明天起來估計要不認賬。”
楊灝笑着回道:“拿手機給他拍下來,這麼千載難逢的精彩表演,等以後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出來一看能笑半個月。”
這頭話音才落,只見沈子鬆掏出手機,對着駱向東的方向拍攝。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的告訴你……我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忘記我姓名……”
不知道是喝多了酒,還是駱向東自己都嫌太難聽,他的聲音中出現了沙啞甚至是哽咽。
起初一幫人還在笑,以爲這是駱向東獨特的唱腔,知道他們一個個的慢慢發現,駱向東……竟然哭了。
沒錯,他高大的身體疲憊慵懶的靠坐在沙發上,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拿着話筒。俊美的面孔被屏幕的燈光照亮,眼中,明顯充斥着眼淚。
“我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我願意爲你被放逐天際。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爲你。”
唱到後來,早已經沒有了調子,駱向東更像是在默默的唸叨:“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裡,想你到無法呼吸……”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眨不眨看着駱向東的方向,看着他拿着話筒邊哭邊說:“我想你……”
就算他喝多了,也不至於這麼耍酒瘋,此時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駱向東不是醉了,他只是借醉纔敢把心裡的大實話給說出來。
想她,他是真的想她,打從她離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瘋狂的想念她。
衛錚坐在駱向東身旁,他忍不住伸手去拿駱向東手中的話筒,然後出聲道:“向東……”
駱向東緊抓着話筒,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他很低的聲音道:“怎麼辦……我想她,想她想的快要發瘋了……”
本是極低的聲音,可是打話筒裡面傳出來,卻是清晰的傳到了在座每一個人的耳中。
樑子衿辭職一個多月,再也沒打夜城出現。這事兒早晚會被衆人知道,只是知道歸知道,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畢竟如衛錚,鄭澤宇和秦翊川幾人,他們都知道樑子衿是什麼人,她是匡伊揚喜歡的女人,而駱向東起初跟她接觸,也無外乎是看着匡伊揚的面子。
只是這世上最說不準的事情就是感情的事,最糊塗的事,就是把自己喜歡的女人交給其他男人去照顧。
樑子衿走後,匡伊揚屢屢惹事,駱向東整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見着了也是一副熬心熬力的模樣。
如今一首《我願意》,他哭着說想她,衆人終於明白,樑子衿就是駱向東割捨不下的那個人。高傲如他,也會在喝多的情況下露出這樣丟臉的一面。
很久之後,當竇超可以笑着跟樑子衿說起今日駱向東的糗樣,樑子衿絕對想象不到,一個大男人想人想的發了瘋,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