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剛上高一沒多久,那時候可把家裡人給急壞了。都怕她耽誤學習。後來這孩子就跟我們保證了一句話,她說只要讓她談這個戀愛,她保證學習成績不下滑。而且還能穩定年級前五名。”
駱向東淡笑着說道:“是麼。那後來呢?”
我坐在車子後座,已經說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了。只覺得天氣並沒有那麼熱。但我卻一陣陣的發虛汗,掌心都一片滑膩了。
“後來她死活要跟那個男孩子談戀愛。而且成績也確實越來越好,不僅我們家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學校都不管了。當時大學填志願的時候。男孩子爲了遷就她,也來了夜城,是學設計的。”
我聽着我奶滿是炫耀和欣慰的口吻。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那感覺就像是好不容易結痂的傷疤。生生的被人撕開,還得在上面撒點鹽。
這話也就是我奶說的。換另一個人,恐怕我都會忍不住發飆。
我背脊挺直。微垂着視線,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
我死死地咬牙挺住,不讓心底的疼痛表露在臉上。
駱向東從後視鏡中打量我臉上的表情,我聽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那現在兩人還談着呢嗎?”
我心底咯噔一下,終是忍不住眉頭簇起。
他明知故問。
我奶笑着回道:“談着呢,本來說畢業了就結婚的,但現在兩人都要忙工作……”
我耳邊嗡嗡作響,幾乎連呼吸的能力都喪失了。
我奶往下說了什麼,我基本上什麼都沒聽到。
好在車子很快停下,我擡頭一看,醫院已經到了。
這傢俬人醫院是夜城中出了名的‘貴族醫院’,佔地面積大的像一箇中型小區,綠化做的像公園。進入醫院的每個人,醫生和護士需要工作證,外來人員需要暫入卡。
能在寸土寸金的夜城搞出這麼大片地,用來修建私人醫院的,可想而知,背影有多麼強硬。
我沒想到,這家醫院會是衛錚家開的。
有了衛錚這張活的‘綠卡’,我們一行六人,暢通無阻的進入醫院。
衛錚打了個電話,不多時,一批醫生和護士就風風火火的趕了下來,他們帶着我奶去重新拍片檢查,等到結果出來之後,還真是跟市醫院檢查的結果一樣。
醫生建議做手術,衛錚馬上安排人,把我奶送去了後面的vip病房,等着身體調理一些日子之後,再做手術。
我家是不缺錢,但僅限於在涼城那樣的三線小城市裡面。
夜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這裡隨便抓出來一箇中等收入的,可能都要比我們家的收入要高。
我心底琢磨着這得多大的開銷?
果然,我媽也私下裡拉着我的手,壓低聲音道:“子衿,你跟駱向東和衛錚是什麼關係?”
我遲疑着沒有馬上回答,因爲我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不大好形容。
我爸是個特別好面子的人,在我奶住進vip病房之後,他立馬說道:“要不要先去樓下把住院費交了?”
衛錚聞言,微笑着回道:“叔叔,你不用着急,就讓奶奶放心的在這裡住下吧,錢都是小事兒。”
我一聽這話,心中難免多想,衛錚這是不要錢的意思嗎?
我爸也立馬回道:“這不行,一碼歸一碼,你們今天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住院費什麼的,我們必須正常交。”
衛錚道:“真不用這麼着急,要不等奶奶的手術做完之後再說。”
我爸面露遲疑,此時駱向東出聲說道:“叔叔,你別怕欠我們人情,我們跟子衿是朋友,再說她還在我手下做事兒,我還怕她跑了不成?”
駱向東這話對於我爸媽而言,是開玩笑,但於我而言,我覺得他特別認真。
我現在看着他的笑容,都覺得那是惡魔的笑,背後一定隱藏着深意和陰謀。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本來駱向東說要請我爸媽一起出去吃的,但因爲我奶還差幾項檢查沒做完,所以我爸媽都要在醫院陪着我奶,就委任我代替他們,請駱向東和衛錚吃頓飯,以表謝意。
我們三個出了病房,邁步往電梯處走。
期間,我出聲問道:“駱總,衛先生,你們中午想吃什麼?”
衛錚回道:“我一會兒還有點事,不能跟你們吃飯了,你跟向東去吧。”
我看向衛錚,眼帶真誠的說道:“衛先生,今天真的特別感謝你,改日我一定請你吃飯。”
衛錚笑着回道:“客氣,都是第二次見面了,以後大家叫名字吧,聽着還習慣一些。”
我面上模糊了感激和一絲尷尬,輕聲道:“那我以後叫你錚哥可以嗎?”
衛錚還不待回答,只見駱向東瞥了我一眼,出聲道:“你還真能借機給自己擡輩分!”
我看着他那一臉嫌棄的模樣,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說的擡輩分指的是什麼。
難道衛錚跟我的年齡相比,我不叫他哥,還叫他叔嗎?
衛錚看着一臉迷茫得我,他淡笑着回道:“叫哥挺好的。”說罷,他又道:“子衿,那我先走了,改天見。”
我下意識的點頭回道:“好,錚哥再見。”
衛錚跟駱向東打了聲招呼,邁步往前走去。我看着衛錚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走都走了,還看什麼看?”駱向東挑釁的聲音傳來,我轉頭看向他,頓了一下,這才道:“駱總,今天也多謝你了。”
駱向東挑眉道:“什麼叫‘也’多謝我了?你不是就應該感謝我的嗎?”
我強忍着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扯起脣角,淡笑着回道:“是,今天特別感謝駱總。”
駱向東睨了我一眼,隨即邁步往前走去,我站在原地,他走了三步之後,回頭看着我說:“愣在那兒幹嘛?中午你不是要請吃飯嗎?”
我一口血已經涌上胸口,什麼都沒說,我邁步跟上駱向東的腳步。
駱向東開車帶我去到一家夜城很出名的飯店,我平時打這裡路過的時候,只敢看看門面,光是看這外面停着的成排豪車,我也不敢往裡面進啊。
下車之後,我倆邁步往店門口走去,期間,我遲疑再三,小聲對駱向東說道:“駱總,這兒太貴了,我怕我一會兒買不了單。”
駱向東瞥了我一眼,說不出是嫌棄還是鄙視的回道:“你真當我指望你買單?”
只要駱向東一開口,我就覺得如鯁在喉,血氣翻涌。他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嘛?
說話間,我倆已經來到店前,兩名淨身高在一米七三四左右的年輕女孩子,穿着旗袍站在門口處迎接。
“歡迎光臨華悅樓。”
我點了下頭,隨着駱向東邁步往裡面走。
我還是第一次進到華悅樓裡面,店內的裝潢完全模擬了古代的風格,華燈美服,金宇琉璃,如果不是這裡的客人都穿着現代服飾,我真會有片刻的恍惚,感覺自己穿越了。
前來招呼的店員,顯然是認識駱向東的,微笑着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來到二樓的一間包間,落座之後,店員將點餐簿遞給我們。
駱向東自顧自的拿起手邊的茶杯喝茶,隨口道:“你點。”
我打開點餐簿,一目十行的先掃了一下價錢,心底咯噔咯噔的。
還不待我出聲,駱向東已經開口說道:“再點些青菜豆腐什麼的,你就自己一人全吃光。”
我暗自吞了口口水,餘光瞥見店員正在悄悄打量我。
我也怕丟面子,所以象徵性的點了幾道中等價位的菜。
將點餐簿遞給駱向東,我出聲道:“駱總,我點好了,你看看吧。”
駱向東沒有看點餐簿,只是隨口報了幾個菜名。
店員一一記下,然後微笑着說道:“二位請稍等。”
待她離開之後,包間中只剩下我跟駱向東兩人——我是無比的侷促和尷尬,幾乎達到坐立不安的地步。
駱向東沒有要跟我聊天的意思,包間中更顯靜謐。
我終於在沉默了幾分鐘之後,不得不硬着頭皮看向右側的駱向東,輕聲道:“駱總,今天真是太感謝你能出來幫我的忙,我這人不會說些什麼好聽話,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了。”
說罷,我拿起面前的茶杯,一口乾了。
駱向東看着我,俊美的面孔上不帶任何表情,但是一雙黑色瞳孔中卻是不無玩味之色,他出聲說道:“我看你跟別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喝酒,怎麼到我這兒,突然變茶水了?”
“這裡酒貴。”
駱向東是完全沒想到我會這麼說,當場沒摟住,笑出聲來。
嫌棄的看着我,他出聲說道:“你還真是小氣。”
老天作證,我大方着呢,只不過要看我身邊都是一羣什麼人。
我在我的圈子裡,算是有錢人了,可跟駱向東一比,我簡直就是剛剛脫離三年困難時期的落魄戶。
“實話實說,這裡的東西太貴了,我請不起。”
“我請。”駱向東看着我,表情不無要把我逼上梁山的意思。
我努力維持着面部表情,點頭回道:“如果駱總想喝酒,我可以陪。”
駱向東聞言,眸子中閃過一抹促狹,他出聲說道:“平日裡恨不得躲着我走,我說什麼你都不聽,怎麼今兒這麼聽話?”
我心想,我什麼時候不聽話了吧?他說的話就是聖旨,我這人在屋檐下的,只有唯命是從了。
眼底流露出一抹自然的愁,我輕聲回道:“駱總,今天要是沒有你和錚哥幫忙,我奶不可能這麼順利的住進醫院,所以我真是特別感謝你們。”
駱向東面不改色,只是微微挑眉,出聲問道:“你是覺得虧欠我的,所以才陪我喝酒?”
“我……”
“那如果改天別人也幫了你的忙,也讓你陪喝酒,你陪是不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