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我的籌碼(一)低首拂去心塵,轉身卻是茫然。
我把自己埋在煙霧裡,紛亂的思緒無心整理,望着窗外日漸蕭瑟的山影,精神卻萎靡下去。
小海帶來的消息讓我踟躕不定。老鬼親自口諭要見我,其中的原因錯綜複雜。是形勢使然還是陰謀詭計?我真的辨別不清。老鬼心機深深,絕不會輕易低頭。龜山別墅的險惡不是臥佛能比的,那裡有太多的勢力糾葛,更有令人心悸的恩怨情愁。
而我,似乎是一個局外人!
小海說姜八綹也要去龜山別墅?我心裡面思忖着便拿起電話給姜八綹打過去,片刻便傳來好聽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內,如果……
我心下一驚,慌亂中想起了豬頭杜富貴,這傢伙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氣急敗壞地抓起辦公電話一通撥號,終於有人接聽了。
“大喇叭?把杜富貴給我找來!”說完我就摔下電話,心中不斷思索着。自從在臥佛小屋的監控畫面上看見姜八綹與人搏鬥到現在,他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了無消息。以姜八綹的身手是不會栽在小鬼們的手裡的,何況還有江陽這個暗線,他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但令我不解的是姜八綹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比丁春燕失蹤更爲詭異。因爲我不知道那天是誰通知姜八綹到臥佛的,也不知道我進入臥佛後外面的情況。看來這一切還要找到江陽才能問個明白。
豬頭氣喘吁吁地推門進屋,臉色煞白:“兄弟,你找我?”
我看了一眼杜富貴,嘆了口氣:“幹嘛去了?”
“我就在樓下守着了,怕你出事!”杜富貴臉色尷尬地說道。
我嗤笑了一下:“你認識的那幫小混混好像……不怎麼買你的賬?”
杜富貴臉色變成了豬肝,低下頭:“誰知道李老禿那王八蛋一直在背後搗鬼!”
我坐在椅子裡面,看着桌子上的浮灰,心裡面感覺堵得慌。
“有兩件事情需要立即辦好!一個是徹查李老禿,找到關鍵的證據!”我冷然說道。
杜富貴眨着小眼睛:“什麼證據?”
“罪證!你以爲李老禿憑藉每月的一千元工資就能結交那些小混混?他就是一個老流氓!給我徹查,從哪來的錢!”
杜富貴臉色也一驚:“兄弟,你說的對啊,我怎麼沒想到?怎麼查?”
我心下冷笑:怎麼查?這還用我教你?
“有招想去,沒招死去!”
杜富貴一哆嗦:“有招!”
“第二件事情,我師傅最近去哪了,你知道不?”
杜富貴思忖了片刻:“姜叔有些日子沒看到了!今天也沒上班來,這個……還真不知道!”
我心下煩躁:“現在你就去我師傅家找,沒有的話就去找你那幫小弟們給我問!”
杜富貴摸了摸肥臉:“現在?打個電話……”
“放屁!要是打電話能找到還用你?”我憤然道。
杜富貴點了點頭,貓着腰便出了屋子。
“記着給我打電話!”
我懊惱地站起身,望向窗外。我不能指望杜富貴能找到姜八綹,他那種工作效率和豬頭一樣的腦子是辦不成大事的。我心下思索了一番,便匆匆下樓,我要採取有效的行動,以確認姜八綹的下落。
清城小街兩旁的梧桐樹已經開始落葉了,小街清冷,午後的陽光忽然間就消失了。我擡頭望了一下天,灰濛濛的一片。再看一眼電廠大煙囪,從裡面冒出的煙霧被分成了兩叉,各自向不同方向飄去。我心下想着今晚又要下雨了。
回到家,我坐在沙發裡面抽菸。拿出張園主的鬼地地圖,盯着幾處最爲詭異的地點。臥佛鬼道、龜山孤島和地下電廠,這三個地方分佈在清湖的三個方向,臥佛鬼道與龜山孤島遙遙相對。
我忽然想起七月初七探臥佛的時候,那兩個坐着小艇從王八島上登岸的女人。兩個女人消失在臥佛附近,而我在臥佛裡面也打殘了一個女人,不過卻始終未見另一出現。
我盯着龜山別墅,心裡面狐疑着:那小艇必然是從此處出發,直達王八島!莫非陳二爺還養着美女殺手?老鬼龜縮在那裡是在躲避着什麼,但我知道以我目前的能力,不能撼動老鬼分毫!
陳二爺一定是有所警覺,從黑三被打到臥佛鬼事敗露,再到圖城“清魂”回來被金鎖襲擊,這裡面的因素太過複雜。金鎖襲擊陳二爺卻誤殺小樓,這是定論。但以金鎖的膽識和能力,他幾乎無法做到,因爲陳二爺身邊還有個老秋!
以老秋的身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金鎖斃命,但意外的是金鎖不但逃脫,現在也還逍遙,只是他麾下的小兄弟不知爲何離散而去。
我揉了一下太陽穴,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忽然靈光一閃:老鬼要“清魂”!老鬼的陰謀詭計設計得相當嚴密,比如追殺小樓,神不知鬼不覺便將小樓從圖城帶回來;比如追殺三戒,先將三戒穩住,然後在伺機劫殺,嫁禍張園主。之所以他們沒有成功,是因爲金鎖和我的出現,纔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清城目前的寂靜和金鎖現在的逍遙是最爲反常的現象,也許這就是老鬼們的緩兵之計,也許就在近日金鎖便遭不測!今天小海已經透露了這樣的信息:此去孤島別墅,凶多吉少!而且金鎖的處境將更爲兇險。
我抓起電話撥通了金鎖的號碼,良久,我聽到裡面傳來了忙音。我心中驚顫了一下,老鬼們行動詭秘,表象上的風平lang靜,但暗中已是草木皆兵!丁春燕失蹤,姜八綹生死未卜,現在金鎖也不知去向,一種緊迫的威壓瞬息淹沒了我!
不再猶豫,要想與鬼鬥首先就要把自己變成鬼!我快速思考了一下,今夜必須行動起來,否則我將更加被動,甚至於萬劫不復!我收拾利落,穿着一身黑色運動服,懷裡面揣着手扣,拎着手電便出門而去。
走到小街上,我定了定神,思考着今天的行動計劃。在探孤島別墅之前我要完成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讓“瀾滄計劃”繼續進行下去,也就是說我必須要拿到封青梅所言的“籌碼”!
我不知道那“籌碼”究竟是什麼,但我猜想那一定是推動瀾滄計劃向前發展的關鍵。要拿到籌碼就必須找到丁春燕,要回鏡盒,找到線索!而丁春燕已經失蹤,鏡盒不知遺落何方。
秋風微涼,天色漆黑,我擡頭向黃泉路上看去,那裡面正有許多黑漆漆的人影在晃動,地上閃亮着詭異的火光,濃重的燒紙味道鑽進鼻子。我心下一緊:明天就是鬼節?!
我緩步走到黃泉路十字路口,向九蹬禪院方向望去,環山鬼道上閃着一連串的燒紙火光,偶爾閃過的人影讓人感到神秘而恐懼。古老的風俗習慣,神秘的心理暗示,我似乎感覺這是幻覺,沒有一絲的真實感。因爲就在我的旁邊燒紙的人,我竟然看不清他們的臉!
濃重的紙菸飄蕩在環山鬼道上,我皺着眉頭向着電廠路行去。上次冒險逆行山上的運屍鬼道,卻與黑三搏命,又在經堂遇見了老秋,並打傷了雷霆。他們都是爲小鏡子而來,卻一無所獲。丁春燕是否得到了鏡盒?她能把鏡盒藏在何處?
我便走便思忖着。丁春燕也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儘管她的精神有些疾病,但那病卻是很奇怪:在獨身樓便是神經分裂症患者,而到了九蹬禪院,思維又變得異常敏銳和清晰。
她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無論是裝神弄鬼還是投身二爺,無非是爲了尋找父親和愛人,儘管有些幼稚,但思維還是正常的,尤其是在九蹬禪院!
如果她要是得到鏡盒,並發現裡面的秘密,定然會藏起來或是告知我!從她上次約我的一番談話來看,她的思維極其正常,之所以沒有給我打電話告訴我這件事,或許是已經來不及了!
既然陳二爺和張子清都沒有得到那隻鏡盒,鏡盒應該還在丁春燕所藏之處。我的心振奮了一下,春燕沒有更親近了人,也沒有更近的朋友,除了我以外,她幾乎與外界沒有來往。我思忖了一番,忽然加快了腳步,向着獨身樓疾行而去。
我不認爲獨身樓是丁春燕隱藏鏡盒最好的地方,因爲那裡的人很雜。我想對於她而言,最安全、最隱蔽的藏寶之處,莫過於她的心裡!春燕始終活在自己的記憶之中,我三番五次想從把她從裡面救出來,都是徒勞無功。
她的記憶在哪?心又落向何方?我不知道。
獨身樓裡面極爲冷清,我猶豫了一番,想着是否要找毛毛。我下意識地躲到黑漆的門後,向外面張望一下,確信沒有人跟蹤才舉步向樓上行去。
我直接走到三樓,站在春燕房間的門前,裡面漆黑一片。我定了一下心神,才從懷裡拿出萬能鑰匙,打開房門,閃身躲了進去。
我背靠在門上,心裡面卻苦澀難擋。想起了毛毛可人的樣子,而自己竟然不能磊落地去與之相會。我嘆息了一聲閉上眼睛,才感覺到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遊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