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語破天機（二）裴東來站在落地窗前面，落寞地凝視着清湖夜色。窗外月色清幽，橘黃色的燈光灑在地上，發出溫暖的光暈。
“你是說十年前的案子和現在的案子都是那股勢力所爲？”裴東來疑惑地問道。
十年前的事情我一無所知，但我卻知道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也許十年前只是一個人，而十年後膨脹成爲一個勢力。比如老鬼沉淪。先前只不過是黃司令指派的看家護院，誰能想到十年後成爲清城黑道勢力的老大？
“我不確定，但一些線索正引導着我向那股神秘勢力逼近！我不確定什麼時候能拿到確切的證據，但時間可以證明我的猜測！”
裴東來臉色愕然，微眯着眼睛盯着我點了點頭：“這些年我一直把陳倫當作十年異案的始作俑者，從來沒有想過還有這樣神秘的勢力存在！”
“我也是猜想罷了！”我緊皺眉頭，心機深深的裴東來爲何沒有想過這方面是事情？是利益矇蔽了雙眼還是懼怕某些實權人物？
“很有道理！那個始作俑者隱藏得很深，麻痹了我的眼睛！小雨，你說你要等待機會？”
我點點頭：“我們現在的風險有兩個，一個是對那股神秘勢力一無所知，敵人在暗處而我們近乎透明！第二個風險就是時間！我所等待的機會就是老鬼們早一些內訌，然後我們好坐收漁利！”
“老鬼爲何會起內訌？你的根據是什麼？”裴東來低聲問道。
我扶了扶眼鏡：“裴伯父，不知道你注意沒有！天**司股權簽字儀式上出現的崔先生，他不是股東，也不是老鬼們任何一方的人，而是鬼面二哥的朋友！一個風水先生，但卻受到了兩方勢力的極力尊重，爲什麼？”
裴東來搖了搖頭：“你說的這個崔先生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嗤笑了一聲，心下卻苦澀：沒準是鬼面二哥從地獄裡面請來的崔判官！
“第二個疑點，雷霆與張子清之間的關係正在疏遠，而雷霆也正在利用張子清的勢力分解着陳倫老鬼的勢力！雷霆代表了誰？是否就是那股神秘的勢力？現在還不得而知，但以他和張自清的關係竟然能做出這種事，那股神秘的勢力該有多可怕！而且雷霆是一個多疑的人，所以這內訌定然會爆發！”
裴東來點點頭：“天下熙熙皆爲利來！沒有絕對的利益雷霆是不會背叛張自清的！”
“裴伯父，前次老鬼逼宮，您無條件地捨棄了一些利益，看似勢氣受挫，不過您也爲老鬼們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裴東來眼神一緊：“小雨，我還沒有糊塗到不通事理的程度，方纔你說的我都有想過，不過我可不是無條件注入資產的！”
我心下一愣，難道裴東來和老鬼們又玩起了陽謀？
“我的條件卻不是什麼天**司的股權和股東地位！”裴東來微眯着眼睛看着我說道。
裴東來心機深深，他絕不會把十年心血拱手相送，至於什麼條件我卻不得而知。
“裴伯父，那老鬼們答應你什麼條件了？”我疑惑地問道。
裴東來淺笑一下，扶了扶眼鏡，緩緩走到小沙發前面，我也跟了過去，坐在他的對面。
“我要了城東垃圾場！”裴東來詭異地看着我。
城東垃圾場？莫非是環山鬼道旁邊那個成年垃圾滿天飛的垃圾場？我心下不斷地思忖着。清城地方小還多山，在清城主街東向盡頭，龜山方向的路與環山鬼道交接的路口，清湖泄洪道的上方就是一個大垃圾場，不過在兩年前清城進行旅遊開發，這個垃圾場已經廢棄了，現在也還堆着小山一樣高的垃圾，長滿了荒草！
裴東來一向是有眼光的，不過……這個垃圾場左側臨道，右側則是清湖的泄洪區，正對面便是高達百米的清湖大壩，位置不錯，但在清城小鎮比這好的地方多的是，比如“鎮中村”地塊。
“老鬼們答應了？”
“爲什麼要老鬼答應？我是跟隋琳傑直接要的，這就是我的條件！隋琳傑竟然沒過腦子便應承下來，這幾日就要辦理土地使用權證！”裴東來志得意滿地笑道。
“您……不會開什麼垃圾處理廠？”我訕笑一下問道。
“哈哈！小雨，清城的商道已盡，我那四家公司也是應景之物，經營起來阻力重重，用它們換了個垃圾場，我是要重操舊業！”
“您要開一個鎮中的農莊？”
裴東來點點頭：“對！我要把飼養業做大做強！這原本就是我的老本行！”
我勒個去的，裴東來也太邪性了？不過人各有志，他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天**司那邊我只要了個名譽董事，佔着25%的康樂宮股權，其他與我無關！”
裴東來是極其聰明的，有時候示弱是必要的，這叫“藏強守弱”！
“裴伯父，老鬼陳倫最近要找我約談！”
“約談？談什麼？你答應了？”裴東來的臉色一變追問道。
他爲什麼找我？我是一介平頭百姓，不過是掀開了臥佛鬼事罷了！按照常理，老鬼定然要置我於死地，而現在的情況卻是他主動約談我，我想只有一種可能，老鬼意識到那股神秘的勢力要對他下手了！他這是拿稻草當木船了！
“情況還不明朗，不過我猜想是和老鬼們之間的勢力爭奪有關。”我嘆息一聲說道。
裴東來站起身，揹負着雙手踱到窗前，望着清湖夜色，龜山上的燈光隱隱閃爍着。
“看來，我的確是低估了十年異案的複雜程度！你說得對，這麼多年來我始終沒有找到異案的線索，原因就是我始終在原地打轉，沒有找到點子上！”裴東來嘆息一聲說道。
十年已過，恩怨仍存。我不知道那異案的始作俑者爲何這般冷血與執着，更猜不透裴東來要那個大垃圾場做什麼。聽他所言的“重操舊業”不過是個託詞罷了，他心中僅有的便是瀾滄計劃！
“裴伯父，我有兩件事還要請教您！”我輕輕地說道。
裴東來笑了笑：“小雨的確長大了不少！心思縝密了，心機似乎也增長了些，不過……”裴東來一聲嘆息。
我心下一緊，從裴東來落寞的表情裡面似乎看出一種傷懷來。
“你說！”
“您可曾聽過鬼圖之事？”我小心地問道。
裴東來臉色一變，身子抖動了一下，緩緩地坐在沙發上。沉默良久。
“很早之前清城有一個傳說，不知道你聽說過沒？鬼地、鬼道和鬼圖！”
我搖了搖頭，心下卻是一滯：張園主曾經跟我說起過“三鬼”之事，但也只是他的臆測，沒有什麼根據。倒是“鬼圖”令人很是驚懼，“鬼圖”出現便會引來血光之災！
“鬼地指的是清城！你或許很疑惑，清城這地方也不小，到底是哪？以我的閱歷來看，這鬼地卻是龜山之地！不僅僅是因爲那裡曾經發生過十年前的異案，據我所知那裡是藏鬼之地！”裴東來恍惚地說道。
藏鬼之地？若是用迷信的說法，凡是發生劫難之地都可稱爲“鬼地”。而龜山之地，不禁有凶宅、惡水，還有鬼巢！我想人的心是最隱蔽的“鬼地”，邪從心來，惡向膽邊，心魔不除，鬼地永生！
“這與清城的歷史息息相關！所爲神龜覆水之說便是從這裡來的。幾百年前這裡可不叫什麼清城，也沒什麼清湖，而是“流人”之地！這龜山便是流人集中地，也是流人的屈死地！”（注1）裴東來的解釋很正宗，雖然帶着點迷信色彩，但總歸是有理有據的，不過我對清城的歷史知之甚少。
“流人？”我疑惑道。
“古代有一種刑法，叫流行的，你聽說過沒有？”裴東來臉色緩和了些許。
瞭然！就是古時候文官治罪的一種刑法，流放之意，故稱“流人”。難道清城古地曾經是流放地？我對此更是無所知曉。（注2）“您是說龜山之地是流人冢地？”我疑惑地問道。
裴東來點點頭：“正是！在清湖沒有建成之前，這裡是便是千山萬水，雖抵不上新疆伊犁那般遙遠，但在明清時期有很多文人官員被流放到北荒之地，清城爲其一！”
裴東來點燃一隻香菸，凝神看着我：“小雨，每個流人都有自己的辛酸，他們的靈魂不能得到安撫，所以這龜山“流人冢”便陰氣很重。既便十年前我所住的瀾滄別墅也是一樣，有時候我也對此臆測過，是否就是那些流人的冤魂積怨太深所致！”
我苦笑了一下：“裴伯父，這個……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
橘黃色的燈光灑在地上，我望了一眼窗外的清湖，龜山那裡的燈光正撞進我的眼中，一種神秘清冷的感覺油然而生。
“鬼道，這個我卻不甚瞭解！有人說是馭鬼之道，也有人說是精明如鬼，鬼道即詭道也！”裴東來哂笑了一聲。
“不過，張園主曾經跟我說過，這鬼道乃是通往鬼地的通道！”我忽然想起張園主的話來。
裴東來點點頭：“所以，我也不知道這鬼道到底指的是什麼。但按照三鬼之間的關係，確有兩種解釋方法。若是鬼地指的是龜山流人冢，那鬼道便是那些流人們歸家的路！若這鬼地指的是冤魂之地，那鬼道則是通往地獄的路！”裴東來詭異地說道。
“鬼道”是流人們歸家的路？
“您是說古時候流人們……老死清城？他們一經被流放便回不到了家？”我疑惑道。
裴東來沉默了半晌，點點頭。
注1：由於本書爲虛構之作，不便過多涉及清城歷史。諸位網友若有興趣，可參看本人早年間的博客，裡面有一篇關於清城歷史的散文《尚陽物語》，地址爲：，百度搜索也有轉載。（筆名爲：紫雲冰）注2：清城爲明清時期的流放地是清城的正史，是僅次於黑龍江寧古塔流放地的東北流人集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