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八、殘影驚魂(四)爲什麼是黃挺?我猜的!
瀾滄別墅的主人目前看來有三個:裴東來、黃挺和現在霸佔別墅的陳倫。但我認爲陳倫是黃司令派去看守的護院而已,只不過時間長一些,讓人誤以爲龜山莊園便是陳倫老鬼的。
黃挺根本就沒跟我提起過龜山莊園的任何信息,只不過是裴東來告訴我他是瀾滄別墅的第二任主人。我將所知道的這些信息整合在一起,得出了一個很奇怪的結論:黃挺的夫人云姨並未火災中喪生,那被燒死的應該是金鎖的生母!
金鎖的話是可信的,縱使十年前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去揭開其中的奧秘,但作爲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是不會看錯的。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唯一個解釋就是有人撒了個彌天大謊!我要確切地知道那場大火燒死的究竟是誰,雲姨是是否逃生,那葬身火海的是否就是金鎖的生母!
我看着躺在牀上的老太太,心裡面的疑問越來越多,但我沒有勇氣問下去,因爲老人似乎開始不能自已般的啜泣起來。
“伯母,您……這是怎麼了?”我小心地問道。
老太太忽然喘息加重了一成,正待我探身看她的時候,老太太忽然坐了起來,雙目睜開,手臂一下子打在了營養液帶子上,針頭也掉了下來,手腕上的血一下子就竄了出來!
我嚇得向後面退了一步,驚恐地看着老太太。
“呵呵……哈哈……你別撒謊了!”老太太用乾癟的手抓着已經散掉的白髮,只一會便將頭髮撕下幾縷來,然後用手打自己的嘴巴子,發出怪異的“啪啪”聲音來!
“伯母,你這是幹什麼?”我下一秒鐘便明白了,慌忙上前按住老太太的手,鮮血仍在向外面流着,老太太的臉上沾滿了血跡。
“呵呵……呵呵……”老太太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只是怪異地哼哼着。
“伯母,您冷靜一下!”我低聲喊道。
“呵呵……呵呵呵!”
我按着老太太的手臂,感覺老太太已經虛脫一般,喘氣的聲音極爲沉重,喉嚨裡面似乎堵着什麼東西一樣。
“您先冷靜一下!我找醫生處理一下!”說完我用膠布將老太太的傷口貼上,然後便轉身向樓下跑去。老太太似乎被我的方纔的話給刺激到了,否則他不可能這樣激動,甚至是失去了理智!我後悔方纔將“黃挺”說出來,難道就是這個名字刺激到了她?我不敢確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急診室一樓死寂沉沉,我放慢了腳步走到陳楠的值班室前,卻猶豫起來。我思忖了一番轉身又離開,我知道把陳楠喚醒也是無濟於事,老太太或許一會能夠自己恢復過來。我嘆息一聲走到了外面,一陣冷風吹過,我心下哆嗦着,想着方纔的一幕,不僅難受起來。
我掏出電話,不由自主地給金鎖打了過去。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老太太溝通,更不確定金鎖現在是否回到了茅土屋。想起茅土屋裡面那隻被吊死的狼狗,一陣心悸襲遍我的全身。沒有人接電話,這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我落寞地掛斷了電話,低頭往回走,心裡面琢磨着該如何料理此事。
已是午夜時分,我低頭走進急診室,大廳內的燈光昏暗而寂靜。我的嘴脣已經不能張開,滿嘴起的火泡讓我疼痛難忍,嗓子腫脹得難受異常,我試着說話,卻感到一種澀澀的疼痛直鑽心底。
臺階很短,我邁着疲憊的腳步向上面走去。我還有六天的時間就要直面老鬼陳倫,我不確定此番約談是什麼樣的結局,但心下的不安已經徘徊了好久。
丁奇峰的事情現在已經無暇顧忌。在我心裡面更重要的事情是快些找到春燕姐,否則我無法去面對姜八綹,更無法面對丁奇峰。而要在茫茫人海中僅憑藉一份怪異的病例找到他,無疑是大海撈針。我知道兩年多來的世事變遷,丁奇峰是否還在三院尚未可知。
我靠在三樓的牆壁上小憩一會,渾身冰冷,卻感到頭暈目眩。今天的遭遇讓我措手不及,儘管很妥善地處理了鬧劇一般的盜案,但我知道自己的處境將會更加艱難。
正想着,忽然我聽到了幾聲“噠噠”的聲音從走廊裡面傳出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這聲音太熟悉了!我猛然打起精神轉身幾步便奔到了三樓走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頭髮完全豎了起來!
走廊的盡頭,一隻“半身人”正在向我“走”來,白蒼蒼的頭髮四下散開,每走一步便發出一種詭異的“噠噠”聲音來!我忽然想起生活在垃圾箱裡面的吳老太,兩者幾乎是一模一樣!
我愣在當下,那“半身人”走到距我兩米遠的地方停下,擡起頭盯着我。滿臉的血污,似乎剛從地獄裡面出來的鬼一般!我下一秒便明白了,老太太要走!
我忽然蹲下來,“啪啪”地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精力集中了一點,然後便上前扶助了老太太,張着嘴要說話,只感覺嗓子似乎被封侯了一般,嘴脣也顫抖了一下,鑽心的疼痛瞬間把我淹沒。
“伯母,您……怎麼出來了!”終於說出了一句話,額角上的汗卻已經沁了出來,而且我發覺我的聲音已經沙啞了。
老太太盯着我:“呵呵……哈哈……讓我走……”蒼老而模糊的聲音驟然響起。
我無助地看了一眼老太太,才發現她是跪着走路的!每走一步所發出的“噠噠”的聲音似乎是從膝蓋上發出來的。
“伯母,您……怎麼這樣?”
“呵呵……呵呵呵!”老太太蒼老而淒厲的笑聲使整個走廊變得十分瘮人。
我走到老太太身邊,想要攙扶她,卻被她的手給打了一下:“呵呵……早就該走了的……”聽不出老太太的聲音裡面隱藏着怎樣的心態,但一種深沉的怨念和冷漠傳遞到我的意識之中。
我拉住老太太的手,想把她攙扶起來,老太太卻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仍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沙啞着嗓子低聲道:“您……爲什麼不站起來走路?”
“呵呵……哈哈!煙!我不要死啊……”老太太驚恐地喊道,然後我便發現她眼中流出了驚恐而無奈的老淚來。我正想着如何安慰她,手機卻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我掏出來接通了電話,沙啞着嗓音答應了一聲:“喂”!
“金雨!你在哪兒?我娘他……是不是你救走的?”對面傳來數聲焦急的喊聲。
我心下一緊,用手頂着嗓子,感覺舒服了一些:“兄弟……清城醫院來!”我掛斷了電話,又聽到了“噠噠”的聲音,才發現老太太正在下樓!
我兩步便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不容她分說,便抱起了老太太快速走進了高間。
“伯母,金鎖馬上就來了,您要是走了,他找不到您怎麼辦?”我沙啞着嗓子說道。
老太太全無表情,跟方纔和我談話的時候判若兩人。老太太看了我一眼,眼睛卻又溼潤了:“呵呵……伢子……快來!我快……不行了!”
我的心揪緊了一般,這是老太太說的最要命的一句話!我把老太太抱到牀上,脫去了鞋子,把腿放平,無意間我看到老太太的膝蓋竟然是黑色的,褲子早已經被磨出兩個窟窿。
老太太躺在了牀上,呼吸有些急促起來。我想我不能再刺激她了,老人似乎極爲脆弱,無論是看到十年前的東西或是人,甚至是隻聽到了一個名字,都會變得神經質起來。
“伯母,金鎖馬上趕過來!”我低聲說道。我把被子蓋嚴,搬過一隻椅子來,坐在老太太的牀前。我怕他趁我不注意還要逃掉,我無法向金鎖交代!
方纔我看清了老太太的膝蓋,那裡似乎是綁着兩隻木塊一樣。而老太太的腿似乎沒有什麼毛病,可以放平,只是略微彎曲一點,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但她爲什麼要跪着走路?在我的印象中,老太太就沒有直起過身子!
老太太怪異的腿傷令我疑惑不解,但無論如何,現在她已經熟睡了,或許一覺醒來,他會和往常一樣,不會記得我曾經說過的名字!那個名字在老太太的心裡面造成了怎樣的影響呢?
我疲憊地靠在椅子裡面,裹緊了風衣,雙眼無神地看着老太太,只一會的時間,她便睡熟了過去。而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便進入了苦澀的夢裡。
一陣咳嗽聲音把我從夢裡面驚醒過來,我伸展了一下腰才發覺渾身疼痛。睜開眼睛我看了一眼老太太,一雙老眼正在盯着我!我回頭望向窗外,才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
“伯母,您先休息一會,金鎖馬上就過來!”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已經麻木的手腳,走到窗子前面向外看去。小街上鍛鍊了人已經出來了,稀疏的車子不時發出幾聲低鳴。正在此時,我猛然看見一隻熟悉的人影慌慌張張地奔進了醫院大門,金鎖!
我心下一急,一下子便打開了窗戶,低聲衝着金鎖喊着,金鎖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向我擺了擺手,然後便衝進了急診樓。
我打開門,金鎖快步走進屋子,神色緊張地看了一眼病牀上的老太太,然後才向我點了點頭,便做到了牀邊,握住老太太的手。
“娘!”金鎖沙啞着喊了一聲。只見老太太轉過頭,眼中的淚卻斷線一般悄然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