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三、索命夜襲(一)裴東來站起身緩步走到窗下,拿出幾根禪香點燃插在了香爐裡面。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下一陣酸楚涌了上來。沒有絕對的忠誠,更沒有絕對的奸詐,這是我被攪進這是非恩怨中兩年來的感受,也是基本事實。
勢力間的較量與妥協只有利益,兄弟間的是非恩怨也唯有利益。陳倫便是最好的例子,爲了利益他拼打十年成爲清城第一勢力的大佬,但在與陰陽道盟的對決中他一敗塗地。爲了達到阻止天倫計劃的目的,他認定了我能夠擔此重任,儘管在此前我們是水火不容的仇家!
我想若是在這個遊戲中生存下去,做得最好的便是江陽!因爲他學會了背叛,無論是背叛陳倫還是裴東來,甚至是裴熙媛,我想只要他不達到自己的目的,他會一直背叛下去。
“小雨,熙媛的婚事就這麼定了!她娘走得早,我這個當爹的不知道怎麼處理,我還是聽從熙媛的選擇!”裴東來蒼老的聲音裡面夾雜着自責和悲慼。
我心下一顫,熙媛姐的選擇就是我的選擇!在龜山靜修堂的方亭裡面熙媛姐曾經問過同樣的話,我的建議便是讓江陽平步青雲。我給熙媛姐造設了一處極美的生活願景,但我知道那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裴伯父,一切隨緣!”我淺笑着說道。
裴東來饒有興致地看着我:“好一個一切隨緣!我與你便是有緣的,只是……相見恨晚!”
我訕笑了一下,如果我現在不是陷進了這是非恩怨的漩渦無法自拔,裴東來還會這麼說嗎?兩年來的冒險只爲了替姜八綹找到他的戰友,現在人已經找到了,但我卻不能釋然。我曾經夢想過有一天解開了丁奇峰失蹤之謎,現在已經如願,但帶給我的是更多的沉重,我的良心讓我放不下他們!
“您要保重身體,熙媛姐的婚事您不要太操心,讓吳心幫忙就足夠了!”我淺笑道。
“嗯!你說得對,趁着我還有一些人脈關係,要早點了解了這樁心事!”裴東來臉色恢復了些許。
我站起身來走到裴東來的面前低聲說道:“裴伯父,還有一件事情您要當心,就是那個垃圾場,千萬要留在您的手裡面!”
裴東來凝思道:“你是擔心……有人惦記?”
“這個……不得不防!”
我不知道江陽在平步青雲後如何對待裴東來,更不知道身爲鎖魂堂殺人工具的江陽能否輕鬆上位!在這之前我要將所有“籌碼”鎖定,不能有半點閃失。
“小雨,我一直認爲你還是個孩子,現在看來……你的心機在江陽之上!”裴東來扶了一下眼鏡低聲說道。
裴東來的話讓我很驚訝,我也發現歷經兩年來的磨練後,現在的心性更成熟了一些,不過仍然不能和陰陽道盟的那些老鬼們相提並論。
“裴伯父,現在的形勢很險惡,不是你我二人能夠掌控得了的,所以近段時間您不要聽聞任何傳言,也不要輕易參加天**司的任何活動!”我低聲說道。
山雨欲來,陰風不止。這番話是我的直覺,鎖魂堂的殺手三番五次追蹤我要什麼血玉陰陽鏡,我的行蹤已然被鎖魂堂鎖定了。但在另一個層面上,我卻是陰陽道盟的信衆,我與鎖魂堂的人竟然是“一丘之貉”!人心之複雜如斯,孰之過?
裴東來拍着我的肩膀:“我知道!不過你也要當心,不要老是往山裡跑!”
我心下苦澀難擋,不是我要往山裡面跑,是那幫厲鬼糾纏着我,索我的命要我的魂!
正想着,吳心從外面走進來:“金雨,你這是……回家?”
我淺笑道:“嗯!”
“小雨,需要什麼跟阿心知會一下!對了,阿心,錢打過去沒?”裴東來看着吳心問道。
吳心點了點頭:“下午就打過去了,十萬元錢!”
裴東來臉色紅潤着,眼中的落寞一掃而光,看來經過我一番“點撥”後,他似乎對自己又充滿了信心。
辭別裴東來,吳心陪着我到了三元酒店院子裡面,我點燃一支菸斜靠在車門上望着清湖。
“金雨,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先告訴我!”吳心吸了口煙說道。
我凝神思考了一下,眼下我所信任的人裡面辦事最牢靠的只有吳心了。姜八綹是那種有勇無謀式的人物,杜富貴之流根本不能成事,金鎖躺在病榻上!我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良久,我收回了視線:“兄弟,你要好好準備一下,給你一個冬天的時間!”
吳心被我話一下子驚呆了:“金雨,什麼行動要準備一個冬天?”
“探地下電廠!”我淡淡地說道。
吳心的臉色驀然變得詭異起來,盯着我不說話。
“我要找到丁奇峰失蹤之謎,一定要到那裡去!”我進一步解釋道。
地下電廠必須得去,但現在還爲時過早!陰陽道盟的“兩殿一宮”很可能與那裡相關聯,而眼下鎖魂堂的殺手們憋綠了眼鏡要索我的魂,我必須進行充足的準備才能給他們致命一擊!
吳心嘆了口氣:“兄弟,你這執着的緊兒,我服!”
“你服個屁阿!就這幾天,我有好幾次差點就交代了!”我訕笑着打了吳心一拳說道。
吳心嗤笑一下摸了摸鼻子,一雙大手一下子便握緊了我的拳頭:“兄弟,一個冬天足夠準備的了!”
“如果對手是陳倫十倍的力量呢?”我正色問道。
吳心臉色緊張地看着我:“不……不可能?”
“沒有不可能!所以一個冬天的時間不見得夠!”說罷我便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送你回家?”
我搖了搖手,調轉車頭,鳴了一下車笛便呼嘯着駛離三元酒店。環山鬼道死寂沉沉,我想着方纔與裴東來的談話,心裡面總算是落了底。熙媛姐的婚事始終在困擾着我,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明朗:人家已經生米做成了熟飯!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揭鍋!
我正思索着,忽然從臥佛前面的空地上躥出一輛車來,那車在原地打了個圈,發出刺耳的馬達聲音,然後便橫着向我的車撞了過來!
我的車速並不快,尤其那裡還是一個“u”形的急轉彎,我心下一凜,腳下猛然加速,車子呼嘯着衝過了彎道,那輛車險些撞到。只聽後面一陣急剎車聲音,但馬達聲卻又驟然響了起來!
鎖魂堂?!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無處不在的邪惡勢力,後面的車瘋也似的追上我的車,不躲不避,而是直接追着車尾撞了起來。我心下驟然緊張起來,看來鎖魂堂的殺手再次鎖定了我!
我心下狠戾油然而生,這幫無處不在的畜生!我扣緊了安全帶,腳下利落地踩下油門,右手熟練地換擋至高速,車便飛一般衝了出去。陳倫的車顯然更勝一籌,後面那輛黑色的桑塔納已讓被甩沒了影。
我放慢了車速,平靜了一下心神,才發現眼前這條路竟然是環湖公路,我拍了一下方向盤,看來今夜又要做困獸之鬥了。我不斷思考着逃避方案,在這車裡面是絕對不行的,我不知道鎖魂堂究竟是派了多少人來對付我。
正想着,後面的車又追了過來,我加了一下油門,車子呼嘯着向着環湖路飛駛而去。那輛破車就跟膏藥似的粘着我,不急不緩。不過我心下卻焦急起來:這條路的盡頭便是龜山,別無出路!唯一的一跳便是通往永安寺後山的灌木叢暗道,可那是死路一條!
我心下緊張起來,對手是明顯地將我逼進環湖路!口袋已經張開,而且我也很順從地鑽了進來,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前面定然有埋伏!
我已經沒有時間思考了,眼下最要緊的是逃出去!後面的車似乎還在緩緩地追着我,我猛然踩了下剎車,倒擋換上,油門加大,車子快速倒着向後面駛去。我手中不斷調整着方向盤,在接近那輛車之際我猛然打轉方向,車子向旁邊閃了過去。
只聽“砰砰”兩聲巨響,後面的車果然沒有發現我的瘋狂行爲,一下子撞了個正着!我緩緩地將車子調正,回頭看向那破車,發現對方的風擋玻璃已經完全碎裂,車門被我撞開,從裡面正爬出一個黑影來!
我停下車,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手扣便下了車,幾步奔到那黑影的前面一腳將其踢了個跟頭,對方發出痛苦的慘叫聲。這種貨色絕對不是鎖魂堂的人!
我嚥了口唾沫陰沉地低聲問道:“你他媽的……”我剛想用手扣砸對方的腦袋,忽然發現這小子很面熟!
“癟三?!”我冷冷地問道。
癟三,陳倫手下的小弟,三流打手而已,他在我面前已經向狗屎一般,不值得一提!
癟三被這一連串的打擊給弄懵了,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我,嘴角流着血,臉已經痛苦得變了形。我嘆了口氣,忽然感覺他很可憐,我始終認爲那些活在社會邊緣的人都很可憐,雖然他們有的是可恨的。
我伸手將癟三拉了起來,臉色苦楚地看了他一眼:“難道尤四沒跟你說二爺的吩咐?”
癟三的身子一晃,似乎要跌倒似的。我將他扶到了副駕駛位置,關嚴了車門便上車:“是上醫院還是回家?”
癟三盯着我:“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撞你?”
“有你這條命重要麼?”我反問道。
癟三眼神裡面露出一絲神彩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沒錢上醫院,二爺沒了我也沒有家!”
我心下一顫:什麼叫可悲?癟三如是!
“從現在開始,臥佛便是你的家!”我淡淡地說道。
“我回不到那裡去了!”癟三痛苦地說道。
我一愣,癟三似乎話中有話!但這裡並非久留之地,我調轉了車頭向着清城方向駛去。癟三雖然是無關緊要的角色,但這裡面的關係我一無所知,或許從他的身上能夠打開突破口!
“金雨,有人要索你的命!”癟三嘆息一聲說道。
“我知道!”
“是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