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苦肉之計我是擲標槍的,不過這次擲的是菜刀!菜刀穿過緩步臺的窗子划着弧線飛了出去。
同時,我的胸口被重重地踹了一腳,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手按在了啤酒瓶子碎玻璃片上,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還沒等我起來,臉上就捱了一嘴巴,打得我滿眼冒金星!隨後就象似被捉小雞一般被拉起來,不由自主地被捉到了三樓,進了春燕的房間。
圍觀的人羣在姜八綹的怒目下紛紛訕笑着隱蔽了,走廊裡面又恢復了平靜。姜八綹將門重重地關上,瞪着眼珠子看着我,不說話,喉嚨間發出“咕咕”的聲音來。
春燕姐仍然在啜泣,傷痛欲絕那種,聽了讓人難忍。
“說說,怎麼回事!”姜八綹凶神惡煞一般質問道。
怎麼回事?你不知道?誰把你個煞星弄來的?我微眯着眼睛不說話,眼鏡方纔被我的衝動給砸爛了,我無法看清姜八綹的臉,就感覺那雙眼睛裡面有着痛苦的掙扎。
“姜叔!我錯了!”春燕忽然抱住姜八綹的手臂,哭出聲來。我心裡怪怪的:春燕錯了麼?我也錯了麼?
姜八綹嘆了口氣,拍拍春燕的胳膊:“好了,丫頭,一切都過去了!”
我勒個去!一切都過去了?你踹我一腳,打了我一個嘴巴子,我手都被扎出了血,你卻輕飄飄地說一切都過去了?!我忽然想起手出血了,他媽的我暈血!我擡起左手,看見血還在流着。
“金雨!血!”春燕驚叫一聲,臉色煞白,忘記了哭泣,馬上慌亂地到處翻東西,紗布、剪子、膠布、面巾紙、洗臉盆、清水……她似乎要給我做手術似的!
我用清水洗乾淨了手,春燕小心地給我包紮着,小手冰涼,不停地顫抖,臉色痛苦不堪。
我向姜八綹擠了擠眼睛,露出一絲狡捷微笑,姜八綹嘆了口氣,神情沮喪地坐在椅子上,拿出煙點燃,猛吸一口。
“春燕姐,不好意思,我太沖動了!”我歉然道。春燕坐在牀沿,眼淚成線地滾落。
大街上很靜,黃昏的陽光深沉地灑在九蹬山上。
“金雨,你剛纔怎麼了?”毛毛挽着我的胳膊擔心地問道。
我握緊了毛毛軟滑的小手,心裡卻靜如止水。才從醫院出來,小護士給我清理了傷口,重新包了一層薄薄的紗布,我問他怎麼不好好包紮一下,小護士一瞪眼:就肉皮劃了個小口,要是別的老爺們用吐沫tian一下就行了!
“計策!這叫苦肉計!”我看了一眼毛毛,一臉壞笑地說道。
“我看不出來!姜八綹打你的嘴巴子老響了!”
那嘴巴子響麼?我怎麼沒感覺出來?我摸了摸左臉,心下疑惑起來:我真的沒什麼感覺!
“苦肉計?嚇死我了!”
我握緊了毛毛的小手,一起向“亨得利”眼鏡店走去。我得再配一副眼鏡去,否則我看什麼都是模糊的。毛毛給我挑了一支黑色碳素框的眼鏡,帶着比先前砸碎那隻舒服了不少。
“我這兩天事情太忙,估計又沒時間去你那了!”我嘆了口氣說道。
毛毛看了我一下,白皙的臉蛋升起了紅暈:“你忙你的!我整天也是忙着看小說呢!不過後天端午節,你得來我這過!”
好霸道的丫頭!不過我心裡倒滿是幸福。都說平靜的生活會消磨人的鬥志,但我現在卻以爲,如果不去珍惜生活,鬥志還有何用?就如春燕,生活在回憶之中,無人能夠走進她的世界,漸漸的便成了社會的邊緣人。
夜色闌珊,華燈初上。將毛毛送回獨身樓,我便快步向紅門酒館走去。今晚是約了張園主吃飯的,這事比較重要。倘若是張園主能夠幫助我和姜八綹尋找丁奇峰,最好不過。但我的想法是儘量拉近與其的關係,利用他的經驗來幫我決策,這是最重要的。
紅門酒館,酒客稀疏。我要了間僻靜的單間,點完了酒菜,便拿出手機。張園主日理萬機,不僅要和活人打交道,更要把死人伺候好,所以他的時間很緊,雖然我兩天前便約了他,說不定早就忘記了。
電話打通了,傳來張園主深沉的聲音:“找誰?”
“我,金雨!到紅門酒館喝酒!”
張園主沉默了片刻道:“現在還忙,過一會就到!”
放下電話,我這心裡才平靜了一下,想着下午發生的事情。姜八綹很準時,還沒等我把煙抽完,他便佝僂着腰走進紅門酒館。在我對面做了下來,陰沉着臉。
“師傅,怎麼了?”我疑惑地問道。
姜八綹盯着我,老臉一堆褶子,通紅的眼珠子,顴骨上的皮肉一蹦一蹦的。
“那一腳沒踹疼你?”姜八綹老臉通紅歉然地問道。
疼也不能說疼!要不是姜八綹及時趕到踹我一腳,你說我揮着刀還怎麼收場?總不能自己衝到樓外面瘋砍?
“不疼,踹的好!就是毛毛說你那一巴掌打得響亮,整個獨身樓都聽見了!”我扶了扶眼鏡一臉無辜地說道。
姜八綹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我只用了半成力氣!”
得了!還半成力氣,把我一腳踹趴下了不說,還怕我死不透又補了一嘴巴,你個老流氓!我嚥了口吐沫,站起身給姜八綹倒茶。
“春燕的病恐怕不太樂觀!”姜八綹嘆氣道。
還“不太樂觀”!要我看她的病怕要膏肓了,哪個精神正常的女孩子整天過這樣的生活?裝神弄鬼不說,還整天想着死!
“春燕姐就是心裡憋屈,發泄不出來!她生活在自己的記憶裡,迷路了!”我盡力平靜地說道。不過這一下午的折騰似乎對春燕的病有一定的好處:畢竟我把這個原因給她戳穿了,姜八綹也適當地安慰了她,不過要想抹平她心裡的陰影,恐怕暫時是做不到的。
姜八綹嘆了口氣:“我是從小看着丫頭長大的!總以爲她長大了……我錯了!”
姜八綹錯了麼?或者說春燕姐錯了?還是我錯了?我們都在走着彎路,我想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儘快找到丁奇峰,讓春燕少一些痛苦。
“師傅,錄音筆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讓吳心弄到了!三天後給我。”
“他怎麼會給你買那東西?”
姜八綹疑惑地問我。吳心爲什麼給我弄錄音筆?那得問問裴東來!誰讓我們都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兄弟情深!”我調笑着說道。
姜八綹點點頭:“你說的對!不過吳心這階段倒是表現得不錯!”
吳心也是苦命的人,自從我知道了他坎坷的生活後,我才真正把他當作兄弟。兄弟這個詞真是語義多多:吳心是蕭四的兄弟,卻頂替蕭四去勞教;我是紅姐的兄弟,陪紅姐去兜風消憂解愁;姜八綹是丁奇峰的兄弟,爲丁奇峰一家四處奔波!
所以,兄弟就是替你遮風擋雨的人。
“師傅,後天晚上的行動您千萬別忘了!”我又重新叮囑了一下姜八綹。
姜八綹神色凝重地看着我:“狗屁行動?你以爲江陽會去麼?”
我心裡一緊:江陽會不去?不太可能?我手裡會有兩張光盤,每個光盤對於江陽而言都是圖謀不軌的罪證!放棄獲得罪證的機會,他就是放棄自己的前程!所以我算定江陽一定會去!
“師傅,你只去就行了,不過得隱藏好!”我狡捷地盯着姜八綹,他是這次計劃的一支利刃,到時候自會有妙用!
姜八綹也臉色緩和了一些,喝了口茶水。
酒菜齊備,就差張園主。
“師傅,您對張園主究竟有多深瞭解?”我想知道關於張園主的基本信息。
姜八綹臉色一變:“我不瞭解他!”
怎麼會?是你說的張園主是清城最大勢力的三號人物,張三爺!現在你又不瞭解了,難道還有什麼玄機不成?
“他是心機很深的人,而且富有才學,能做詩會填詞,膽子大,辦事老道!是好人!”我一臉壞笑地對姜八綹說。這是我對張園主印象的總結。
“金雨,看人不要看錶象!算命的更不要輕信!”姜八綹淡淡地說道。
姜八綹的意思就是那張園主就一個算命的!我對此嗤之以鼻:你也給我算算命?張園主的見識我算是見過的,實力絕對強悍!
“對了,師傅,豬頭杜富貴你搞定沒?”我忽然想起交代給姜八綹拉攏杜富貴的事情來。
姜八綹一愣,不禁笑出聲來:“就那個草包你還惦記上了!”
豬頭杜富貴是草包?!着我信,但草包自有草包的用處,比如隋唐演義裡面的胡大海,那不就是個草包麼?草包就是“福將”的代名詞!
“杜富貴可是難得的人才,對清城小混混很熟,而且關鍵他腦子好用!”我說道。
“已經把他擺平了!他是隨叫隨到!”姜八綹瞪了我一眼說道。
“您怎麼威逼他的?”我一臉壞笑問道。
“誰逼他?我只不過是告訴他,若是夜班睡覺不被打嘴巴子,那就得聽金雨的!”姜八綹狡捷道。
我勒個去!姜八綹這招可真損,關我什麼事情?我把杜富貴舉薦給你,你倒是讓我對他負責!還聽我的,你當杜富貴真的是豬頭啊?不過我得佩服姜八綹的手段,這招應該很好用。
“金雨,師傅跟你說句實在話,張園主是好人,不假!但是好人也有被逼瘋的時候!”姜八綹正色道。
什麼意思?好人也有瘋的時候?這話我信,今天嚇我我就差點沒瘋掉!
“張園主年輕時候的確很仗義,手下的兄弟們都敬重他,但這不是什麼好事!誰也不知道人心什麼時候變黑!”
人心變黑?什麼時候能變黑?這點我懂,就是在利益面前,在錢的重壓下,心就會變黑!百元大鈔是紅的,卻能燻黑了心。
“張園主的英明之處,就在於重情寡利!所以認可去墓園與死人打交道,也不跟活人辦事!淡出江湖,因爲清城的江湖裡面,已然沒有了情與義!”姜八綹似乎對張園主又變得很瞭解起來。
真是讓人費解!我盯着姜八綹:“您說您不瞭解張園主,您卻又說得這麼有道理,您這不是矛盾麼?”
姜八綹臉上的褶子又有節奏地蹦了幾下。
“這個你不需要了解!”
姜八綹很決然!我忽然發現姜八綹臉色很痛苦,人總有不爲他人知道的痛楚之處,這個我再清楚不過。
“師傅,那您說裴東來是什麼樣的人物?”我幽幽地問道。
“他是奸商!”姜八綹想都不想,決然說道。
一言蔽之,簡單明瞭!這就是姜八綹特色,沒有囉嗦,就跟踹我一腳或是打我一嘴巴子一樣,不會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