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端午盛宴（四）氣氛有些緊張，我無所謂地盯着二毛驢子，我發現那小子眼中露出一股難以捉摸的愜意。做了虧心事的都怕鬼叫門！
吳心看了我一眼，忽然“砰”地踹了我一腳，我一躲，順勢坐到了地上。眼睛緊盯着吳心，心裡卻冷笑道：今天若不是在三元酒店，若不是裴東來請什麼端午家宴，我非把二毛驢子揍扁不可！
“金雨，別一口一個二毛驢子的，叫二哥！”吳心似乎憋不住想笑，臉上卻異常嚴肅。
二毛驢子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用手點指着我狠聲說道：“金雨，晚上見！”
我的心一沉：這小子要晚上見？那再好不過！晚上我不踢人，專門踢鬼！我陰冷地笑了笑。
“地方你知道，你不來是孫子！”
二毛驢子一愣，眼中滑過一抹驚懼之色。
“吳心，那邊的家宴怎麼樣了？二爺等得着急了！”
吳心看了看監控畫面，才發現家宴已然將近尾聲，“黃司令”一手在隋琳傑的攙扶下，一手握着“東海墨玉珠”，正向着門口走過來，裴東來一干人等又如捧月亮一般送出去。
“完事了！你給二爺打個電話準備迎接！”吳心皺着眉頭說道。
這就完事了？前後不過四十分鐘！
二毛驢子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便推門而出，吳心也跟了出去。我坐在沙發上，思忖着心事。這是真正與二毛驢子結下了樑子，但我也不懼！心裡若是沒底，我也不會揍他！
我走到窗子邊，隔着窗簾向外面看去。一羣人等正從酒店出來，裴東來和隋琳傑攙着“黃司令”，有說有笑，後面的人就像送葬的隊伍一般，跟着一堆人。“黃司令”上車，探出一副老花鏡，向衆人拱手告別。隋琳傑也咯咯笑着上了小汽車，裴東來揮手告別。
二毛驢子從酒店閃身出來，直奔酒店門口，江陽站在車旁正在抽菸，兩人嘀咕一下便鑽進車裡，跟着隋琳傑的轎車揚長而去。
我看了一眼環山鬼道上飛揚而起的灰塵，忽然感覺這社會也太他媽的奇妙了！關係複雜得讓人到死都理不清，像我和吳心，還有二毛驢子之流，只是這社會關係中的一粒微塵，飛到哪裡、落到那哪裡都無足輕重。
幾位重量級人物在裴東來的陪同下，站在院子裡面看水庫的風景，不一會，幾位人物也告辭而去。三元酒店裡面只剩下一大羣美女服務員在忙碌着，裴熙媛挽着父親的胳膊向“桃源閣”走去，紅姐則和吳心坐在大廳裡面的沙發上喝茶。
我看了看監控錄像畫面，心裡卻感到無聊得很。忙了一下午，不知道這幫人到底在忙活什麼。裴東來請“黃司令”和隋琳傑，當然是精心佈置的，黑白兩道通吃！或是先佈下自己的後路也說不定。我嘆了口氣，正抽着煙，吳心推門進來。
“金雨，乾爹找你！”
找我幹嘛？我又不是裴東來的乾兒子！我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應該來，更不應該自以爲是地充什麼狗頭軍師！
“什麼事？”
“吃飯！”
“吃飯？”
剛纔不是才吃完麼？我站起身盯着吳心。
“你管二毛驢子叫二哥？”我冷冷地問道。
吳心眼神一滯：“道上的兄弟都叫他二哥！”
“我把你二哥揍了！”
“揍得好！”吳心拍了我一下肩膀說道。
揍得好？真的揍得好麼？我知道二毛驢子和吳心都曾經是蕭四的手下，是蕭四的兄弟。而現在，二毛驢子跟了江陽，吳心認裴東來爲乾爹。這就是人生？
吳心摟着我推門向“桃源閣”走去。
“金雨，今天的事我來擺平！不過你以後辦事得動動大腦，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揍的！”吳心輕聲道。
我知道吳心的意思。我不是“道”上的人，咱就是普通良民，跟這幫人玩不起！但我要找丁奇峰，要幫助春燕姐，就要和這些人打交道！避免不了，除非你抱着腦袋插到地下學鴕鳥，露着屁股任人笑罵！我辦不到。
桃源閣大廳裡面已然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裴東來坐在東面，旁邊是裴熙媛，紅姐坐在北面。
我和吳心一進來，裴東來便笑着說道：“來，金雨！不用介紹了？都是家裡人！”
我和紅姐相視一笑，都是家裡人麼？我看未必！裴熙媛看了我一眼，高傲得就像一隻孔雀，我就是一隻落湯雞！
“金雨，咱們喝一杯！”
“裴伯父，您這家宴太大，嚇壞我了！”我做作地說道。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從來沒見過這場面。
裴東來笑了笑：“你說有意思沒？”
“沒意思！”
紅姐瞪了我一眼，那意思你怎麼這麼不會說話呢？我臉色難看，剛纔和二毛驢子交手，把我的心情都給弄砸了。
“說得對！是真話！我也感覺很無聊！”裴東來拍着女兒的小手，嘆了口氣說道。
“咯咯，這樣的場面我可求之不得！”紅姐嬌笑着說道。
有一些人就喜歡這樣的場面，人物越大，場面越爆棚，心情就越好！紅姐如是。
“紅姐，這樣的場面以後多的是呢！”裴熙媛一臉紅暈地說道。
“咯咯，待到了熙媛大喜的日子，我一定要見識一下更大的場面！”紅姐嬌笑道。
裴東來卻臉色一變，看似心情低落了不少。裴熙媛是裴東來的弱點，這活一點兒也不錯！
“金雨，聽說你今晚在康樂宮準備了燒烤晚宴？”裴東來淡淡地問道。
我心下一驚，這事沒幾個人知道。我看來眼吳心，苦笑了一下：“裴伯父，什麼晚宴！只不過是過節了想邀請幾位朋友樂和一下！”
裴東來喝了一口酒，環視了一番：“幾位慢用，我休息一下！金雨吃完了到臥室找我！”
衆人站起身，裴東來點點頭走進臥室。紅姐微眯着眼睛看着我，一種不易察覺的目光似乎是在詢問着我：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裴東來很少在臥室接待客人！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和紅姐碰了一下：“紅姐，晚上盪鞦韆可千萬多穿鞋衣裳，山裡面可涼着呢！”
“咯咯！金雨，我還怕涼？”
怕還是不怕？只有她自己知道。裴熙媛站起身，向我們三個點點頭：“我得回家休息了！”說罷走進裴東來的臥室，片刻便又出來。紅姐也向裴東來告別，出來後挽着裴熙媛的手推門而去。
吳心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心領神會。飯吃到此處已然無味，我整理一下儀容，輕輕走進小臥室。裴東來正坐在沙發裡面抽菸，一縷煙香飄散開來。
“裴伯父，您有事？”我不安地問道。
“坐！金雨！”
我想這是第三次和裴東來面談了！我坐在昨天那個位置上，心裡忐忑不安，彷彿對這樣的談話忽然變得毫無興趣。在裴東來的關係網裡面，我似乎就是一隻爬蟲，剛觸碰到網的邊緣，便想着怎麼爬出去，但我不能！
“金雨，今天的場面，你有什麼看法？”裴東來直截了當地問道。
看法？我基本沒看法！不過是見了次世面：原來關係網是這樣的！如此而已。我思忖了一下，盯着裴東來。
“裴伯父，這個……我沒資格說！”
裴東來兀自笑了笑：“你很聰明！”
我若再聰明些是不會來參合到這裡面的！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的目的有兩個，一是爲自己找退路！二是讓你認識一下這些人！”裴東來呼出一口濁氣來。
找退路有這麼找的麼？把清城老大中的老大請來，花了五十八萬，你想把那老傢伙砸暈了頭麼？還有清城第一夫人，隋琳傑也被你請來了！這事任誰來看，都不像是找退路，倒是向陳二爺叫板！
“這個，我不太明白！”
裴東來笑了笑，將煙熄滅。
“也許有人認爲我在和陳二爺叫板！但老頭子卻不會這麼想！他不是去宏源酒店了麼？”
心機深深，如裴東來這樣深的心機的人，我第一次見識！裴東來這是以進爲退，是一種風光的退卻！或者說只通過一頓飯，便兵不血刃地化解了一次危機！
我點點頭，不得不說裴東來做的對，只是眼下還看不到結果。
“裴伯父，您方纔說讓我認識一下那些大人物？”這個我最爲關心，裴東來的關係網裡面，那幾個人物可謂是關鍵點，如果沒有他們，這張網將不攻自破！
“有些事情不可預料！你昨天不是讓我捧殺麼？要先捧，然後才能……”
瞭然！不過裴東來似乎太看得起我了！在他的計劃中，我不過是一粒棄子罷了。我想今天這些人也許就是以後絞殺裴東來的那些人！社會的關係就是這樣，你的關心網再厚實，也敵不過散場的命運。我想裴東來自己所編織的大幕正要徐徐落下，而在落下的剎那，他讓我看清了幕中所有的演員！
“金雨，你晚上要多加小心！有人會對你的做法感到憤怒的！”裴東來神色一變說道。
我心裡一陣疼痛！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裴東來的手心，這也說明，下一場表演，我早已被推到了舞臺中央，只不過我還是沒做好準備而已。
“裴伯父，我們只是小聚！不會出事！”
裴東來點點頭：“有些事情你並不知道。聽說你要調動工作了？我還得提前恭喜你一下！”
我勒個去！裴東來怎麼什麼都知道？連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他都瞭如指掌！
“這個……我還不確定！沒有得到通知呢！”
“宮總是個辦事的人！”裴東來意猶未盡地說道。
我的心無限下沉！姜八綹說我遇到了貴人，就是前池裡面淹死的女鬼，不過今天我終於找到了那個真正的“貴人”——裴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