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公使提出修改幾年前兩國簽訂的《明俄尼布楚條約》,至於修改的內容,基本上就是要恢復原先俄國與清廷所籤條約的疆界劃分。
也就是說,大明需要將外興安嶺以南,以及濱海省的大片土地“歸還”給俄國。
儘管這片土地原本就屬於中國,但俄人在外交國書中,仍然使用了“歸還”這個詞。
曾紀澤當然不可能答應了,當即予以堅決的拒絕,同時,爲了反擊俄方無理的要求,曾紀澤勒令外交部也擬定了一份國書,要對兩國西北待議的邊界地區重新勘定,並要求俄國從清國手裡搶來的西北所有土地。
俄人這頭侵略成性的北極熊,想讓它把吞進去的肉再吐出來談何容易,沙皇政府當即回絕,並宣佈不承認《明德尼布楚條約》的邊界劃分,同時開始大規模的往遠東地區增兵。
龍城。
曾紀澤及時召開了內閣會.議,討論東北局勢的變化。
“俄人胡攪蠻纏,單方面廢除尼布.楚條約,還大肆的向遠東地區增兵,諸位愛卿有什麼看法。”
“俄人貪婪成性,想來對早年東.北戰爭失敗懷恨在心,而今必是想尋求報復,咱們不可不防啊。”
內閣總理李鴻章率先發表了看法,第一任內閣總.理胡林翼因病於一年前去逝,李鴻章由副的轉正。身爲總理,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算遂了他平生的抱負。
曾紀澤的目光投向了交通總長李善蘭,問道:“李愛.卿,東北的鐵路進展如何。”
李善蘭起身道:“回皇上,哈璦鐵路再有一兩個月.就可以竣工,至於沈哈鐵路,卻只修建了不到三分之一,恐怕沒有一年半載無法完工。”
東北雖然資源.豐富,開發程度卻很低,除卻濱海省等先前被俄人佔有之地建有一些工廠之外,其餘之地可以用“荒蠻”二字來形容。
所以,東北駐軍一應軍需,都需要從南方海運到沿海港口,再由陸路轉運往各軍。
而大明的鐵路規劃中,瀋海鐵路、沈哈鐵路、哈璦鐵路,三條線路所構建起來的網絡,在促進東北開發的同時,亦能有效的解決軍需運送的難題。故這三條鐵路雖非主要幹線,但卻是交通部重點關照的項目。
“沈璦鐵路未成,則往邊境地區投送兵員與物資將相當的有難度,皇上,臣以爲這個時候,當以與俄人談判拖延爲主,不易草率述諸於武力。”副總理馮桂芬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曾紀澤很善於保持內閣的平衡性,內閣共設總理一人,副總理三人,其中李鴻章在東系勢力中的激進派與溫和派中都有相當大的名望,同時在太祖朝舊臣與大興皇帝一朝新臣中間也都很有人脈。除此之外,李鴻章本身就有經世之才,故曾紀澤任命他爲內閣總理也是衆望所歸。
副總理三人中,馮桂芬屬於原東系中的溫和派代表,不但對學習西方極力支持,同時也主張儘量與西方保持良好的關係。
彭玉麟,此人更不必說,自太祖之時就是重臣,對改革持開明積極的態度,對曾紀澤也一直比較支持。
當初曾紀澤搞兵變,除湘王曾國荃之時,彭玉麟明面上不說,私下裡還是比較高興的。但後來太祖病逝,有傳聞說是被今上給害死的,彭玉麟也多有懷疑,故曾紀澤登位以來,一直稱病不出,閉門養花養草。
曾紀澤知彭玉麟在太祖朝中,無論是地方還是京中的臣子們之中,都有極重的名望,而曾紀澤繼位之後,雖大力提拔東系之人,但天下之官中,畢竟太祖舊臣還佔了大半。所以曾紀澤更要重用彭玉麟,以他的名望來鎮服這些人。
但更重要的是,曾紀澤敬佩彭玉麟忌惡如仇,鐵面無私的爲人,有這樣一名清廉公正又有點鐵血的重臣坐鎮內閣,對淨化大明官僚的廉潔清明之風也是極有好處的。
而彭玉麟也是那種閒不住的人,看着在新帝的治理下,大明蒸蒸日上,堵在彭玉麟心頭的那點疙瘩漸漸也就鬆了。
於是,在曾紀澤的幾番力請之下,他終於決定再次出仕,擔任了大明副總理,而他所主管的司法、警備兩部,也正符合他那種鐵面無私的性格。
第三名副總理出自純黃浦系,名叫做孟儀凡,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早年在東海艦隊任參謀長,但平定浙江之後,因爲東西二系的內部爭鬥,孟儀凡被調離了東海艦隊,在黃浦軍事學堂擔任海軍總教習。
曾紀澤一向將發展海軍視作大明未來崛起的必要條件,故他特任命海軍系的孟儀凡爲副總理,以示他要發展海軍的決心。
同時,也在向天下人顯示,我大明用人,並不是只視名望,但凡有才華者,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
這孟儀凡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激進派,在對待外國挑釁時,他一向主張以強硬態度處置。
當馮桂芬提出鐵路未通的困難時,孟儀凡馬上道:“馮副總理多慮了,咱大明的哈璦鐵路雖然未通,但俄人西伯利亞連條像樣的路也沒有,他們從歐洲本土千里迢迢而來都不操心,那咱們就更沒有理由畏戰。”
孟儀凡說着站了起來,面向曾紀澤大聲道:“皇上,臣以爲俄人的挑釁,正好給了咱們一個開戰的絕佳理由。臣請皇下立刻下動員令,調集大軍北上,俄人不是要戰嗎,好,咱們這一回索性就把他的西伯利亞也給端了!”
曾紀澤笑着揮手示意孟儀凡先坐下,目光轉向沉默不語的彭玉麟,頗爲客氣的問道:“彭公有何看法,朕想聽一聽。”
彭玉麟緩緩站將起來,似乎是胸中已有良策。
“前日我去上海武器局走了一遭,親手試了一試新產的明德步槍,那槍隔着六百多步的距離,竟然就把一頭牛的肚子射了一個碗口大的口子,我說好傢伙,這麼厲害的槍,只怕英國人也造不出來。”
衆人都是一臉茫然,不明白彭玉麟好端端的怎麼扯開了不相干的事,而彭玉麟卻全然不理,自顧自的往下說。
“我還順道去看了下南方艦隊,他們讓我乘坐了剛剛下水的一艘潛艇,我當時就驚得說不出話來,我彭玉麟也算是治水師多年,這般能在水下航行的艦船,足可以殺敵於無形,着實叫人匪夷所思。”
曾紀澤微微點頭,開始明白他想表達些什麼。
“在我回來的時候,經過鎮江時,正好瞧見沿江的農民們正在做農活,他們用的不是我們那時的鋤頭、鎬子,而是冒着煙的機器!那麼大的一塊地,不一會就耕種完了,這是何等的神奇。”
彭玉麟洋洋灑灑的把大明這些年來的進展與成就述說了一遍,馮桂芬接下話碴,笑道:“這都是皇上英明神武,維新變革,殖產興業的結果,從第一家兵工廠建成到現在,咱大明的工廠增加了將近一千餘家,遍佈大江南北,每年從外國引起的先進技術,更是不計其數,正是如此,才能使我大明出現了日漸民富國強的局面。”
彭玉麟點了點頭,接着道:“老夫經年治軍,於洋務之道遠不如馮總理精通,但老夫卻知道當年的滿清兵弱國衰,尚且敢與洋人一戰再戰,而今我大明船堅炮利,上下一心,面對洋人之挑釁,若還一味的韜光養晦,那與滿清的無能又有何異。”
“再則。”彭玉麟提高了嗓門,朗聲道:“歷代之強國,諸如漢唐,無不是打仗打出來的威名。如漢唐之盛、外夷之弱,尚無法避免戰爭,而今我大明尚有諸般的不平等條約纏身,若不打幾個勝仗,打得讓列強心生畏懼,又如何能解除那些套在我們身上的恥辱枷索呢。”
這番話一出,彭玉麟支持開戰態度已明確無誤,衆人也被他極具煽動性的言辭鼓動的激昂不已,形勢很快倒向了開戰一派。
衆臣的意思其實也符合曾紀澤所想,他心裡有了底,便在最後決策前,再徵求一下李鴻章的意見。
“李愛卿,衆臣的意思你也都聽到了,不知你的看法呢。”
李鴻章清了清嗓子,道:“臣的意思是,俄人既然挑釁,咱們就得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開戰是必須的。不過,關鍵是怎麼打的問題,是打大仗還是打小仗,是隻爲擊敗俄軍,還是要奪佔俄人土地,這些具體的過程,還需三思而定。”
幾年前的那次停戰,曾紀澤到現在還覺得遺憾,西北大片的土地,仍在俄人的鐵蹄之下,他無一日不想着收回來。
而今,數年已過,大明在經濟上已是突飛猛進,而在軍事上,早已超越俄人,甚至是英法。
內已安,接下來就是要攘外了。俄人既然不知趣,那就只好拿他們來祭旗了。
曾紀澤拍案而起,決然道:“朕意已決,此番與俄人開戰,不打出個尊卑,不分出個強弱來,絕不罷休!朕命即日起全國動員,一個月之內,海陸空三軍,務要集兵二十萬於東北邊境,一旦部署已畢,即刻開戰,先發制人。”
[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