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已經坐在椅上:“你們兩個繼續忙吧,我瞧着你們年輕人這樣忙着,也覺得心情很好。”
瓊竹端着茶和點心走過來,聽到宗正這樣說就笑了:“姑父雖這樣說,但我們做侄兒侄媳的,怎能慢待姑父。”說着瓊竹就給宗正倒了一杯茶,又把點心放到宗正面前:“您嚐嚐,這是我前些日子用蕎麥烤的,沾了蜂蜜吃不錯。”
羅頃已經把花放好,正在嵐月伺候下洗手,聽到瓊竹這樣說也擡頭笑:“這天天住在這沒什麼事兒,想的也就是吃什麼,弄點什麼吃,再折騰折騰屋子,不然也就沒有什麼事兒可以做了。”
宗正已經拿起一塊餅,在蜂蜜上沾了下,咬了一口就對瓊竹道:“雖說有點苦,可沾了點蜂蜜還是不錯的。怎麼想起這樣吃了?”
“閒着沒事,也只有搗鼓這些了。”瓊竹也坐在羅頃身邊,宗正搖頭:“看來,你們這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不過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姑父,並不是說給您聽的。”羅頃見宗正杯中的茶已經空了,又提起茶壺給宗正倒了杯茶,這才放下茶壺:“我們也曉得只能靜待,可是到底什麼時候能有個頭,也想知道。”
“陛下……”宗正只說了兩個字就停下,沒有繼續說下去,羅頃和瓊竹相視一眼,眼中都有無奈,宗正到現在都不鬆口,看來這件事,的確是要等聖裁。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算起來上京已經半年了,又不許出去外面,楚王府那邊,到底是什麼樣子,也沒人知道。
“我娘……”羅頃只說了兩個字,就眼巴巴地看着宗正,宗正看着羅頃的眼神,點一點頭道:“其實,楚王妃已經遣人來打聽你的消息,來了總有三個來月了。”
“來的人是誰?打聽到我的什麼消息?還有,爲何我沒見到他?”羅頃連珠炮似的問出來,看見宗正的眼神,羅頃就明白這答案都是爲什麼,於是羅頃低頭,對宗正道:“侄兒逾越了,侄兒只能當做,沒有任何消息出去了。”
“來的是一個姓周的管家,打聽到了什麼消息,因爲市面上的謠言太多,所以也不知道他採信了什麼。至於別的,他打聽了消息之後,已經和東平郡王那邊來往的比較頻繁。”宗正的話讓羅頃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羅頃才緩緩地道:“這麼說來,只怕他採信的,是我重病的消息。”
瓊竹聽出羅頃話中的蕭瑟,於是伸手握住丈夫的手,羅頃看着妻子握住自己的手,對妻子微微搖頭,宗正點頭:“你重病的消息,沒法瞞,也瞞不住。甚至,有謠傳說,你已經病逝了。”
病逝了?瓊竹猛地站起來:“姑父,這樣的謠言,怎麼可以傳出去?”
“天下人的口,哪裡就能堵得住?”宗正反問一句,這句反問讓瓊竹什麼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瓊竹才喃喃地道:“可是,可是,可是。若傳到楚王府那邊,那整個楚王府就會亂了。”
“所以,周管家會往東平郡王那邊去,因爲,若我死了,楚王一脈,會落到東平郡王手上。”羅頃喃喃地說着,瓊竹看着丈夫面上神色,輕聲道:“既然是謠言,等你一出來就……”說着瓊竹看着宗正:“姑父,您瞧,是不是可以讓夫君出去?”
“不行,這是陛下的旨意。”宗正又擡出了皇帝,果真這是無法逾越的高峰,瓊竹嘆氣了,羅頃突然笑了:“這樣也好,只要能讓這件事傳出去,就可以知道什麼人是真正的忠心,什麼人是假的忠心。”
這樣的認識對羅頃來說,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瓊竹雖然高興丈夫的成長,可聽見丈夫話中的蕭瑟,瓊竹不免有些難過,丈夫原本該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而不是一個困在小院之中,等着皇帝決定的,對自己未來沒有任何掌握的男子。
“你不要爲我擔心。”羅頃彷彿已經感覺妻子的難過,低頭柔聲安慰着妻子,羅頃越安慰瓊竹,瓊竹就越覺得難過,低頭悄悄地把淚擦掉。
“但你也要曉得,這個謠言,若王妃相信了,爲了保住楚王府,也許她會鋌而走險,想出別的法子。”宗正沉聲對羅頃說,羅頃已經笑了:“王妃能給我變出一個兒子來嗎?”
變出一個兒子?瓊竹突然想起東平郡王告狀的目的,一想起來,瓊竹開始覺得渾身發冷,如果東平郡王有意讓周管家知道這個謠言,並且暗示楚王妃給羅頃找個兒子,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東平郡王府抱個兒子,這樣才能堵住東平郡王的嘴。
那麼,東平郡王會利用那個孩子來搞風搞雨。瓊竹伸手抓住羅頃的胳膊,顫抖着聲音把自己的猜想說出。
羅頃和宗正聽到瓊竹的這個猜想,兩個人都不相信地看着瓊竹。
“這個事情,哪是這樣容易做到的?”宗正頭一個表示反對,羅頃也點頭:“皇家血脈,何等鄭重,哪是隨便抱個孩子來,說是我的兒子,就可以被相信的。”
“皇家血脈,何等鄭重。但是東平郡王不也一樣在靈堂上當着天使的面說出,說你並非公爹親生。這場無妄之災之下,你還不相信東平郡王會有更瘋狂的念頭嗎?”
瓊竹順着羅頃的話往下說,羅頃被提醒,想要說絕不可能,可是這絕不可能四個字,羅頃怎麼都說不出來,最後,羅頃只是長嘆一聲。宗正不由看向瓊竹,沒想到瓊竹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可是真要實施,是何等艱難的事情?
“姑父,您瞧?這,雖說只是想法,真要實施也艱難重重,可是若東平郡王真的讓管家如此攛掇,王妃爲了保住王府,未必不會給我變出一個兒子來。”羅頃一想到自己無緣無故地多出一個兒子,而且還是東平郡王那邊的,就覺得嘔的沒法子。
“罷了,我會讓人盯緊東平郡王,若有異動,我會直接處置的。”宗正到了現在,還是覺得這不過是無稽之談。這樣重要的事情,想要瞞天過海,談何容易?羅頃知道宗正沒有相信瓊竹的話,可是瓊竹這話,的確很難讓人相信,於是羅頃對宗正道:“勞煩姑父了。”
宗正點了點頭,也就站起身離開,羅頃夫婦送了宗正離開,羅頃纔對瓊竹道:“你說,王妃真的會相信,然後給我變出個兒子來?”
“東平郡王都已經敢說你不是王爺的兒子了,那再設法讓王妃相信,接着爲了保住王府,給你變出個兒子來,又不是不可能。”瓊竹的話讓羅頃停下腳步,盯着瓊竹看,瓊竹被丈夫的眼盯的毛骨悚然:“你這是怎麼了?”
“若是你有孕呢?”羅頃的話讓瓊竹的臉紅了:“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會有孕呢?我的身子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周管家爲什麼在採信了這個謠言並且寫信回王府之後,還滯留京城,或許他是想打聽,你是不是有了身孕。”若瓊竹有了身孕,生下兒子,楚王府所面臨的危機就能迎刃而解。
“他若要知道我是否有孕,就要進來宗正府,進了宗正府,就會看見你,所謂的謠言就不攻自破。”瓊竹提醒羅頃,羅頃覺得自己快要想到關鍵點了,可是這關鍵點到底在哪裡?到底是什麼。看來,還是要請宗正不光盯住東平郡王,還要盯住週四那邊。
東平郡王和週四都不曉得自己的動作引起宗正的疑心,東平郡王都安排好了,甚至於那個假瓊竹,東平郡王親自選了一個和瓊竹長的有三四分像的丫鬟,又命那個丫鬟打扮好了,再低下頭,用珍珠披掛遮着臉,大凡年紀差不多大的人,身材若再有四五分相似,穿戴打扮再一樣,遠遠一瞧的確難以分辨。
再說週四也好,魯大老爺也罷,都是男子,都不好緊緊地盯着世子妃不放的,只要第一面唬住了,剩下的事就好辦了。東平郡王連續看這丫鬟低頭看了四五遍,這才滿意點頭,命內侍去告訴週四,一切都安排好了,讓週四他們準備好。
週四那邊得到消息,也就去把魯大老爺請來,和他說了這件事。魯大老爺聽完才嘆氣:“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能進去,是不是進的是真的……”
“舅老爺,您這樣懷疑我也沒有法子,可是這天下只有一個宗正府,沒有第二個。”週四覺得魯大老爺的擔心毫無道理,這樣的事,誰會來冒名?
魯大老爺還是沒有回答週四的話,不管怎麼說,這點疑惑還是不能消失。
週四也不管魯大老爺心中到底怎麼想,通知了李四,說到時會準備好。
兩邊都準備好了,內侍也就在一個傍晚到來,進到屋內就把兩套下人衣衫交給週四和魯大老爺:“快些換上這個,這是進到宗正府內做粗使的,一年也只有這麼幾次機會,你們跟着我進去,按說內院也難以進去,但是我和一個丫鬟說好了,想辦法讓你接近到世子妃住的院子外面,然後請世子妃出來,你們好好地說上幾句話,不過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