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頃卻沒有立即下車,而是看着瓊竹:“如此,你滿意了嗎?”
“只要世子滿意,妾滿不滿意,又有什麼關係?”瓊竹回答的頗爲圓滑,這讓羅頃更加不滿,內侍和丫鬟在旁邊聽的心驚,然而都沒人敢說話。
瓊竹見羅頃擋在門口,自己無法下車,於是對羅頃道:“請世子讓一讓,我要下去了。”
羅頃那滿腔的怒火被瓊竹這一句說的頓時沒有了發泄處,這簡直就是打在棉花上。於是羅頃讓開一點,嵐月急忙上前扶瓊竹下車。
瓊竹下車時候,羅頃冷冷地道:“世子妃,休要後悔。”
瓊竹已經走下車在下面站好,聽到羅頃這話瓊竹笑了:“世子誤會妾了,妾從不後悔。”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夕陽照在瓊竹身上,瓊竹發上的珠釵、身上的玉佩,都被照的閃閃發光,然而這些都沒有瓊竹的笑容燦爛。
這個女人,完全就是不知好歹,都這會兒了,還笑的這樣開心。羅頃的拳頭握緊:“世子妃不會後悔那就太好了。”
說完羅頃跳下車自顧自走了,嵐月急忙扶着瓊竹往裡面走去,對瓊竹小聲道:“世子妃,您也要上前去哄哄世子。”
“爲什麼?我樣樣都順着他,爲何還要哄他?”瓊竹索性裝傻,這一句讓嵐月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愣了一下。
瓊竹已經笑了:“趕緊進去吧,我今兒真是乏了。真不曉得回個家,都這樣累了。”並不是說方家人不熱情,其實很熱情,還處處很合規矩,但那樣刻意的討好,是瓊竹不願意看見的,然而這些瓊竹無法改變,只能嘆一口氣。
羅頃和瓊竹下車時候的爭執很快就傳到該傳到的人耳中。次妃聽到羅頃今夜就要到秀鸞房裡,不由微笑道:“果真這個世子妃,就是個鄉下丫頭,一點都不曉得變通,男人啊,最要緊的是要順着他,而不是讓他這樣惱怒。”
瓊竹果真是身份變了,脾氣沒變,陳若雁心裡高興,對次妃笑着道:“這個我也曉得,當初還勸她來着,可是她怎麼都不肯聽。”
“有些人啊,就是沒有享福的命!”次妃不屑地說了這麼一句,纔對朱嬤嬤道:“去,把昨兒送來的那套頭面給秀鸞送去,說今夜世子過去,她也該打扮漂亮些。”
朱嬤嬤連聲應是,就讓丫鬟去取來頭面,陳若雁急忙道:“次妃,我送去吧,也好和秀鸞姑娘說說話。”
次妃怎會不曉得陳若雁心中所想,不過陳若雁和秀鸞和睦起來,把瓊竹拉下來,這也是次妃的心願,畢竟這樣就能給王妃一個大耳光。於是次妃點頭,陳若雁忙從丫鬟手中接了頭面,跟着朱嬤嬤出去。
一走出屋子,朱嬤嬤就從陳若雁手中接過頭面:“陳姑娘,我來吧,哎,您以後,必定很有福氣。”
“這還要……”陳若雁剛想說還要靠世子,就見羅頃往這邊走來,陳若雁忙整理下身上穿着,快步走上前對羅頃行禮:“見過世子!世子是來給次妃請安的嗎?”
滿腹心事的羅頃看了眼陳若雁,王府中的每個女子見了自己,都是笑臉相迎,恭順柔和,可爲何只有自己的妻子一見了自己就不願意討自己的歡喜?
羅頃在那沉思,陳若雁頓時誤會了,以爲羅頃被自己容貌驚豔,看來果真是方瓊竹那個蠢貨,什麼都不懂。於是陳若雁柔聲道:“世子,您還要去給次妃請安的。”
羅頃這纔回神過來,對朱嬤嬤點了點頭就往裡面走。
羅頃走了,陳若雁望一眼他的背影,脣邊露出甜笑。朱嬤嬤已經笑着道:“我就說,姑娘是有大福氣的人,別瞧那邊,等她生不出來孩子,那還不是次妃手裡的泥,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嬤嬤,怎麼說她這會兒也是世子妃,我們還要敬着。”陳若雁打定了主意,當然也要先哄好瓊竹,等到瓊竹走投無路時候,自己的要求她一定會答應。
“這是,這是,姑娘,我們快些走吧,秀鸞姑娘那邊這會兒只怕在打扮呢!”朱嬤嬤會意一笑,果真次妃喜歡陳若雁是有理由的,這麼聰慧伶俐的女子,纔是次妃的好兒媳,而不該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
“快,把那件粉色衣衫拿出來,世子最喜歡我穿粉色的了,說這顏色襯我。”剛走進秀鸞的小院,就聽到屋內傳來秀鸞指揮的聲音。
陳若雁和朱嬤嬤相視一笑,陳若雁就高聲道:“秀鸞姑娘在忙呢?”正在忙碌的秀鸞把手中東西放下,怎麼這會兒陳若雁來了。不過秀鸞對小蓉使個眼色,小蓉已經會意,上前打起簾子:“陳姑娘請進,我們姑娘正在發愁,是要選哪個式樣的衣衫呢。”
陳若雁和朱嬤嬤走進屋內,桌上衣架上,已經掛了四五件衣衫了,有百蝶穿花式樣的百褶裙,也有繡了桃花的馬面裙,不管什麼式樣,只有一個顏色,粉色。
看來秀鸞是真把羅頃的話記在心上了,連粉色衣衫都找了這麼多。陳若雁笑着把手中的匣子往秀鸞面前一送:“這是次妃特地命我送來的,昨兒新到的頭面,可巧了,上面的寶石,也是淺淺粉色。”
秀鸞聽到這是次妃命人送來的,急忙接過匣子打開,見裡面是掐絲鑲寶的一套金頭面,上面的寶石竟泛着點淺粉。
秀鸞啊了一聲拿起一根釵:“這,這都是從哪來的。”
“據說,這叫桃花石,雖沒有紅寶藍寶名貴,但是意頭好。次妃特特尋出來的。”朱嬤嬤在一邊笑着說了一句,自然不會說其實是次妃嫌棄這桃花石帶出去太過輕浮,不配她,纔想着賞人的。
“次妃的心,奴婢知道了。”秀鸞對朱嬤嬤還是很恭敬,朱嬤嬤已經把秀鸞按了坐下:“來,好好打扮,要我說,這就索性配那繡桃花的,你們快些服侍姑娘裝扮。”
秀鸞被朱嬤嬤這樣對待,更加歡喜了:“奴,奴真是百死都不能報答次妃的恩情。”
“你啊,趕緊有喜,給次妃生個孫子,比什麼都強呢。”朱嬤嬤說着就把釵插進秀鸞發上,秀鸞面上現出喜悅,甚至還有點羞澀。
生個孫子?不,秀鸞一定不能平安生下孩子,羅頃的頭生子,必須是自己的,也一定是自己的。而且,這還能嫁禍給瓊竹。陳若雁在旁邊想着,面上笑容更加甜美。
瓊竹回到屋內歇息了一會兒,就命人去傳晚膳,嵐月卻沒有動。瓊竹不由瞧她一眼:“你今兒是怎麼了,難道你不餓?”
“世子妃,您今兒做的確實不對。”顧嬤嬤已經聽丫鬟內侍說了今兒羅頃和瓊竹的爭執,也忍不住說了。
“是啊,我曉得,該順着世子呢!”瓊竹平平靜靜一句話,讓顧嬤嬤滿心的勸諫話語都說不出去,嵐月已經坐在瓊竹身邊:“世子妃,雖說您是世子妃,可是這府內看人下菜碟的人不是沒有。不說別人,當初次妃剛進府的時候,就因爲王妃的命令,吃了不少虧,直到生下世子,她的日子才慢慢好過。”
“世子妃,您雖說是世子妃,可這會兒還沒和世子圓房,世子又成天去別人房裡的話,過不了三個月五個月,這漸漸就有人踩上了。說句不好聽的,您上頭,兩層婆婆呢,還有想討好世子的。”顧嬤嬤坐在瓊竹左邊,也在那憂心忡忡地說。
“哦,世子就這樣看着別人欺負我,他怎麼就忘了,我還是他妻子呢。欺負我,和欺負他,又有什麼區別?”瓊竹的話讓嵐月嘆氣,顧嬤嬤嘆的更重:“世子妃,您這樣想並沒有不對,可您現在,已經和世子差不多算反目成仇了。”
不是夫妻,那就是仇人,那別人當然要欺負瓊竹來討好羅頃了。瓊竹理清這裡面的關係,對顧嬤嬤微笑:“不會的,世子不是這樣的人。”
這一句讓嵐月和顧嬤嬤都不曉得該怎麼回答,瓊竹已經站起身:“好了,你們再不去傳晚膳的話,那我就親自去了。我也好知道,這被下人欺負,是什麼樣子的。”
瓊竹這話讓顧嬤嬤和嵐月急忙站起身,嵐月匆匆出去傳膳,顧嬤嬤對瓊竹道:“世子妃,您這話說的,就和我們沒規矩似的。”
瓊竹對顧嬤嬤微笑:“所以啊,這王府只要還有規矩,我就不怕,怕的啊,是沒有了規矩還要強說,這裡規矩就是這樣呢。”
瓊竹的話似乎有深意,顧嬤嬤想問還是沒問出來,罷了罷了,遇到這樣有主意的主人,那做下人的,也只有好好服侍,不要多想。就是不曉得這個世子妃,能否真的撐過這段時間。畢竟王妃的意思也出來了,只是看戲,並不肯說話。
很快,羅頃夜夜歇在秀鸞房中的消息就傳遍整個王府,對瓊竹的議論漸漸也多起來。嵐月等人原本以爲,挑到世子妃房中,會得到很大好處,可現在瞧來,瓊竹的性情太過固執,得不到羅頃的寵愛自然這些下人們也得不到好處。
於是漸漸有下人想要從世子妃房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