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傳宗接代

當婷婷媽媽和姐姐圓圓圍繞着我懷中的小寶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時候,母親也走過來,看看了我懷中的小寶。母親走過來的時候,特意大聲的嘆了一口氣,母親的這個動作我早就已經習以爲常了,母親總是這樣的一個人,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母親總是這樣有意的特意的大聲嘆一口氣,母親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吸引別人的注意,然後當你詢問母親有什麼事情的時候,母親纔會一五一十的把她所遇到的事情講給你聽。

不過,這一次,我沒有理會母親的大聲的嘆氣,因爲我知道母親這次大聲嘆氣的原因。母親是一個七十多歲的大字不識的普普通通的農村老人,一輩子過得很苦,因爲特定的歷史原因,這個年齡段老人的日子一般都過得比較苦。不過,只有近幾年日子過得才稍微舒心點,母親剛想能夠好好個享受享受生活,不料,隨着年齡的增加,各種老年慢性病也開始變本加厲的折磨着母親。母親總是一年365天幾乎每天都要吃藥,我一年總是要帶母親去醫院檢查幾次,其中,心內科、呼吸內科和消化內科是母親經常光顧的地方。“養兒防老”,“養兒”真的能“防老”嗎?我不覺得養兒能夠防老,母親也不覺得養兒能夠防老。但是母親很自豪她的一生養育了我們弟兄四個,用母親的話說,養不養老,隨你們的各自心意,但是,有了你們弟兄幾個,至少我們這個家的門戶算是支起來了,我們這個家的姓也有人頂下來了。“草留根、人留姓”“把姓留住”“把門戶頂住”“傳宗接代”是支撐母親讓我們弟兄幾個生男孩的最大的信念,這種強大的信念甚至以犧牲自己沒人替她“養老”爲代價。

可是命運總是喜歡弄人,我們弟兄四個早已相繼成婚,但是唯獨生的男孩少、女孩多。四個兄弟家只生了一個男孩,也就是說其餘三個弟兄,包括我,我們三個弟兄家生的都是女孩。其他兩個弟兄是沒什麼希望再生育了,因爲我是二婚,所以母親把我們這個大家庭再生一個男孩的希望強烈的寄託在我和婷婷的身上。可是,母親千呼萬盼的希望卻在今天化作了泡影,母親心中的失落我是深深的理解。

雖說母親的觀念有點過時愚昧,但是面對觀念不同的人時,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母親的角度替母親分憂。是呀,母親是從農耕社會過來的人,母親的想法有她一定的道理,包括現在,母親的想法依舊存在着它一定的道理。

可是,我的理解倒並不像母親那樣所說的“草留根、人留姓”“把姓留住”“把門戶頂住”“傳宗接代”,而是在需要大量勞力的農耕時代,人們必須要有男孩來支撐門戶,這句話是對的。

農耕時代,人們靠天靠地吃飯,女兒大了就要嫁人,女兒就要支撐起另外一個家,即使女兒不嫁人,但是在這個靠力氣吃飯的年代裡,女孩的體力也是遠遠不如男孩的。如果一戶人家沒有男孩,那麼,年邁的父母如何到地裡刨食?年邁的父母如何去遠處的小溪挑水?年邁的父母如何到山上砍柴?。。。。。。這是擺在一個生活在農耕時代的人們最需要迫切解決的生計問題。所以,人們有這種“重男輕女”的觀念,那是有它一定道理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人們把這種對於生計的強烈的渴求轉化爲另一種更爲神聖而又至高無上的一種理念而已。

隨着現在人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人們不再單純的靠着一畝二分地來討生活,所以母親的這種觀念已經顯得有點過時。但是,這種觀念對於那些仍處於農耕生活的人們來說,同樣具有巨大的誘惑力,畢竟,誰都想活下來!

“草留根、人留姓”“把姓留住”“把門戶頂住”“傳宗接代”,在本質上就是人們爲了自己生計的需要,這種強烈的需要對於生活在社會頂層的人們同樣需要,他們想有人延續着他們永固的江山、鉅額的財富,說到底,人們的這種觀念還是爲了生計的需要。人是最貪婪的,誰都不想把自己一輩子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財富拱手讓給別人!

不過,現實生活又總是那麼的殘酷。古往今來,誰能做到“把姓留住”“把門戶頂住”“傳宗接代”,或許誰都能做到,誰又都做不到,歸根到底,誰都做不到!

普通百姓自不必說,天災人禍、政權更迭,哪一場災難的降臨不是屍痕遍野、血流成河,誰能保證他們這個家族能夠永世昌盛?誰都不能,隨便知道點歷史的人都知道,所謂的幾十代幾百代的孝子賢孫,都是譁衆取寵糊弄人的玩意而已,即使真的能夠續上那麼點關係,也不知道早就岔了十萬八千里了。

普通百姓做不到“把姓留住”“把門戶頂住”“傳宗接代”,那些帝王將相、達官顯貴照樣也做不到!生與滅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天意的安排永遠不可能保佑你永世昌盛的,因爲政權更迭、利益衝突,這些帝王將相、達官顯貴對於家族的延續有的時候甚至還不如普通百姓家來的安穩。

末代沙皇一家老小瞬間被滅門,一代帝王光緒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閱盡天下美女,竟然生不出一個兒子!末代皇帝溥儀竟然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想萬世一統的秦王朝的壽命僅僅維持了十五年,讓東西方聞風喪膽強大無比的大元朝的壽命也只不過九十八歲。。。。。。

誰能“把姓留住”?誰能“把門戶頂住”?誰能“傳宗接代”?誰能“萬世永昌”?誰都不能!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這更是自然法則,生與滅,聚和散,一切都是輪迴、交換、更替,它不爲我們人類個體的主觀意識而有所改變,唯由我們這個強大的民族才能生生不息、萬世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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