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蔚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從婦科回去之後，便徑直到顧辛彥的病房裡。
房間裡除了顧辛彥之外還有別人，王斯里一直在旁邊沒有離開。手裡捧着幾份文件，似是在和他商量什麼。
“公司的事我們不要插手，顧志北想要什麼就給。他的決策也不需要反對。”
王斯里記錄的手指頓了頓：“爲什麼？”
“爬的越高，跌得越狠。”
他揚起眸，視線格外悠遠。讓人怎麼也看不透他心底真正的想法：“總之，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再過一段時間，我們會全部拿回來。”
“好的。”
王斯里應聲：“半個月之後就是正式決定顧氏總裁任命的時候，他現在還是代理，如果想握住顧氏大權，就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
“一直站在那累不累？進來。”
王斯里有些不解，自己的領導忽然冒出這麼一句他都還迷迷糊糊的。但順着顧辛彥的目光看去，就能望見站在門邊的人。
“太太。”
舒蔚頷首，緩步踏入。
男人見着她回來，臉上的厲色在同一時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極少掛在面上的溫和笑容。
長長的手臂探出，徑直將她拉入懷裡：“她怎麼樣？乖不乖。”
王斯里也識趣，見顧辛彥將舒蔚拉到身邊，立刻便拿着資料離開：“我晚點再過來一趟，剛剛說的事您多考慮。”
“我、我沒做完檢查。”舒蔚囁嚅了一下，而後終於記起自己要提的事，便急急走到一旁找出那一沓資料。
“姐姐留個一個空的保管箱，她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所以有很大可能是在告訴我兇手是誰……那、你覺得，是不是林家？”
她徑直說出自己的猜測，說完之後才發現男人臉色始終沒有改變。那張俊朗英挺的臉，始終有些陰沉。
舒蔚原本，並不知道緣由。
然而她已太過了解這個男人，他的臉色有所變化的時候，舒蔚心底忽然涌起一個念頭。
秀眉蹙起，臉色也變得蒼白：“顧辛彥，是不是你已經知道了？”
“你的反應太平靜，會害‘我’的人，在當時除了林家也很難找出其他人。他們跟我說這幾年你也一直在查，不大可能一點頭緒都沒有。”
“所以，看見這份資料的時候，你就猜到了對不對？”
她一提及陳新竹的死，就會很激動。
男人的眸色不經意又沉了幾分，瘦削的面龐五官分明，線條分明的下頜緊緊繃住。他情緒低落時，表現都格外明顯，伸出的手臂落在她身側，等了許久才緩緩觸碰上去。
舒蔚避開他站了起來，澄澈的眸子落在他好看俊朗的臉上：“顧辛彥，你得給我解釋。既然早就知道，爲什麼瞞着我？”
“沒有瞞着你的意思，不管是對林家、還是林昭穎，都只是懷疑而已。我們沒有證據。”
當時所有人都說舒蔚死了，他怎麼肯相信，所以才找了人循着蛛絲馬跡去查。
五年前留下的東西還很多，多少總會有所發現。
他也循着線，將懷疑推到了林昭穎身上，但、沒有任何證據。
“那就去找啊！”
舒蔚有些激動，隔了這麼多年，她總算找到兇手。以往那常常出現在夢境裡的人，是不是可以就此安寧？
甚至，將兇手繩之以法之後，她也能對得起下落不明的K。
舒蔚一直以爲，以爲只要努力，總是能查清楚的。這五年來，自己也不知是在做些什麼，忙着逃離忙着活下去。
她是刻意去遺忘着的，以爲能忘記那些愧疚。
卻不料時隔多年被翻找出來，依舊刻骨銘心。
可顧辛彥只一直望着他不說話，五官線條分明，漾着擔憂和無奈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等她說完。
他終於擡手，把她拉到懷裡攬得緊緊的：“別鬧。”
“我沒有在鬧，我要親自去找那個地方看一看，說不定還能找到證據。”沒有去過，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可男人握着他的手怎麼也不肯放，深黑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甚至還帶着淡淡的責怪意味：“你想一個人去？先緩緩，過幾天我陪你過去。”
他的話，不容反駁。
舒蔚垂下眸子，上下打量了他一陣。心裡酸酸澀澀的，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半，憋悶得喘不過氣來。
“你還得多久才能恢復？”
“很快，我保證。”
顧辛彥信誓旦旦，只差沒有舉起雙手發誓。以往意見不合，他總強壓她下來。到如今，任憑舒蔚提的要求如何任性，他也只能好生哄着。
他捨不得讓她受半點委屈。
然而，舒蔚只不輕不重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那垂落的目光偶爾閃爍幾下，其中意味，複雜難明。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顧辛彥應聲之後便有人走了進來。
兩人本是親密挨靠在一起，見着來人之後，舒蔚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
這反應，讓男人頗爲不悅。
“少爺，舒小姐。老太爺請您二人回去一趟。”
老管家謙遜有禮，身上還是那套常年不變的西裝，脖子上的領結白得發亮。
他每一次出現，都給人格外溫和之感。也就是這樣，這個邀請讓人無法反駁。
舒蔚還沒開口，身邊的男人就冷着臉開了口：“不去。轉告爺爺他孫子大病未愈，在牀上動彈不得。”
“少爺，老太爺說了。如果您這麼說，那麼他讓我告訴您，小少爺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顧辛彥當即就要發作，可老管家臉上還堆滿了笑意。他看起來一副老好人的樣子，讓顧辛彥空有一腔怒火，也不知到何處發泄。
車上，舒蔚還能明顯地感覺到身邊男人佈滿陰霾的氣息，沉沉的視線直勾勾盯着前頭。她都覺得身上要起雞皮疙瘩。
可坐在副駕駛的老管家，依舊一派淡然。
舒蔚掐了顧辛彥一把，抿脣請問：“那個、爺爺找我們回去有什麼事嗎？”
顧辛彥還在醫院，按說不該強壓他出去。
何況，當初陸又銘警告
過不許胡靜等人來醫院探望。這段時間，他們安分不少。
“您去了就知道。”
車子停下，舒蔚看着面前熟悉的建築，以及停靠在院子裡的好幾輛車，心裡“咯噔”了一下。
“大少爺到了。”
舒蔚下車時候，就在顧辛彥身後推着輪椅。有一雙厚實的手，始終握着她的。裡頭傳來的溫熱氣息，總能讓人心生暖意。
推開門，整個客廳裡坐滿了人。
顧家一大家子，甚至林昭穎和江燕豔，都在。
“小彥、舒蔚，都過來坐下。”
“媽咪，念念怕。”
小包子一見着舒蔚就立刻撲上去，他小心翼翼縮在舒蔚懷裡，瞪圓的眼睛一直看着旁邊。尤其是面對胡靜的時候，眼睛裡佈滿了恐懼。
那一日胡靜拿着刀朝他刺來，即便當時再勇敢，在事後更多的卻都是害怕。
舒蔚輕攬着他，小聲安撫。
老爺子輕聲開口，沒有給他們太多考慮的時間，便指着旁邊的空位示意。
“今天找你們來，不算是我的主意。是小北的意思，聽聽看他有什麼話要說吧。”
顧志北？
氣氛陡然有些緊張，舒蔚看見坐在他身邊的林昭穎，想起今天早上在婦科見到他的情景，一顆心愈發沉了下去。
果然，顧志北站了起來。手裡拿着一份診斷單，就這麼攤開在桌面上。
“我如今是顧氏明面上的負責人，我的妻子懷孕了，懷的是擁有顧林兩家血脈的孩子。所以我希望能讓顧家公開承認他。”
話音剛落，顧威起猛地擡起手一掌拍在桌面：“做夢！”
就連胡靜，也只能小心翼翼勸着：“小北，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媽商量商量。你這麼突然提出來，讓你爸爸怎麼接受？”
“我把話擺在這裡，想讓你的種進顧家，不可能！還有你自己，別成天妄想控制顧氏，就你的水準，還遠遠不夠！”
他也不知因何，那樣討厭顧志北。
小包子被兩人的爭吵聲嚇到，躲在舒蔚懷裡發抖。就連她自己也有些看不明白。
母子倆縮在角落裡沒有出聲，直到舒蔚感覺到手被人握住，那雙厚實的手掌，將他和小包子一起暖了。
“別怕。”
他以脣形輕哄小包子，後者囁嚅着點點頭。
顧志北和顧威起僵持着，後者總是拒絕他厭惡他，這讓顧志北心底的恨意愈發明顯：“在你心底，是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
“是，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你。”
顧威起冷笑，不顧胡靜的阻攔，心底早已有所決定。
“爲什麼？”顧志北臉色慘白，憤怒和失望的情緒來來回回在他臉上浮現。他原本以爲只因爲自己沒有做出成績纔不受喜愛，原來，還有其他理由？
而他越是激動，顧威起反而愈發冷靜。
“顧志北。”開口的，是顧辛彥。
他冷靜挑眉，打斷了顧威起的話：“因爲你不是顧家的親生兒子，沒有血緣關係的你，也沒有資格拿顧氏的任何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