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顧宅籠罩在黑色夜幕之中，格外陰沉。
替她開門的人，是管家。
“舒小姐，這麼晚來顧宅是？”
“媽，睡了嗎？”
她垂着眸子，身體有着一絲絲的僵硬。偶爾揚起的目光落在被燈光照亮的建築物上，平白生出分悽楚。
管家搖頭：“沒有這麼早。您先進來，今兒個先生和太太從您家裡回來之後，就一直說着要搬家來着。這不，還在整理東西呢。”
舒蔚倒是有些意外，跟在管家後頭走進去，便在房間外看見凌亂的室內。
胡靜蹲在地上，面前是兩個大皮箱。
“哎？舒蔚啊，你這是……”
“媽，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她開口，聲音軟軟的，卻總有種撼動人心的力量。胡靜幾乎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她明知這麼做會讓顧辛彥恨上自己，可偏偏，舒蔚如今找上自己，也是篤定了她會幫忙……
翌日，小包子在清晨第一束陽光照射到房間的時候睜開眼睛。他當即翻身坐起，往旁邊看了看。
牀面平坦，除了被自己弄亂的被子亂，再無其他。
他在軟軟的牀上滾了一圈，確定自家媽咪沒有躺在地面之後，便嘟着脣往隔壁房間裡跑。
“爹地，你又趁我睡着把媽咪偷走了對不對？”
他一邊嚷着一邊推開門，進到裡面之後才發覺那房間裡沒有任何聲響。
顧辛彥不在。
小包子撓撓頭有些不解，轉身往客廳裡看去。正好望見站在陽臺外的高大身影。
他重重哼了一聲，搬了板凳站在他身邊：“你在這裡看什麼啊？我媽咪呢。”
整個家裡，都沒有看見媽咪的人影呢。
小包子如今養成了習慣，一大早起來就要抱着媽咪，和她肚子裡的妹妹說說話。今天，媽咪不在。
有種奇怪的情緒涌上心頭，那時的小包子還不知道，那種情緒名叫害怕。
男人伸出手，觸碰到自己額頭的時候，小包子感受到上頭的冰涼，便眨眨眼睛：“爹地，你怕冷嗎？”
顧辛彥微怔，把小包子抱起來摟在了自己懷裡。
深黑的眸光始終看着前方，清晨帶着霧的空氣格外清爽，他非但沒有心思去嗅，反更覺得寒冷。
沒有人知道，從昨夜開始，他便一直在這裡站着。整整一晚上，哪裡也沒去。
他以爲舒蔚會回來，不料那個女人，比他想象的更要倔強。
懷裡的小包子扭動了下，約莫是被他抱的有些不舒服：“媽咪去了哪裡？”
他一向敏感，能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以爲自己又弄丟了媽咪，便在顧辛彥懷裡一直鬧騰着不肯停下。
顧辛彥有些煩亂，眉宇攏成深深的溝壑。
他揚起手，似要落下。
“最近，就和爹地過吧。去換衣服，吃早餐。爹地帶你去幫媽咪報仇。”
小包子被放下，腳上拖鞋不知什麼時候掉落在地。赤裸腳板碰觸到冰涼的地板，讓他顫抖了一下。
搖搖頭沒有繼續去思考媽咪去了哪裡的問題，他想，爹地總會給他答案的。
醫院裡，手術取消。
男人帶着小包子，去了公司。
顧氏的氣氛有些不對，上班前十分鐘，非但沒有急急忙忙跑去打卡的人羣。反而一個穿戴整齊往門外走。
王斯里難得那樣嚴肅，大步流星走到門邊，最後站在隊伍最前端。
知道內情的人都懂，能讓王大特助這樣重視的人，只有一個。
黑色林肯停靠在顧氏大樓外，穩穩當當。王斯里立刻上前打開車門，便在衆人面前出現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包子身上穿着一身粉色西裝，脖子上還別了一朵白色蝴蝶結，平日裡柔軟的發也被梳得油光發亮。
他被顧辛彥牽着，臉上還帶着白框墨鏡。
“啊咧咧？好多人在歡迎念念！”
小包子咧開一口白牙，好不吝嗇向人揮手示意。
“人都到齊了嗎？”
“除了江董，其他的都已經入場。”
“嗯。通知江城，讓他在三十分鐘之內趕到。”
“好的。”
小包子自然不會去注意顧辛彥說了些什麼。他只爲如今的場面感到興奮，父子倆同時踏進顧氏大門的那刻，萬衆矚目！
“4月6日，顧氏臨時召開董事會，並對外發布消息。宣稱將用這一次會議決定顧氏股權最終歸屬。從半年前開始，顧氏大權旁落。手握顧氏原有股份的顧辛彥，與聯合江家等其他幾位大股東的顧志北，誰是最後贏家，我們拭目以待。”
記者漸漸趕到公司裡，王斯里被團團圍住，暈頭轉向。
“王特助，您是這次會議的發起人，更是顧辛彥顧大少的直系，請問您認爲顧辛彥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笑了笑，什麼也沒說。只隨意揮手：“那個誰，過來搞定這邊，結果沒出來之前，一個都不許放上去。”
“好的。”
王大特助亞歷山大，他對自家領導再瞭解不過。這段日子雖與顧志北不分上下，但若非太太的緣故，他恐怕還不會對顧氏特別上心。
如今條件還不成熟，非得選在這個時候攤牌麼？
甚至，還帶上小少爺？
他擦擦汗趕在最後一刻上電梯，一進去就看見小包子晶亮的眼睛。後者還一直衝着他眨巴眼睛，可憐王大特助如今已經連笑都笑不出來。
“顧總，待會開會，小少爺是送到休息室讓秘書照看還是？”
男人揚起眸，輕挑眉：“嗯，讓她們放下手裡的事，專心照看他。”
他眯起眼，在電梯門打開的剎那走出去。秘書立刻上前，帶了玩具和食物才把小包子接走。
男人步伐穩健，漸漸靠近會議室。身上銀灰色西裝襯出一抹淡漠，陰冷的眸光總讓人忍不住退卻。誰都知道，他身上的氣息，名叫疏離。
“顧總，這一次是要直接把他們搞定，還是小小教訓一番？”
“你覺得我像是隻要教訓他的樣子？”
他反問，聲音冷冽低沉。
腳上的純手工高檔皮鞋，在光亮的地板上透射出淡淡影子。他走過，便有聲音留下。
“咚！咚！咚！”
男人揚起眸，薄脣緊抿，神情裡帶着堅定。
舒蔚，我警告過你的，不許再逃不許再跑。
你既捨得放下我和念念，就該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他會告訴她，沒有她在身邊，他一樣會做更多，會將念念照顧得更好……
“顧辛彥是不是瘋了！”江城到顧氏，並沒有立刻出現在會議室裡，而是避開媒體趕到顧志北的辦公室。
他重重一掌擊在桌面，發出誇張的聲音。
顧志北冷笑，神情陰險而恐怖，手關節握得很緊很緊，在江城發飆的時候，猛地站了起來：“他瘋不瘋我不知道，但是你、一直拖拉不肯把事情辦好。現在顧辛彥突然冒頭，我們手裡的勢力根本比不過他！”
除非……
江城也從來不是好與之人，聽聞顧志北的質問，乾脆換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小北啊，伯父可是提醒過你的。想要江家、江氏的全部支持，就必須把我女兒的工作做好。”
“你看看已經過去了多長時間，你和昭穎早就離了婚，卻還搞不定英英。”
他嗤笑，非但不行。反而逼急了江英英，讓她宣稱自己愛的人是顧辛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顧志北撇了撇脣角，想起自己苦追不到的那個女人。
比起林昭穎來，江英英更爲難纏一些。他當即收起怒意，小聲解釋：“我也是不想逼她，英英這麼好的女孩子，值得我真心對待。伯父您一定也希望英英是真心實意跟我在一起吧？既是這樣，要培養出感情，也需要時間。”
“可顧辛彥沒有給你時間！”
顧志北臉色變了變，誰也沒有想到顧辛彥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召開董事會。新藥市場反應雖還不錯，卻也不足以支撐他獨自掌控全局。
更遑論，他還有別的人支持……
想到那個人，顧志北的心又放了回去。他忽然笑了起來，拍拍江城的肩：“伯父，你大可把心收回肚子裡，這一次，贏的一定是我們！”
……
董事會召開前十分鐘，小包子在辦公室裡玩到有些無聊。
他手裡的積木已經全部用完，想象中的模型堆疊出來沒有半分差距。
秘書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打量着。
“小少爺，這、這真是你做的？”
小包子翻了個白眼：“不然還有誰哦，你一直看着念念做的好不好！”
這個姐姐真笨，他不想跟她一起玩啦。
壞爹地，既不幫他找媽咪，也不陪他玩，就知道扔一些弱智玩具給他。切，還不如送一個限量版模型。
小包子站起來，甩了甩有些發酸的肩膀，徑直往外走。
“小少爺，您要去哪裡？”
“洗手間！”
他眯了眯眼，纔不會告訴她自己是要出去玩。嘿嘿，這棟樓那麼大，應該能有不少好東西吧。
趁着秘書沒有跟出來，小包子興沖沖往外走，拉開門的那一刻，忽然撞到了某個人……
“對不起！”
他下意識道歉，低着的頭還沒有擡起來。
等到發現一直沒有人迴應自己的時候，小包子才忍不住慢慢擡起頭。就看見那張有些蒼老，卻還對着一直展露笑容的臉。
“沒關係，念念。”
小包子驚恐萬分，想尖叫，可聲音好像被人塞到了喉嚨裡。他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媽咪，救命！
壞人，又出現了！
（本章完）